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往北走,月上中天,终于到了这一家小栈。
它没有顶篷,没有墙壁,甚至连酒招都没有。仅一只惨白的灯笼,幽魂般的悬在空中。
烛光隔着纸糊的罩子,凄凄的照在下面的两张小桌上,一桌各四条小凳,坐着有点硌人。其中一条凳儿上还躺了只野猫。
沽酒的老头小小瘦瘦,背已微弓,眉须斑白,皮皱得沟壑纵横,仿佛已逾古稀。
他似乎永远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小摊,永远都带着病容。
他的酒一文钱一瓶,味道有些辛辣,不由分说的刮着人的喉咙。
有明月,有繁星,有酒。这一切已足够。
霍紫衣道:“这是个好地方。”
铁兰笑道:“我的那个混蛋朋友,给这里的酒取了个名儿叫‘霸王硬上弓’。”
霍紫衣道:“好混蛋的名字。”
铁兰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道:“以前和我那个朋友来的时候,他说这里的酒很霸道,虽有些涩,但却很合他的脾胃。”
霍紫衣突然一跳道:“你在这里赊了人家多少钱?”
他浑不在意道:“大概几百文吧。”
旁边的老头儿一边用一块油腻的抹布抹着桌子,一边颤颤巍巍道:“是二百七十五文。”
说着他转身回一个破破烂烂的小车前,端出两碗葱花面,道:“这次又欠了十一文。”
铁兰惭愧笑道:“我一直以为您不记得了。”
那老头道:“打你第一次来,我就知道我这门生意是要做亏的。”
霍紫衣接过面来吹了吹,也不用勺子,直接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只觉得鲜得很。
这汤头居然是鸡熬出来的。
这种三文钱一碗的葱花面,居然用鸡汤作料?
霍紫衣虽然有疑问,不过她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她宁可相信这老头是乐善好施。
如果三更半夜还有人开着这样的一间小栈,为得是给流浪的人一个去处,那他的心一定不能算坏。
所以霍紫衣吃得很满足,她也没有开口问。
她的赌功不错,但酒量却并不好。
她似乎有些醉了。
因为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像丝一样,动的很慢。
其实她喝了那杯烈酒后,就已经有点困了。她迷迷糊糊一肘支在桌上,眼已乜斜。
就在她快睡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道白光在眼前划过!
就算她看不见,她也听得出这刺耳的破空之声。
因为这是剑的声音!
而且是一柄很快的剑!
霍紫衣的醉意顿时消去了仈激ǔ分。
以她的武功,在平时要接住这一击并不算太困难。
这一剑并无繁复变化,也没有蕴蓄后招。但真正可怕的是持剑者那同归于尽的决心。
如果一个人抱定这样的念头,他的武功就是再不济,最起码也会让对手胆寒。
和疯狗打架,正常人总是吃亏一点的。
但霍紫衣现在却接不住这一剑!
喝了这么多酒,她的反应已经变得迟钝。
如果她现在冲上去,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所以她平时总是管住自己,从不贪杯。
霍紫衣并不是很担心,她有握铁兰一定可以接住这一剑。
怎么说她也是个老江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可是她错了!
铁兰竟然没有动!
他依然拿着酒,定定的看着前方。
他不可能听不到如此刺耳的剑声!
莫非他已准备好在背上被刺一个透明窟窿?
霍紫衣不看他也罢,一看之下不由得傻了。
她万万做不到看着他束手待毙,就算再不济,她也已准备出手!
霍紫衣从桌上夹起一双筷子,眼看就要shè出。
就在她要出手的那一霎,铁兰突然抬手,指如疾风,点住她的睡穴!
霍紫衣手一软,筷子摔落在地上,她立马倒下沉沉睡去。
此时那人的剑离铁兰的后心不过一尺之距!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柜后一直沉默着的那个老头突然出手!
他的手一勾一带,小柜上的三只葱花小碟就如电般飞出!
那一勾一带看似平常,但却绝不是单纯的手上功夫。
要论动作如此行云流水、招式如此洒脱无痕,就只有四大世家之首澹台家的绝技。
三小碟分打来者的虎口,印堂和环跳穴。
这与铁兰制服乞丐的手法几乎如出一辙!
如果霍紫衣这会儿还醒着,她一定惊得嘴也合不拢。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居然一出手就可见名家风范,且移形换步,呼吸吐纳之间看不出丝毫武功。
他深藏不露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来人也吃了一惊,但他的剑却丝毫未滞。他拼着自己大穴被封的危险,也要在虎口被击前将剑刺中铁兰,仿佛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只见那老头突然如大鹏般腾起,手中抹布向剑尖兜落。
来人眼中露出愤怒神sè,不得不挥剑将抹布斩碎,但气势已衰。
老头右掌拨出,左掌再划,用手背将刃牢牢夹住,双掌运劲,将剑柄向对方胸口膻中撞去!
这几下电闪雷鸣,没有一分拖泥带水。
单凭这一套制住来人的手法,就足以在江湖上博得一席之地。
来人大穴被制,闷哼一声道:“好一个兰七公子!居然邀了帮手,枉称光明磊落!”
那老头松手,长剑铿锵落地,只听他缓缓又不失威严的反问道:“曹公子趁人不备暗中出手,难道就是光明磊落?”
突然铁兰大声道:“全伯伯,够了!”
那老头听了这句话默不作声,就似聋了一般。
他大鹏般飞快跃回柜后,复又如将朽之木。
铁兰捡起地上竖着的一根筷子,头也不回,袍袖向后挥出!只见那木筷不偏不倚正中曹公子膻中穴,正将穴道解开。
曹公子见他不杀,一滚身拾起长剑,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下若使的不是解穴的力气而是致命的力气,那曹公子还焉有命在?
酒栈又安静了下来,月光如洒。
铁兰淡淡道:“全伯伯,原来是你。”
那老头叹了口气,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层皮,露出了一张麻点密布的脸。短髯,黄面,看上去六十来岁,眼神关切慈爱。
看着他,你就会不知不觉的生出一种厚实感。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叫你愿意信任他,倚赖他,器重他。
这就是“无孔锁”全广厚。
只听他唤道:“七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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