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大人真要减少值守士兵数量？轮休的士兵饮食就降等？”守城将领不可置信地追问着来报信的衙役。
衙役被他疾言厉色的模样唬了一跳，“是、是啊，您若不信，可以去衙门求见县令大人。或者、或者姚姑娘等会子也要来，您问她便是。”
守城将领挥挥手，“知道了，你去吧。”
待从姚韫真口中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彻底傻了眼。
“姚姑娘，这、这怎么行呢？少了人，打起仗来如何守得住？您可得劝劝方大人啊！”守城将领焦急地拍了拍手。
姚韫真微微蹙眉，“大人认为敌军采用围困之计，短时间内不会强攻……他一意孤行，我等劝阻亦不能改。”
“啊？那、那难道真就按大人说的办？”
姚韫真松开眉头，两手一摊，“还能如何？至少明面上，我们得照大人说的做。”
明面上？
守城将领跟她一块抵御了数次敌军进攻，多少有点默契，见她这么说，立刻会意，请她一块去巡视城墙。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压低嗓音问，“姚姑娘，暗地里，我们要怎么做？”
姚韫真亦轻声回答，“很简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再说，如今县令大人的指示并未成文，加盖官印确定时间，大人，你执行得慢一点，无可厚非吧？
先拖延上几日，我再想想办法，指不定到时候，方大人就改变心意了。
话说回来，方大人到底是一县之长，咱们那阵势得弄出来，但也不好真的减员……其余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明白，反正方大人也不上前线来……我去办了，多谢姑娘指点！方大人那头，就靠你了。”守城将领会意，风风火火地去操办起来。
他有了主心骨，走得痛快。
姚韫真留在原地，远远望着反贼的营地，陷入沉思。
方县令那里劝不动，她索性跳开他，联合起方君寿来玩一套阳奉阴违。
左右方君寿是他亲儿子，东窗事发，有方君寿顶在前头，方县令还能把他们吃了不成？
就算他跳过方君寿直接对她发难，也得先有命在。
若反贼发动突袭，城墙士兵不够，被他们攻进城来，方县令头一个被送上黄泉路，还能对她怎么样？
守住南江县城，优先于一切，因此，无论县令是严苛还是松散，姚韫真都会如此行事。
而且，让守城将领们阳奉阴违，正好验证她的一个猜测……
姚韫真眯起眼睛，冬日的寒风舔舐过她的面颊，吹起她散落在外的发丝，天空昏沉沉的，并不见一缕阳光。
是夜，风平浪静，攻城的号角并未响起。
接下来一连五日，城外的敌军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把南江围住。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姚韫真不由得怀疑起来。
莫非方县令瞎猫撞上死耗子，正正好好猜中了？
他们拖延这几日，粮食仍旧按以往支出，方县令尽管迟钝且不通俗务，还是发现了。
“君寿，侄女，怎么城门那里还没弄好？分些队伍轮值，有这么难吗？前时本官派人去看，来报是说城墙上的队形变了啊，莫非他们贪污粮食？”
“没有，大人多虑了。”姚韫真赶紧帮守城将领们澄清，主意是她出的，可不能连累旁人。
“只不过，士兵们各有长处，如何取长补短，确保每一队的能力均衡，需要多方考量，守城的大人们一时拿不定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方县令不曾去过城墙，姚韫真就按照信息差来给他编了通理由。
“哦，原来如此。那么，本官给他们定死了日子吧，到明日，县衙这里给的粮食会减少，他们必须弄出个章程来，实行下去。”
方君寿眉心紧锁，“爹，明日，会不会太紧迫了？”
“不紧，本官早五天给他们递消息了。”方县令显然不这么认为。
姚韫真头一次有点后悔了，当初战事起后，她不该手里的粮全部捐出，并入粮库的。
本来她捐出粮食，是为了便于统计估算，谁知道方县令神来一笔，叫她想私底下补贴士兵们粮食都没了条件。
“怎么办？你那儿还有多少粮食？我把当初买的全填进粮仓了，手里没剩多少。”
走出书房后，方君寿跟姚韫真默契地走到隐秘处，开始商量起来。
方君寿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我倒是留了些，但不多，如果爹从明日开始减粮，凭我手里的粮，最多补贴上三五日。”
这样算来，方君寿的粮也不多。
姚韫真轻叹一声，“看来，我们唯有劝服方大人才行。早知如此，我那时就不把所有粮都拿出来了……”
方君寿安慰她道：“无妨，我先拿手头的粮食顶上，爹那里，我再想办法劝劝。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要如何？”姚韫真瞄了他一眼，方君寿却垂下眼、转过头去，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总之，你不用担心。”
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方君寿就匆匆回了北门。
姚韫真一头雾水，但人都走了，她也唯有赶回南门，把方县令的最后通牒告知守城将领。
守城将领好悬没一蹦三尺高，“什么？明日？方大人来真的？姚姑娘，你还有办法吗？”
姚韫真：“方公子有个小粮仓，能再支撑南北门士兵三天的口粮，多的就没了，都填进了粮仓，进出得方大人同意。”
“唉，那姑娘你们这几天劝下来，方大人还是不为所动。我看呐，再多三天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守城将领挠了挠头，一时间也没了章法。
“分队一早就分好了，姚姑娘，你看我们是从明天起实行，还是再撑上三天？”
姚韫真踌躇半晌，斩钉截铁道：“再撑三日！”
她还就不信了，敌军会采用围困之计？他们真不怕朝廷的援兵？
她抬起眼睛，神情莫测。
姚韫真没想到答案来得那么快。
“咚咚咚！”
“敌袭！”
“敌袭！”
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和擂鼓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晚安静的氛围。
反贼军队出其不意地发动了攻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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