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话音刚落，大殿内鸦雀无声。
只是片刻，一道低沉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群臣中传出。
“臣有事启奏。”
说话的正是欧阳敬。
其缓步走出，俯身一拜，眉宇间带着一股沉重。
陆渊靠在龙椅上，姿态懒散。
目光落在欧阳敬脑袋上那显眼的纱布上，顿时感觉心头发痒。
这厮如此悲天悯人，脑袋却裹得像个粽子，就是开了W，会不会哭的很大声。
陆渊强忍住笑意，
“讲。”
欧阳敬拱手低头，话锋却依旧铿锵有力，
“陛下，凉州、雍州二州三月前连遭天灾，大旱肆虐，蝗虫漫天。”
“田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臣方才收到急报，二州太史上书言，粮仓几近空空，已有饥荒之势。”
“臣恳请陛下尽快开仓赈灾派人赈济，否则二州百姓将陷入绝境之地！”
“若再耽搁，必将民怨沸腾，乱象难平。”
陆渊闻言，眉头微蹙，眼神扫向殿下群臣。
他嘴上没说话，手却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打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
自从穿越至今以来。
虽说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计划逐步推进。
可不知为何，这亡国的进程，却未能如愿顺利实现。
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必能助朕一臂之力。
把通往仙帝之路的大门推开！
若这天灾能加速大夏的衰败，激起更大乱象，这岂不是正中下怀？
这才是真正的“亡国之君”该有的风范，不是吗？
不过这帮人还是真够贼的，一听说朕这才刚堆了一点银子，连忙就来问朕要了。
片刻后，陆渊抬眼看向欧阳敬，语气平静，
“朕记得三个月前，张相便问朕要过一次。”
“怎么？”
“三个月了，那粮仓还未填满？”
欧阳敬垂首一拜，声音不卑不亢，
“回陛下，三月前张相确实奏请拨过赈灾银两，但因二州连遭天灾，百姓无力耕种，粮仓再度告急。”
“此外，据臣查访，有消息称，部分赈灾银两未能及时送达灾区，甚至在途中失踪。”
“失踪？”
陆渊眉头轻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这可真是个新鲜说法。”
“张爱卿给朕解释解释，这赈灾银两为何失踪？”
殿中一片寂静，张二珂的身影显得尤为刺目。
他慢慢迈步出列，朝陆渊深深一揖，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启禀陛下，臣确实调拨了赈灾银两，并命人送往凉州、雍州二州灾区。”
“此事臣绝不敢懈怠。”
话锋一转，他苦笑一声，在心底把李承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至于为何银两未能送达灾区……”
“臣查证后发现，是前任户部尚书李承智贪墨其中，用于修建私宅、收买人心，导致赈灾款项中途被劫。”
此言一出，满殿大臣神情各异。
有的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诧，有的却低头不语，显然心知肚明。
陆渊眯起眼，似笑非笑。
明明被你们一大帮子给分润了，现在倒全都推在死人头上。
嗯，倒是有几分编瞎话的本事。
“哦？李承智此人，朕倒是还记得。”
“张爱卿，你的意思是，这银子是在他的手里化为乌有的？”
张二珂抬眼观察了一下陆渊的神色，便继续说道，
“臣前些日子巡查户部，例行检查账册，却发现账目混乱不堪，漏洞百出。”
张二珂低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前任户部尚书李承智虽已被问罪，但其余党尚未彻底清理干净。”
“他们从中作梗，譬如户部侍郎李仁等人，胆大妄为，竟敢截留银两，甚至伪造文书，假称银两已送达灾区，实则中饱私囊，欺瞒朝廷！”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一板一眼。
张二珂的表情从痛心到愤怒，演得十分到位。
陆渊微眯起眼，目光扫过殿中的张二珂，心底冷笑一声。
好一个老狐狸，真是把甩锅这门学问玩的炉火纯青啊。
按你的说法，这些贪墨银钱都被李承智等人侵吞。
如今人死了，余党也被肃清。
至于银子，也落在了朕的手上，所以，朕便不好继续问罪。
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小样，也不看看朕是谁？
朕堂堂昏君，怎么可能真的操心什么赈灾救济？
再说了，就光朕这点银子，又能养活多少灾民？
陆渊自嘲地一笑，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意。
想想也对。
那些困苦的百姓，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这点银两，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但实际呢？
银两能不能到了他们手里还得两说。
即便是百姓们真拿到了这些银两，可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只是暂时的喘息，根本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对于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应急措施，充其量也只能让他们在饥饿与恐惧中，稍稍停顿片刻罢了。
至于那些即将饿死的人们。
这个世界早已将其视为草芥，根本无人去关心他们的痛苦。
试问，如此行径，又何谈是真正的救赎？
陆渊眼中闪过一抹苦笑。
饿肚子的滋味，很不好受。
倘若朕什么都不去做。
这些灾民为了活命，岂不是要易子而食？
难道朕真的要为了一己私利，让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之火就此泯灭？
难道，朕真的要为了成就仙帝，就拿他们的性命来换？
这一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将他从思索中震醒。
陆渊自问，若真的如此漠视百姓，岂不是自降身份，与那些史书中贪婪无度的暴君们无异？
哪怕是昏君，这也不应当做到这般冷酷。
想要成为亡国之君，法子有很多。
但至少，朕不想被人誉为一个薄情的昏君！
陆渊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上的扶手。
朕这么做……会不会被那些读者骂双标啊？
管他呢！
反正朕是昏君，他们要是敢骂朕，朕便把他们通通送到和坤手底下去做事！
朕还是赈济一点吧，就一点。
到时候，不给他们吃饱，饿个七八分正好。
让这些百姓既不会饿死，但也吃不饱。
接下来，他们便会为了生计，不得不放弃原籍，纷纷外逃。
等他们流离失所，聚集在一块之后。
朕再派一个贪官过去作威作福，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此一来，官逼民反，这事不就成了？
等到百姓实在忍无可忍，说不定就会有哪个种田汉子、砍柴猎户站出来，振臂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到时候民心所向，义军一呼百应。
想到这里，陆渊眸子一亮。
朕的亡国大计，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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