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陈记,您……我媳妇就是长了一张狗嘴巴,成天就知道乱吼乱叫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赵大康结结巴巴得连话都说不顺溜了,又是惶恐又是震惊,恨不得抽自己妻子十个大嘴巴,平常就什么话都敢乱说,刚才竟然还顺带把县委记嘲讽了一通,这分明是要害得自己一家人再次颠沛流离啊,好不容易等到了安志华、梁玉锒铛入狱,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逼走的凄凉处境
眼看陈明远冷着脸一言不发,赵大康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只得转向玲珑姐,可怜兮兮道:“玲珑……不,弟妹,好歹大家亲戚一场,看在大志的份上,你就别怨我们了,我们刚才纯粹是被鬼迷了心窍,才说出那些混账话的……”说着,赶紧撞了一下妻子。
刚才还泼辣恶毒的悍妇,此刻早已吓软了腿脚,瑟瑟畏惧地躲在丈夫的旁边,苦巴巴道:“玲珑,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也是心急了点,怎么说这店都是大志生前的心血,我们刚从外地回来不了解情况,只是想把这店打理得更好些,告慰大志的在天之灵……”
“别提大志了”
玲珑俏脸一寒,咬了咬红唇,毅然道:“虽然我和大志当初只是定了亲事,都没来得及过门,不过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做过半件对不起你们赵家的事儿,更别说贪他的那些钱了,如果你们还不信,我可以把账本拿给你们看看,这两年你们在外面避难,我知道你们过得不容易,所以汇给你们的钱只多不少,我还自己贴补了不少,我只求你们以后说话留点口德行不行?好不容易现在事情都了结了,我只想过点安稳的日子”
赵大康夫妇顿时臊得垂头红面。
陈明远暗叹了一息,抬起手晃了晃。
老徐会意,沉声道:“还不赶紧滚以后少于点缺德败行的事,人在做天在看,安志华和梁玉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赵大康两人吓得噤若寒蝉,赶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旋即又察觉不对,又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见老徐让开了一条路,立刻夺门而逃,转眼就不见踪迹了。
玲珑姐的脸色却依然哀伤,恍惚了好一会,醒悟到陈记,忙擦拭了一下腥红的眼眶,陪笑道:“让你看笑话了,陈记……但是,实在是谢谢您了。
陈明远叹息着摆摆手,半开玩笑道:“真想谢我的话,烧两盘菜给我吧,忙活了几天,连顿正经饭都没吃上。”
玲珑姐破涕为笑,点头道:“成今天我亲自下厨给您做,不过就我一个人,可能需要等些时候。”
“能喝上你这的独家竹叶青酒,我就知足了。”陈明远笑了笑,自顾向着楼上走去,当走到一半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回头道:“你忍辱负重了这么些年,到头来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值得么?”
毋庸置疑,那封举报信应该就是出自玲珑姐的手了,当年赵大志被谋害身亡,她独自坚守住这家饭店,每每还好酒好菜的招待安志华、梁玉这帮凶手,对他们曲意奉承着,想来就是在秘密搜集证据、寻找机会扳倒这两个杀夫仇人
这份隐忍和坚持,饶是陈明远也不得不敬畏三分,这样一个弱女子,独自操持着偌大的店铺,还得暗中和庞大的涉黑团伙周旋,想必吃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楚和委屈吧。
今时今日,本应是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好日子,却遭到了前夫一家人恩将仇报的对待,又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呢?
不过,玲珑姐却轻轻摇了摇头,露出解脱般的笑意:“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至少,我不后悔”声音虽轻,却带着难以动摇的执着
陈明远望了她两眼,默默地走上楼,却是没看到玲珑姐朝着他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包厢坐下没多久,尹庆宁就来了,还带来叶建文。
“哥,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他在刷墙,就叫上他一块来了。”尹庆宁解释道:“你放心,没人发现。”
陈明远自然不会责怪他的擅作主张,对叶建文道:“害得你家刚买下的厂房被人泼油漆,对不住你了。”
叶建文连忙摇头:“早说没事了,陈哥,你要真把我当自己人,就别再说这些见外话了,听了都寒碜,再说了,那墙壁我本来就要重新粉刷的,现在出了这事,政府还白白掏钱赔偿我的损失,说起来,我还赚了一笔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陈明远对这小子的耿直爽朗挺中意的,笑道:“不过你终归是以身犯险出了力气,我要是没点表示,也不好跟你姐交代,等开春以后,汽配工业园建起来了,我做主给你争取点优惠政策来。”
“真的?那我先代表我们家谢谢您了。”叶建文立刻举杯郑重致谢。
陈明远浅抿了口酒水,又问道:“你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叶建文抹了下嘴巴,朗声笑道:“好多了,前天已经从ic到了普通病房,听医生说,如果再过一个星期没有发热的症状,就可以出了,据说我姐是第一个痊愈出的例子呢”
陈明远顿时松了心神,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时,尹庆宁忽然压低声音道:“哥,按照你事先的指示,肖老二他们把梁玉的许多老底都揭了出来,换了个线人身份。”
陈明远点点头,夹着菜,漫不经心道:“重要的是,得让他们知道哪些事该守口如瓶。”
“放心,他们不傻,也没那胆子。”尹庆宁踌躇满志道:“等过完年,我会让他们不会再出现在瑞宁了”
陈明远就笑了,这小子跟着自己久了,做事情是越来越老辣伶俐了,看来,当初让他跟自己来瑞宁,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
而梁玉、安志华他们,也永远不会明白手下人为什么会失心疯的忽然跑去泼油漆,还恰巧是当着所有领导都在场的微妙时机,就让他们在黄泉路上当个糊涂鬼吧
卑鄙之人以卑鄙对之,陈明远从未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圆满的结果,不伤天害理,是何种手段他不会太计较,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大是大非上,他从不退缩。
“齐主任,秘科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方想的?”
翌日一早,刚到办公室,陈明远就叫来了齐登平。
齐登平有些发懵,旋即就明白陈记这是要确定秘的人选了。
“陈记,办公室确实有这个人”
齐登平有些欲言又止,既然是陈记指定的人选,他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但不说吧,又显得不称职。
陈明远径直道:“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方想这人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咱们瑞宁县的人,名牌大学毕业,被县委当做人才给引了回来,确实有点才气,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有什么看不惯的就直接讲出来。”齐登平于脆挑明了说:“平心而论,他不怎么适合在机关工作,去报社当记者或许更合适一些吧”
陈明远莞尔:“齐主任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看人也很有一套。”
“主要是接触久了,有什么我就说什么。”齐登平讪讪道,意思还是不太赞成陈记选这人当秘。
这叫方想的高材生分配到县委办两三年了,却连个副主任科员都没评上,怪就怪这小子读读傻了,都读成了愤青,动不动就针砭时弊、大放厥词,跟古时候的穷酸生一个尿性,惹得许多人心怀不满,可想而知,这种人是没有领导会喜欢的,所以只是在县委办校对下稿子。
要知道,自己之前交给陈记的资料里,还特意把几个脑子比较机灵的科员给放在了前面,做了标注,陈记怎么偏偏就选中了这愤青
陈明远斟酌片刻,道:“先调他来试试吧,要实在不行,就按照你说的,调他去报社锻炼。”
齐登平就不好再规劝,“行,一会我去找他,跟他交代一些细节。”
出了门,齐登平暗道这小子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谁都不要的刺头,却被陈记给看中了,如果做得好,那地位可就扶摇直上了,搞不好都比自己这位大管家还牛掰呢。
其实,陈明远选了这个方想,倒不是心血来潮。
他给宁立忠当了三年的秘,对选秘的自然有独到的心得,之前他看了所有人的资料,就注意到方想由于性格直冲在县委不遭待见,这是劣势,这也是一个优势,至少说明他在县里没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底细是于净清白的
瑞宁县的水太深了,万一选错了人,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丝毫瞒不过别人,再来个通风报信,自己什么事都别想办成了。
再者,昨晚陈明远也从玲珑姐口中得知,那个帮忙递举报信的人,就是这个方想,虽然是愤世嫉俗了些,不过这份正气和胆气却是值得赞许,至于其它方面,陈明远觉得都可以通过点拨来打磨,想当初,宁立忠不也是偏偏选中了轻狂不羁的自己,悉心栽培和提点,今时今日,谁还敢再说他是个官场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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