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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待到踏过垂花门,进到内宅时,有些沉迷的张秋华忽然又看到一件新奇的事情。只见垂花门和内宅之间宽敞的院子里,分左中右摆着三张香案,香案上各放着一件小铜炉,铜炉里袅袅地升起一阵阵香烟。
走进院子的程明华赶忙从右边香案的侧面绕过来,行到中间香案的后面跪下,而他的学生、弟子则各领着一批下人,分左右也跟着跪下来,如是远处的大钟一声声敲响,众人开始接旨。
这个礼仪也是兴贤镇特有的,先前两次传旨的寺宦,在见到迎接他们的主事人时就是这样,所以这次也不奇怪。见程明华等人跪下来,寺宦便悄悄提醒了一下,于是张秋华按下心中的疑问,照着寺宦细声的提醒,一板一眼地从端来的托盘里,拿起诏书展开,开始大声宣读起来。
诏书的内容很冗长,且还故意用些生僻的字体让人去琢磨,但早在这之前,众人就已大致知道了诏书的内容,是故念的人抑扬顿挫,听的人心生欢喜。只是在细心倾听一字一句的程明华的学生们,却随着诏书的不断被念出,而眉头越来越紧皱,明显的不悦表现在脸上。
好不容易等诏书读完,张秋华还没来得及说最后一句:程明华接旨。那群已经听得不耐烦的学生便跳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大声说道:“张使者,我等也知你衷心可嘉昭日月。只是仍有不懂之处想请教你,这诏书是王上的意思,还是你们作为下臣的意思?”
这学生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拳头,不明就里的围观的人们,一看这气势顿时跟着大声吵起来,一时间每个人的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响声。
这突然出现的混乱,一下子把张秋华给弄得很被动,待到质问他的人将话说完,知道一切情况的他,这才颤着声音,一边令大喊的人们安静下来,一边抑制不住火气地说道:“当然是王上的意思了,我们下臣哪敢忤逆王上的决定。”
张秋华早在刚接受这个命令时,就看过这个诏书上的内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面对这个未曾闻名的人的质问,他很是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哦,既然是王上的意思,怎么不允许我家老师准备几天,再跟着你们一起去王都,而非要现在就走?”那名刚才质问的学生反问道。
“现在走就现在走吧,还要弄上‘即刻递解上都’这六个字,当我们老师是犯人吗,有这么对待贤者的吗,这就是你们请人的真实态度吗?”前面一位学生才说完,后面便又有一个学生补充道。
两位学生这么一说,张秋华也明白过来,他赶忙打开诏书重新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却是这时候人们行文没有标点的存在,一块竹片便是一句话,用到帛书上也是,所以出现在诏书上的六个字‘即刻递解上都’,完全是上句和下句之间断句的错误所致。
平时人们习惯了这么阅读倒也没觉得什么,但在明阳山庄学习的学生们,他们手里捧着的是纸质书籍。书籍上的文字早在程明华抄写时就已加上了标点,是以句子的长短不是跟着竹片来的,故这才出现了歧义。
“这……”张秋华很是恼火这群学生们的不知礼数,在纷纷的质问中,他反复读了两遍诏书,根本没有这些人所说的那个意思,除非中间生生断开,但断开能成为句子吗?于是为了维护王上的名誉,跟着张秋华一起传旨的寺宦们,开始和这些学生们辩驳起来,一个个吵得面红耳赤。而他身后的护卫则跟程明华的弟子隐隐对峙着,这些弟子一边对峙,一边隐隐结成对程明华的保护,时刻准备着阻止这些护卫上前拿人。
辩驳了半天,清楚结果的张秋华一脸沮丧,这纸封赏的诏书,本来清楚表明着王上对人才的殷殷期盼,希望程明华能早日上都做官。但在那群学生用新的一种方法断句读出来时,诏书的意思就变成了,王上拿着官位和封赏做筹码,来向整个祁国宣布,谁有本事捉住了程明华,并将其押送到王都,谁就能获取这些东西。
辩驳的寺宦听闻这种断句法时还很不服气,言之凿凿地拿出来竹简的例子,以说明诏书的准确无误。但学生们的反驳却是:“谁规定了断句必须照着竹简上写着来的,如果是的话,那我们每日吟唱的诗,岂不成了这个意思……”
一边说着,这些学生还一边背诵起了地球上楚辞名家宋玉的《神女赋》,之后又用竹简断句法磕磕巴巴读了一遍。顿时《神女赋》变得词不成词,句不成句,一篇美文就这样被糟蹋了。
没奈何的张秋华无助地看看站在身旁的邱玉锋,但邱玉锋在以后还要担任太守,所以只能回报张秋华以无助。于是张秋华又将目光投向程明华,只希望他能喝止住他的学生们,痛痛快快地领了诏书,将这场仪式赶紧结束了,如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程明华如他们希望地喝止住了已经嚷的脸红脖子粗的学生,但却没有领下诏书,而是站起来如沐春风地笑着,以主人的身份像接待客人一般地欢迎张秋华等人前来。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接旨用的香案被撤下去了,换上来的是流水般的席位,为此外宅管事程明还亲自宣布,今天前来捧场的人们都可以尽情吃喝,以答谢大家对他老爷的关心等等。
被迎接进内宅的张秋华在大家的吃喝中,几次想重提诏书的事情,但都被程明华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给绕过去了,自始至终不曾表达明确的意思,这让张秋华很是郁闷。宴会结束后,程明华又邀请邱玉锋、张秋华等人逛园子,却在逛园子的时候,程明华很是肯定邱玉锋修建新县城和以后的一系列做法,而邱玉锋也连连谦让,直说不敢居功等等。
如是一天的接待就这样结束了,受了冷淡的张秋华,于当天便灰溜溜地回到凉安郡的新治所,关上房门谁也不见,就连晚饭下人们都送不进去。第二天,邱玉锋来访,张秋华仍然没见。到了第三天,和他一起来的寺宦受不了了,使人强行打开房门,却见张秋华一人坐在桌子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寺宦见张秋华没事便放了心,而后向他道了歉。然而在看到张秋华用纸张写东西时,又立马愤怒起来,上前一把抓起一叠写满了字的白纸,撕成粉碎,指着鼻子对张秋华说道:“我说大司马,人家都这么侮辱我们了,你还用他们造出来的纸张写字,还嫌他们侮辱的不够吗?”成为大司马的官员,平时十分不希望别人在他面前这么称呼,此时寺宦这么称呼也是急昏了头。
张秋华并没有当下,而是弯腰捡起被撕碎的纸张,一点点平铺在桌案上,对好顺序,这才对寺宦说道:“就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那以后我们还能做什么?”
寺宦赶紧赔个不是,说道:“张内史,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咱家说的是既然那程明华这么不给我们面子,我们何不按着他们所解读的诏书的意思,派人拿了他上都去?去了王都,那就是我们的地盘了,我们只需赔礼道歉一下,而他也要当右国相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就一切都没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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