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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有数道人影闪过,踩过水坑,溅起一地泥水。
“啊——!”
有人跌倒,尖叫一声,随后身旁的人动作麻利地扶起她,沉默不语脚步迅疾地赶往马棚。
任红昌提着裙摆大步飞奔。小姑娘呼吸急促,跑得双腿发麻,却咬紧牙关,连摔倒的小棉都顾不上。
她知道这个时候苏文留下来疏散人群,也意味着在帮他们争取时间。
博宁把我和小棉还有文远阿泛支开,就是因为我们留在那里只会拖累他们……
小姑娘眼眶红润。
可是,他明明自己也没有武艺啊……为什么留在那里?
俏脸有些湿润,任红昌摸了摸脸,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想着苏文傍晚时候的感慨,想着他近半月以来少有的失态,想着他晚上看着那些村民眉头紧锁的神态。
博宁也会累的。红昌,你在干什么啊,一直拖累,一直拖累……
小姑娘终究是没有忍住,轻声地哽咽了几声,凉风灌入口中,她猛地咳了起来,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地说道:“方才张大哥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些人,那些人肯定会加快速度……咳咳,小棉,先忍住,我们还得快……”
“不如休息一下吧。孟尝既然已经骑了张让的马去马棚,也不差这几步路了。”王冽提议道。
任红昌咬了咬嘴唇,自知自己也已经乏了,听得身旁的身影呼吸急促紊乱,停了下来,“恩,那就先停下来休息吧。”
“不要紧吧?”张泛一直拉着小棉在跑,此刻听闻任红昌的话,这才觉得合时宜地搀扶着小棉的手臂问道。
小棉年仅二八,自小便在丁卯身边做些端茶送水的细活。小姑娘倒也勤快,这两日苏文等人的伙食都被她有条不紊的包办。
只是说来说去毕竟是个小姑娘,体力不足,在下午又是炖肉又是将驴肉汤分配给村民们,这时候终究是因为体力不支,又被水坑绊了一下,行路艰难。
听闻张泛问起,小棉却也硬气地咬着牙小声“恩”了一声,又急忙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我还能跑。”
她知道此刻可不是叫痛的时候。虽说这两日这些人都待她颇为和善,可她的身份终归是一婢子。主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逾越身份之外的事情,小棉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不要逞强。”王冽自小锻炼剑术,小棉奔跑的姿态还是能够让他看出一些不妥来。何况他虽然口中不说,但心中也有自信,那些士兵若是来到村里,凭借小巷作为依仗,短兵相接,他绝对能够干掉几个。
“真的不用。”小棉心中感激,口中却倔强道。
“棉妹妹。休要逞强。”任红昌拍了拍小棉的手臂,见另一边张辽一声不吭,疑惑道:“文远,你在想什么?”
“跑不掉了……可恶!”张辽恨恨地嘟囔道:“这个时候,叫我们先赶到马车,傻大个分明是想叫我们先走。可是,若是我们跑了,就只能有傻大个他们殿后……不行,我不跑,我稍后回去陪着傻大个!”
“胡闹!”
一声娇喝,吓得张辽张泛同时一愣。
黑夜浓郁,任红昌的俏脸在夜幕之下难以分辨。
“你陪在这里做什么?你陪在这里能做什么啊?”任红昌双手捂面,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们只会添乱,只会添乱的!只有我们走了,博宁他们才能找机会脱离啊……”
“任娘子……”张泛颇为震惊地张了张嘴,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平时柔柔弱弱的任娘子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见识。
“可是……”张辽不甘心地嘟了嘟嘴,肩膀却被王冽一拍。
扭头看去,只见王冽已经将剑握在手里,剑刃在黑夜中闪着微光。
王冽说道:“任娘子所言极是。文远切莫心急。这两日,我等实则私下里也一直在讨论先生。先生平日里平易近人,如同没有牙齿的虎狼,可是实则獠牙都藏在心里。王原至今都还念叨当日先生之言语。何况,在下亦被先生说教过,感受颇深。所以,只有你们逃脱,先生方能没有后顾之忧。”
“何况,先生三步一计,虽说他谦恭不认,然则我等私下里却都是认可的……只怕也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先生的。”
张辽屈服地点了点头,脸色却已经不甘地扭曲起来。
马蹄声清冽迅疾,车轮在道路上颠簸作响。
没过片刻,孟尝便驾着马车,驱赶着马匹而来。
“上车。”孟尝言简意赅地说道:“酒哥,你去交马。我先行一步。往北。路上会有暗号。”
王冽儿时便嗜酒如命,所以有一小名叫阿酒,因此,被王冽虚长几岁的孟尝便称呼王冽为酒哥。
“好。”王冽点点头,立刻跳上马,驱赶着四匹马前往村庄空地。
……
“诸位安心。他们多半是官兵,不会伤害你们的。即便不是官兵,也多半为了钱财或是为了我们而来。你们只要好生呆在家里,若是他们真是山贼土匪,就叫他们仔细搜索屋子,多配合一些,也能少些麻烦,保留性命。若是为了我们,我们即刻就走,不会拖累诸位的。”
苏文一刻不停地大喊安抚着村民的情绪,直到将所有村民送进屋里,他这才有些凝重地望了望村口。
“张让兄弟,大概还有多少距离?”
“不足半里。”张让心算道。
“来不及了。”苏文面色阴郁,啧了一声,“安排得匆忙,忘了嘱托。想必孟尝兄弟理解我的用意吧……”
“先生,叫王冽、孟尝兄弟其中一人护送红昌几人先行离去?原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两人劫持任娘子文远几人……”
“庶子!尔敢背后诋毁我与孟尝!”四匹马飞奔而来,王冽听得王原明显刻意大吼出来的妄测,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王原大笑几声,飞奔几步,从王冽手中接过缰绳,瞬间跳上马,又随着惯性让马奔奔跑几步才停了下来。
“先生。孟尝已决定先行向北。若是那伙人不分兵,孟尝一人护任娘子他们安全足矣。”王冽拉动缰绳使得其他几匹马停了下来,说道:“虎子,你我共乘。”
“好嘞。”桥虎奔跑几步,展臂如猿,瞬间坐到了王冽身后。
王原拉着缰绳驱动马匹走到苏文身前,揶揄道:“先生,你看看,某家便说孟尝此刻非要跑了不可。”
“不会。我信他。”苏文笑了笑。“王原兄弟就莫要开玩笑了。”
这几日王原等人的品行,苏文早已摸透了,先不说鲁帆奉命行事,颇为照拂他,便是王原等人,也和苏文相处得颇为融洽。
王原性子跳脱,时常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说起来,如今这年月,多数百姓皆和王原相同,或是自娱自乐,又或者取笑他人,不外乎苦中作乐活得浑浑噩噩。
张让勤恳朴质,心肠不错,虽说面相不好,但抛却了王氏门人的职位,此刻倒也洒脱不少,这几日笑容也多了一些,如同大哥一般对苏文几人颇为照顾。
几人之中,桥虎对苏文算是最好奇的。他天生臂力过人,头脑在桥氏倒也不算优秀,于是桥玄一直对他期望不高,以至于桥虎对那些有些聪慧的人都颇为羡慕。然则苏文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他所见到的其他文士不同,所以,在好奇心作祟之下,桥虎也是一行人中与苏文关系最好的。
孟尝剑技不凡,性子也颇为沉稳,归降的王氏门人之中,他算是最为有勇有谋,顾全大局的人。
王冽虽比孟尝年长,性子较为豪迈,不过凡事几乎都听孟尝的。盖因孟尝曾有幸得到王允夸赞,在一众客僮之中亦是颇具威名。
但聪明人想的就多,如今只是选择了一个最坏的打算做出行动,苏文也可以料到,只要自己不死,孟尝必然不会冒险做出那种事来。何况孟尝和王冽都颇重情谊,这也是苏文在危难之中托付给他们的自信源头。
“先生与我共乘?”鲁帆从王冽手中拉过缰绳,骑上马走到苏文身边询问。
苏文扫了一眼,见得张让举着火把也上了马,并且与王原同样驱马过来,点头道:“也好。王原兄弟,你善使短戟,如今却只有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这……”王原笑着还欲玩笑几句,急促飞快的马蹄声却在周围骤然响起!
“稚叔,带人围起来!”有人大吼,声音震聋发聩,中气十足。
“喏!”马蹄声蓦地急转,苏文只看见身旁黑影连连晃动,自己一行人就被包围了起来。
“好快!”桥虎惊呼一声,期间鲁帆急速地沉声道:“先生快快上马。”
随后苏文便感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拉到马背之上。
“尔等何人?”黑幕之下数十个火把纷纷亮起,有人牵着缰绳纵马而出。
苏文被火光晃花了眼,眯眼望去,只能看见来人骨骼庞大,身披鱼鳞铁甲,坐于马上如同山岳一般沉稳。
苏文尚未反应过来,鲁帆也沉着脸左右四顾,王原等人则以苏文马首是瞻,于是,一行人的沉默令得来人顿时有了怒气。
一阵急烈风声掠过,有武器直指苏文。
“某家并无时间耗在此处。汝等若是不言,某家便当逆贼处之!”
苏文心中顿时一凛,“我……”
他突然呼吸停滞,瞪大了眼睛盯着闪烁火光的武器。
那武器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辉,却分明是一杆——
方天画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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