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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局面
我从武汉返回青岛,刚到办公室小卫便兴冲冲跑我办公室,告诉我这个月公司肯定赢利了。但既然公司已经开始赢利,我姑且一试,这一试自然包括其它目的。
小刘乖乖将这堆票据领去,过了一阵子锁着眉毛又来,说:“苏总,你这些票我认真看了,去武汉属于出差,报起来没问题,但这些礼品和这些餐饮票恐怕不好报。”他说的餐饮票,其实就是指海伦会所开的那些发票,他们估计缺少拿得上台面的正规发票,索性拿餐饮票来顶。
照小刘的说法,我用于私的票报起来没问题,用于公的反倒不能随便报了。我质问:“为什么这些礼品和餐饮票‘恐怕’不好报?‘恐怕’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这些票是用来做什么了么?其实小刘,我根本就不用跟你解释,你直接回答,你报还是不报吧。”小刘面呈难色,“这个……这个……宋总有交待,报销这方面需要我帮着你把关啊……”一股无限恶心立马涌上心头,如果他说的是别的理由,我反倒无所谓,他提起的“宋总有交待”这几个字实在是令我怒向胆边生,本来我正打算把武汉那点费用自理,让他只报其它票据,他这么一说我反倒狠下了心,我决定要他所有票据必须全报。
我说:“既然宋总有讲过,那我也不为难你。先放这儿吧,哪天有空再说。”他起身讪讪离去。
我叫来小黄,低声为他布置任务:给我查查小刘有没有什么问题。小黄的黑眼睛一闪,我知道他马上就领会意图了。没几天小黄向我汇报,小刘当然是有问题的。他领着公司高薪不说,在外面还兼职了好几家的会计。除去这一点还不算,还有一点相当严重的问题:小刘曾被派出所抓进去过,原因是他半夜到一家街边发廊里面“搞按摩”,被派出所正好逮住,要罚他款,无奈之下他给小黄打了电话,是小黄帮着他撒谎去他亲戚家借了一笔钱交给派出所了事。他还看了小刘留在派出所里的笔供,民警问他为何到那种地方去做那种事,小刘的回答是:老婆出长差,寂寞!妈的,这个闷头闷脑每天心里面除了数字数据再没有其它东西的家伙,他居然懂得寂寞,我真是感到万分震撼。更令我感到震憾的是一个看上去貌似老实巴交的会计,私下里随便一查还真查出事儿来了,难怪那么多飞扬跋扈的贪官说落马就落马,根本经不起查啊。我提出来的东西,很容易变成一种头头的个人意志向下强压,弄不好会拐弯抹角传到宋总耳朵里。以我目前对宋总的了解,他的耳朵听到哪个方向,便会相信哪个方向,这是根本无须怀疑的。高飞说了一连串的好,那双深陷的、闪闪烁烁的小眼睛里做出了一幅对我的“高瞻远瞩”深表赞叹的眼神,堪称逼真,我相信这是一个高级打工仔多年生存进化过程中练就的真功夫。为了不辜负他的演技,我也回敬了他一个信任的眼神,并让他把王超海、制作部目前表现最好的前十位员工也叫到会议室,同时也叫来会计小刘,行政部主管小卫。
大家齐聚一堂,高飞很配合地提出了他关于公司员工原创能力的“培训请求”,我在他提出之后配合着说了点带有定调子性质的话,不久便便响者云集,大家纷纷表示赞成,并对师资水平提出了很高要求。我告诉他们师资不成问题,抓住资深专家易老师,也就等于把国内有点水平的人物一网打尽了,他可以一一请过来。我让小刘在会议室白板上做费用预算,其中一项不算很小的开支便是以易老师为代表的这拔人来青岛后的吃和住。特别是住,这种资深名人,怎么样也得住三四百一晚上的宾馆酒店吧,这开支可就大了。我提出一个思路,可以由公司出面租上一套好房子,里面各个房间按宾馆配置,如此可就省多了,小卫小刘表示严重同意。
我佯装灵机一动,提出“看守”这个房子的任务,当然是平时显得有些闲的司机小黄了。这是我这个计划当中一石多鸟中的一鸟,对于小黄的兢兢业业,特别是他这次对会计小刘的私下调查,是帮了我不小的忙的。解决他的住宿为他省钱同时让他多赚钱,这当然是我考虑的。他的姐夫小卫,在听到我这个提议时眼睛顿时一亮,露出了感激。这在我意料之中,因为我知道,作为姐夫,让小舅子整天挤在自己家里的滋味是相当不好受的。小卫顺理成章地提出,既然让小黄“看守”这个招待动画专家名人的房子,那要求必然是不会低的,在工资上自然需要补贴一部分。于是,司机小黄的工资经众人之口涨了八百元。
我和小卫在这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中达到了默契。但是,正是这些手段,让我确定了对这个世界保持进攻而非退缩忍让态度的信心,虽然我并不喜欢如此。可是,在这样一个公司里,与其让别人反过来控制你,倒不如提前控制住别人,将木偶提线捏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不是更好么?我梦想可以打造一个不需要“政治”的公司,但未过多久,各种明明暗暗的信号告诉我,那只是一种书生之梦罢了,因为这是在中国,中国的一切事物无论大小,无不一一被打上了“中国特色”的天然烙印,始终挥之难去。人有时侯想实现一些相对崇高的目标,就不得不运用一些不那么崇高的手段,这也许是一种很现实的悖论,你不得不遵守。
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这些天在公司里面搞的这些动作,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对高老师和成刚之问矛盾解决方法的一些预演。成刚,这个精明的、智慧的、同时又让人生厌的同性恋者,我说不上和他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从我们中国传统道德上来看,明明是我犯错在先,是我在欠他,但我却总在心里把他提前一步打入道德地狱,踩在他的身上俯视他。那次在他办公室无果而终的面谈,至今让我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的真正理由在于他不同意和高老师离婚,而他和高老师一日不离婚,我和高老师的交往就一日无法脱去偷情的罪恶枷锁,尽管他一再声称不在乎。可这依然不是核心,核心在于我希望高老师早日重新成婚,嫁一个令我放心的丈夫。她不是我可以结婚的对象,绝对不是,她并不明白我内心深处的真正需求:和一个互爱的人真心相爱,结婚成家,一家三口过平静和谐的生活,这是我,一个本科农民的最真实写照。这么多年来我一再折腾,貌似风流快活,其实我只不过是在强颜欢笑,假装自己拈花惹草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我拿着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冒充丰富,这让我觉得更加苍白虚弱。我已经开始练习控制局面练习扼住对手的喉咙打蛇的七寸,下一步我需要练习的是拒绝和选择,练习身体和灵魂的统一,它们不应该再互相撕裂南辕北辙。掌控局面的进一步练习对象是成刚,而拒绝和选择的练习对象,我想它应该就是高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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