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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宇给其他几人倒上酒,又给公孙止倒了茶水,“诸位如何看待此人?方才一番言谈,想必心中亦是有些想法。宇倒是觉得,此人城府不容小觑。”
“何以见得?”浩周端着酒碗,疑惑道。
“便如方才益昌所言,博宁看似随和,举手投足却令得某家颇为警惕。”李合扫视众人,断言道:“此人,某家看不透!其人年方二十,辅骨却显出这等厄难。某家方才不出声,实则亦是在察言观色,妄图从其一言一举之中看出些破绽。”
“结果如何?”温灵问道。
李合无奈摇头,“实在遗憾。合虽得老师悉数教授,沉迷内学,不过,似这般逆乱之相的人物,生平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抬头看向温宇,凝眉沉声道:“益昌可有线索?我实在想不明白,此人年纪尚轻,言行举止竟能如此淡然。不知诸位是否察觉?此人谨言慎行,虽说与我等相谈甚欢,然则这些皆是表相。益昌可曾发现,你与他推心置腹,交浅言深,此人却玩了一手,将话题岔开,乃至与伯良约定,都不再谈及你说的事情。”
“确实如此。”温宇点头应和,想起戏志才曾经寄给温家的信,脸色抽搐道:“若是仔细一想,此人之手段,便是比之王司徒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公孙止出声奇道。
“诸位不知,”温灵摇头道:“此人原本是忻县茂才,盖因王司徒抢其娘子,这才孑然一身前往祁县。”
浩周李合公孙止闻言大吃一惊,“王司徒抢其娘子?”
温宇苦笑道:“二位兄长与伯良不知,实则我与家兄亦是不久前才知道此事。不过,此事是由荀氏门人戏志才亲笔写信提及,这等事情,应该不似作伪。何况,我温家在祁县与王司徒来往颇密,一些流言蜚语流传市井,我等听闻的亦不在少数。”
见得浩周三人纷纷有些震惊,温灵话锋一转道:“言归正传,博宁与志才似乎关系颇厚。这书信先由我等予了博宁,可事实上,不仅我温家收到了这封信。如今想来,此举一则委托我等寻得博宁,二则亦是有败坏王家门风之意,三则委托我等照拂。由此可见,此人已与荀氏有些交道。”
温灵苦笑一声:“再来,我刚脱身去了马棚。那几匹马除了狼骑记号,另外一匹却是有阳曲官家记号。阳曲丁卯,狼骑魏旭……以小见大,可见丁刺史亦对此人有些照拂。”
“此人当真仅是一茂才?”公孙止错愕地睁大双眼,“有狼骑护卫,又有阳曲县令照拂,还得了荀氏青睐,岂不是……”
“嘿,伯良,如今怕是不止这些人,其他人先不算,我温氏必然要与他结交一番。”温宇眼中精芒一闪,“能以一己之力,连破王司徒麾下部曲两次,此人不容小觑!值当我温氏有些作为。”
李合沉吟片刻,规劝道:“益昌可要慎重思量。逆乱之相,可不是博宁一人之事。若他有心于人,那人虽未必会被改变运势,不过他的运势亦会变得难以捉摸,切莫大意啊!”
“兄长过虑。你与博宁所言运势如同阴阳,有相生相克之理,这番言论自有道理。不过兄长切莫忘记,有些道路殊途同归,何况我温家人数众多,运势正值鼎盛。纵使逆乱之相能乱一人运势,不过我温家近百余口人,许是有些磨难,但亦不是寻常人所能更改。”
温宇说着,掸了掸衣袖,朗声笑道:“宇浸淫相术十余载,生平首见逆乱之相,自当亲力亲为,将这面相运势公诸于世!”
“你是说……”李合怔了怔,不由拍掌大笑:“好,好一个公诸于世。此等流芳百世之举,值当某家参与。”
“你们……”浩周苦笑不已,见得二人状若癫狂,脸色激动,只好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一己之力连破王司徒的麾下部曲两次?”浩周呢喃着,深深一笑。
……
盂县,地处太行山西侧。
因县境山峦回合,中低如盂得名。
此时,阳光和煦,林风徐徐。
山林间有数道人影急急掠过。
“快,快跑……任娘子,你们快跑……别管我了,让我殿后,我帮你们拖延时间。”一声嘶哑而虚弱的声音在草叶响动中掠过,随后被几声紊乱粗重的呼吸声掩盖。
“任姐姐,小、小棉跑不动了,小棉不想跑了。”
急促的呼吸声愈发紧密了几分,有人略带哭腔地道:“快跑,小棉,不能停下,我们不能停下,咳咳……停下就没命了,停下就没命了啊!我们绝对不能停下来!”
“兄长,我快坚持不住了。要不,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一下吧?他们不一定能追上来。”有个稚嫩的声音慌乱地颤声道。
“别想这些,再累再困,我们一定要先离开这里!孟大哥,你一定要挺住!博宁大哥会来救我们的,他一定会来救我们……左边!我们往左边跑!快!快点!”
几人迅疾而飞快地跑过几块山石,又掠过几片树荫,往草叶茂密的林子里面飞奔。
这些人,自然是任红昌张泛张辽五人。
此时,几人神色狼狈,衣衫褴褛,尤其是被张泛张辽搀扶着的孟尝,脸色惨白,嘴边鲜血已经凝固,后背有着大块血迹,显然是身受重伤,极度虚弱。
昨夜与苏文一行人分开,随后夜遇暴雨,考虑到记号遇到大雨会被冲散的可能性,实际上孟尝并没有再继续赶路前往忻县,而是折返回来,想要与苏文等人汇合。
一来那些人马究竟是官是贼尚不清楚,当时村边地势平坦,是以孟尝没有把握自己这边的五人不会被发现。于是乎,他也希望能够打探清楚自己的兄弟几人到底是生是死。
二来任红昌心神不宁,对于苏文的安危颇为担忧。在这种时候,孟尝实在不忍心继续看着任红昌沉溺于幻想而无法脱离消极情绪。
孟尝知道任红昌的事情,自任红昌被掳去祁县,再到后来苏文独自去救她,任红昌的脆弱,他完全看在眼里。因此,在眼下小姑娘举目无亲、孤苦无依的状态下,孟尝也希望她能及时了解苏文的状况。
苏文是生,那么皆大欢喜,如果死了,也可以及时断了任红昌的痴念。
三来如果继续前行,一路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事情发生。在五人只有他一个人有武力的时刻,孟尝实在难以将五人的性命都扛在肩上。
何曾料到,这次回去,却成了五人灾难的开始!
阳曲一战,虽然在张泛出谋划策之下大获全胜,可是,实际上依旧有几个人没有参与战斗,从而逃脱。
这些人总数大概有六到七人,当日县衙里很多王氏门人都被箭射刀砍的面目全非,孟尝也只能初步估计出这样一个数目。
原本这些数目不大的王氏门人,在孟尝眼里只是一些土鸡瓦狗。依照他的身手,还有王冽桥虎几人,即便是这些人暗中窥伺,孟尝亦有信心将他们通通斩杀。
可是,他始终不会想到,这些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会成为他的噩梦。
待得回到村中之时,孟尝就见得几人牵着马匹围着那名老丈。走近一看,居然是由年廓带领的一行人!
那一刻,孟尝胆战心惊,当即驾着马车飞奔而逃。
期间那老丈远远对着他们喊着苏文几人无碍,随后孟尝听见了一声惨叫,却也无暇他顾,驾着马车夺命狂奔。
路上甩掉一些距离,张泛见得北上的路皆是崎岖蜿蜒的山路,若是年廓几人纵马在林子里飞奔,或许几人难逃一死。
于是乎,张泛便提议疑兵之计。将马车停靠在林子里,并作出有条不紊撤退的假象,企图让年廓等人对未曾出现的苏文一行人产生忌惮。
那匹拉车大马被用来放行李和让任红昌与小棉共乘,几人沿着山路又是一阵飞奔。
也不知道拖延了多久,五人终究是以步行为主,山路泥泞易滑,马蹄子也难以快步前行,何况张泛张辽年幼,任红昌小棉娇柔,在这种大雨滂沱之际,又如何是身后那些膀大腰圆的大汉来得迅速。
五人终于被追上,孟尝与年廓几人在雨中兵戈相交,虽说弄死了两人,却也身负重伤,凭着一口气才护得任红昌四人逃离。
年廓等人见得任红昌这些人皆是柔弱之辈,一时间趾高气昂,弃了马匹直直追来,令得五人大惊失色,也只好丢了马匹行李,在林子里抱头鼠窜。
如此又是一番,到得此刻,孟尝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油尽灯枯。
实际上,在昨夜驾着马车逃离村子时,孟尝有想过将这些人送去祁县。
一面是作威作福,以王氏门人自称,一面却是困苦交加,还欲往瘟疫之地里闯,二者选其一,孟尝自然有些动摇。
可是,他终究无法抛却王冽,亦是知道自己回去的下场。
他已经是一个降士。即便是将任红昌送去祁县,对于王允来说,或许会重重提拔他,或许也会因为他曾经投降过而产生忌惮,但是至少那些善妒的客僮门人,就算看在何润的死这件事上,也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是个聪明人,亦是有自知之明。
如果苏文没死,他也没有任何不轨之举,那么,或许他与王冽这些人终将能通过苏文开始平步青云。
对于苏文,他虽只是几日相处,或许说不上敬重,心中至少是认同的。
他知道苏文是的的确确为百姓着想。虽是自市井、鲁帆口中只言片语的听说,但一个个碎片交织糅合,那些重农重商的政策,的确是让孟尝认可了。
先生是一个好人。
有时候,他也会产生这样一个想法。
比起天天在王家勾心斗角,操戈横行霸道,他更希望能吃饱饭,娶个婆娘安安稳稳的种田、养家。偶尔或许累了,便跟老婆说说荤话,若是生下一儿半女,那便教他们做人,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孟尝甚至连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想过了——
就等着,等着某一天苏文真正实施重商重农,让他下地种田,然后平平稳稳地开始过日子、讨生活。
可是……
“往哪跑!”
一声怒喝,孟尝抬起头,自前方任红昌娇小的肩膀一侧,神智不清的双眼模糊地见得有个大汉持刀快步冲来。
“快走!”他双手一挣,持剑大步飞奔。
“孟大哥!”张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红着眼大叫道。
“孟大哥!不要啊!”任红昌尖声呼道。
“快走!不要停!”孟尝大喝一声,头也不回地持剑飞奔。
“哪里走?逆贼!还不受死!”大汉黑着脸举刀迎来。
刀剑相抵,孟尝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向后倒了几步。
“孟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等皆为王司徒办事,你却做出这种事来!”大汉一脸痛惜,手上动作却并未停顿。
他大刀横劈,刀刃经过之处,树枝“咔嚓”断裂。
“丘毕,你不懂,你不会懂的。”孟尝晃了晃脑袋,口吐鲜血,竖剑抵挡。
刀剑相撞,巨力自剑柄传来,孟尝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剑刃自刀刃下滑,溅起火星无数。
丘毕猛地一脚踹出,孟尝整个人倒飞倒地。
“我不懂?某家自然不懂你!昨夜我等兄弟念及旧情,你却横剑相向,杀了赵宝与**,如今还要拼了命维护这帮贼子?何管事当初恩情,你弃之何处?”丘毕脸色阴沉,持刀缓步上前,一脚踢开孟尝的剑,单手拎起孟尝的衣襟。“如今你这般模样,真令某家痛心!你告诉我,当日意气风发的孟尝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
孟尝被晃得神志不清,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当初那般作伪,你却记住了,可你曾记得,先前我进入王家的样子?”
见得丘毕皱眉,孟尝哈哈大笑,口中血水却是狂吐不止,“我等忘了初衷,忘了初衷啊!”
“受人蒙蔽,还妄言这般言论!你真是无可救药!”
丘毕一脸厌恶,甩手放开,目光扫视一眼张辽等人消失的地方,“送你上路,再将小娘子捉拿回去论功行赏!你且放心,你虽不仁,某家却不会不义,到时候,某家不会忘了你这杯酒!”
手起刀落!
一道滚烫血水喷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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