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一名值星军官略显粗暴的将法伯尔从吊床的睡梦中叫醒时,这名海军下士知道又轮到自己去寒冷而寂寞的甲板上,做该死的值守夜班。
昏沉沉的法伯尔从摇晃的吊铺上爬下来,披上一件不知从那里抓来的军大衣。他摸着黑,手脚熟练的将吊铺收起,用绳索将粗帆布缠上七道,装入甲板舷墙的吊铺网中。
按照英国教官的规定,水手长要求水兵们在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腾空作业甲板舱,将他们各自的吊铺捆绑好,整齐放置在指定的专门位置。
战斗的时候,由粗帆布堆砌的舷墙可以抵御葡萄弹、霰弹等小型炮弹;如果有倒霉蛋不幸落水,还可以抛下充当救生浮具。一个捆绑结识的吊铺可以在睡眠漂浮6到8个小时。只要不是人品太差,遇到凶残鲨鱼群或强烈风暴,漂浮海面的水兵都能得到交战双方的营救。
所以,无论是黑暗还是白天,战斗或是非战斗的任何环境下,每个水手的操作必须正确无误。否则,一旦被水手长或执勤军官发现,就等着午餐之前接受执法队的鞭刑。
当然在“国王号”上,最轻便、最实用的救生器具是军官们才能享用的充气橡胶救生圈。当然,更好的聚氯乙烯泡沫对于穿越者而言,还属于高科技,目前无法从石油中提炼出来。
等到繁琐的内务完成时,法伯尔又蹑手蹑脚走在一片漆黑且空气污浊的炮甲板,他必须从鼾声雷动的胞泽们不瞎的吊铺阵列中小心翼翼的钻出,再通过弹药仓左侧,一个专属于军官与执勤水兵的旋梯通道,最后上到前甲板。
此时,海洋之上,乌云密布,星空暗淡,似乎一场暴风雨又在酝酿中。
旋梯通道处,负责前甲板的一名执勤少尉验证了下士的身份与职责后,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笑道:“2分48秒,下士,恭喜你明天不用再溜猴子了。”
对于长官的调侃,法伯尔一声不吭的在执勤表上签下自己歪歪斜斜的名字,继而接过少尉递过来的煤油灯,开始在寂寞空旷的前甲板上做往返巡视。
所谓溜猴子,就是对迟到水手的一种轻微性质的惩罚。执法官会将犯事水兵的双手后束,铐在桅杆3到5个小时,期间不吃不喝,直到高级长官下令解除为止。
不仅是法伯尔下士,差不多每个水兵,包括大部分水手长在内,基本上都受过这般折磨。要说水兵们对此没有怨言,那是假话,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愤怒集中于英国人头上。
对于仁慈而慷慨的摄政王,水兵们倒显得极度尊敬,尤其是对法伯尔而言。
这名水兵下士还记得自己身上的多道鞭笞痕迹,还是摄政王下到医务站亲自敷药。尽管在事后,那位相貌丑陋、脾气又大,但心肠极好的护士长曾经抱怨说,摄政王笨拙手法让法伯尔等人的伤势还加重了几天,可那些遭遇鞭刑的的水手们对此表现的异常开心。
两周前,在实战演练火炮射击时,一名水兵由于操作不慎,将几枚榴弹提前插上引线,导致船舱内跳动的火星点燃了其中一枚炮弹的引线。
就在忙碌中的众人毫无察觉时,法伯尔及时察觉到危机,眼疾手快的他将引线燃烧的榴弹抱起,继而又通过最近的一个炮窗迅速的投掷于海面,从而避免了炮甲板的一场大灾难。
也是基于此番勇敢行为,加之以往的不错表现,拥有5年水手经验的法伯尔被授予法军下士的军衔,摄政王还象征性的亲自给他缝上一道士官肩章。
……
全部检查完各个桅杆与帆索都完好无损时,法伯尔来到主桅杆的瞭望台下,他高举手中煤油灯向上晃动,很快得到了头顶另外两名观察兵的积极响应。
一切都表明今夜将平安无事,附近海域没有任何危险存在,而之前酝酿中的恶劣暴风雨天气似乎偏移了原有的轨迹,开始朝着挪威大陆一侧奔去。
不久,一根套有布袋的细绳索从桅杆慢慢垂下,那是瞭望台的两位水兵在向执勤军士索要食物。5分钟后,从夜间厨房返回的法伯尔满足了两位胞泽的合理要求。
与此同时,他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热乎乎的燕麦粥,两片夹有熏肉的黑面包。不过按照军舰的严格规定,法伯尔的进食时间,必须等到眺望台的水兵吃完之后。
上述这些,这可不是英国教官的初衷,而是摄政王施给执勤水兵的特殊恩典。
在军舰上,值夜属于最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军舰航行在寒冷而又有暴风雨的北海海域时。一次夜班时间为4小时,晚上8点到午夜,午夜至凌晨4点。
通常那些倒霉的执勤水兵会被冻得浑身发颤,饿得软弱无力。
在一次夜巡时,德赛发现了这一糟糕情况,得到伯麦将军的同意后,所有先遣舰队的执勤官兵都将享受一份岗位夜宵。
另外,水兵们的衣服也不再单薄,为适应北海与波罗的海的寒冷气候,德赛派人在曼彻斯特紧急采购了了一批英制的粗呢大衣,进
而能帮助执勤水兵抵御深夜里的寒冷天气。
狼吞虎咽的吃完食物,法伯尔继续提着煤油灯,来回行走于后甲板之上,时不时还要与瞭望台取得通讯联络,注意来自海面的异常情况与反复无常的天气,并随时向执勤军官报告。
1小时后,法伯尔倚靠在船舷内侧,略作歇息。不经意间,他的手触摸到了自己手臂上军士肩章,以及肩章衣袖下的那道伤疤。
这道伤疤是3年前,于西班牙南部的加的斯港落下的。与其他惨死在野蛮西班牙人刀口下的数千名同伴相比,法伯尔还算幸运,他的手臂仅仅被狂暴的行凶者划伤。不过,他的两位兄长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法伯尔至今连他们的尸首都寻找不到。
当然,自己能从愤怒西班牙人的大屠杀中侥幸逃生,更需要感谢平日里看似高傲无比,但有时又保持绅士风度的英国佬。特别是那位前英国地中海舰队司令官,如今又受聘担当加泰罗尼亚联合王国海军舰队总军事顾问,科林伍德将军。
正是由于科林伍德将军的严正抗议与积极交涉,才迫使加的斯抵抗政-府不得不释放了尚未被处决的其他4千名被俘法国水兵,出身马赛的法伯尔就是其中的幸运者之一。
通常状况下,英法两国都会主动交换各自的战俘。然而,加的斯港的4千名被俘法国水兵,以及在拜兰之战中投降的2万多法国士兵,则属于两次意外。
在巴黎,陆军部秉承拿破仑的不理智意愿,拒不赎回在帕尔玛岛服苦役的2万多名士兵;而海军部的官僚们则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故意遗忘滞留于英属直布罗陀要塞的4千水兵。
按照原有历史,拜兰之战被俘的法国士兵的9成,将在病死、饿死,或是被折磨死于地中海的帕尔玛岛上;另外,4千法国海军水兵在得知他们已被法国君主无情抛弃后,大部分人发誓效忠英国乔治三世,选择加入英国皇家海军,参与到1813年的封锁之中。
倒是穿越者的意外出现,令这两支光荣而英勇的法国-军队,得以继续保留在法军作战序列中,最终成为加泰罗尼亚联合王国陆军与海军的中间力量。
不过,这些法国士兵几乎都变更了原有的国籍,于是他们所效忠的对象,不再是远在巴黎且高高在上的拿破仑皇帝,而是赐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摄政王,仁慈的安德鲁?德赛殿下
等到法伯尔离开船舷,做继续巡视时,他已放弃了往日种种屈辱与不幸的苦痛回忆,心中进而憧憬着德赛亲王给予远征士兵一个承诺,他们将东欧平原上得到20公顷的肥沃土地。
所谓东欧平原,位于欧洲东部,世界上第二平原之一,其范围北起北冰洋,南至黑海、里海之滨;东起乌拉尔山脉,西至波罗的海,近400万平方公里广大区域。包括俄罗斯的东欧部分、波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白俄罗斯、乌克兰等国都在这片波状平原上。其平均海拔约170米。由于东欧平原大部分在俄罗斯境内,又称为俄罗斯平原。
在停泊葡萄牙的法鲁港歇息时,水兵法伯尔曾询问过一名懂法语的波兰籍军官,有关东欧大平原的相关情况。那位波兰少尉倒是异常热情,绘声绘声的夸张形容说:在辽阔、平坦的斯拉夫大草原上,随便抓上一把黑色泥土,就能从指尖缝隙能流出丰富的油脂。
辽阔平原与肥沃土地,对于长期生活在地中海山区的加泰罗尼亚籍士兵而言,有着魔鬼般,无法抵御的诱惑力。尤其对法伯尔来说,更是如此。
尽管23岁的法伯尔至今未婚,但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人。善良的法伯尔必须赡养年迈的父母,抚养两位死难兄长遗留的5位侄儿侄女,所以每月,他的薪水基本上都寄回马赛的家中。平日里,法伯尔绝不与其他水手在停泊码头胡天乱地,花钱在女人身上。
虽说英国海军的等级制度十分严格,但他们对于普通水手的薪资异常慷慨。新来的水兵就能得到17先令(与法郎等值)6便士的月薪;而懂得在甲板上熟练操作缆绳的水兵,其月薪为23先令6便士;至于像法伯尔这般,拥有丰富经验与实战经验的多年水手,能在桅杆端进行高空作业,或是履行炮长职务的角色,每月可享受33先令(法郎)的待遇。
如果再算上岗位与职务津贴,法伯尔每个月能拿到48法郎,这在整个欧洲都属于相当高的工资。但这远远不够,仅能满足两位年迈父母与5个侄儿侄女的最低生活水平。
平日,法伯尔非常羡慕那些因各种功绩,而在埃布罗河平原拥有5到8公顷土地的陆军兄弟们。所以当组建加泰罗尼亚先遣舰队,远赴波兰之际,法伯尔主动要求加入的。
“20公顷还不够,我有5位侄儿侄女,需要拿1百公顷留给他们,而另1百公顷给自己。所以,我必须当上军官,嗯,至少是一位海军上校才能得到这两百公顷的肥沃土地!”暗地里,法伯尔不停的给自己鼓劲加油,祈祷上帝让心中的美好愿望及早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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