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传召时，沈清寒仍还在府衙之中调查刑部侍郎一案，倘若继续这么下去，便只能以侍郎夫人毒杀亲夫后畏罪自杀作为定论。
他不喜欢这种虚假的结果。
在得知皇帝传召时，他的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一切真的如同傅窈月所猜测的那样，叶丞相狠心除掉那些已经没有了大用的“枯枝败叶”，借此一箭双雕要栽赃到他的头上。
他心中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于是将现在手中的线索整理好，坦然入宫。
“臣沈清寒拜见陛下。”
沈清寒规矩行礼，并未多话。
他进来时便已经扫了一圈官员以及皇帝的表情，确认了现在大概的状况。
不知在他来之前丞相已经联合百官说了他多少坏话，此时皇帝的眼中忌惮更甚，甚至隐隐还有一丝杀意。
皇帝久未开口，只是让场面这么沉默着，一直到丞相又要开口时，才说道：“你可知罪？”
沈清寒淡然答道：“敢问陛下，臣何罪之有？”
不等皇帝开口，叶丞相便又将方才提出的桩桩件件又说了一遍，甚至语气笃定，仿佛现在就应该将沈清寒处死一般。
对于他的插话，皇帝有些不满，但并未打断。
沈清寒站直身子看向叶丞相：“原来陛下已经将臣的事情交给了丞相大人处理，还真是稀奇。”
只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叶丞相的脸色变了变。
这是一个除掉沈清寒的好机会，他的确有些心急，但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当着皇帝的面来做终归是有些风险。
好在皇帝并未说什么。
见他吃瘪，沈清寒轻笑一声，答道：“关于皇商被劫案的进展，臣的确没能找到那群劫匪的老巢，但也寻回了一些货物。最重要的是，在臣的管理之下，再没有发生过相同的事。”
在这期间，叶丞相曾经派人试图继续抢劫商队，以此来责怪他办事不力，但并未成功。
所以现在即便是提出这件事想要找他的麻烦，理由也不够充分。
丞相继续问道：“那陛下命王爷调查刑部侍郎一案，王爷进展如何了？”
现在刑部侍郎已经死了，侍郎夫人也死了，所有能够拿得出线索的人都被他处理干净了，这件事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看着他得意中带着挑衅的眼神，沈清寒面不改色：“丞相大人想必很关心本王的事情，那本王就告诉你。尽管与刑部侍郎赵大人有直接关系的夫人死了，但本王仍旧从他身上查到了不少的线索。”
他扭头看向皇帝，拱手道，“陛下，尽管此案暂未结案，但臣查到了更要紧的事情。”
“何事？”皇帝皱了皱眉。
“近日官员离奇死亡，虽然原因各异，但他们的夫人或是姬妾都有同一个特点，那便是经常出入一个叫做琼华阁的地方。”
沈清寒说这话时，定定地看了叶丞相一眼。
叶丞相没想到他会直接将琼华阁牵扯出来，垂了垂眸并未说什么。
琼华阁本就已经留不住了，还好他提前将资产都转移了，该清理的痕迹也都处理好了。
就算现在沈清寒扯到琼华阁，也跟他拉不上关系。
皇帝对此感到好奇，于是追问了下去。
沈清寒立即答道：“琼华阁本是开在勾栏之处的消遣之所，只接待有高官丈夫的女客，其中小倌卖艺不卖身。”
他抬眼，“想必陛下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风月场所会要求只接待有高官丈夫的女客，臣便是思及此处，所以多加探查了一番，这才发现里头的学问。”
“仔细说说。”皇帝也来了兴趣。
“琼华阁明面上是风月场所，实际上是一个情报交流的集中地点，去琼华阁的人都是带着目的去交流情报的。而这为了隐蔽性而设立的身份门槛便有了道理。”
沈清寒每说完一句，便会意有所指地瞟向叶丞相一眼，“那些一起死亡官员的妻子便是为了这个目的，其中蹊跷便在这里。”
场面一下子沉默下来。
百官们见丞相没有开口说什么便也都安安静静听着，不敢轻易开口质问。
皇帝若有所思：“竟还有这样的地方……这琼华阁是何人所开？”
沈清寒答道：“回陛下的话，目前还不能确定。所有知情人都只说琼华阁的老板轻易不露面，十分神秘。不过陛下请放心，臣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哦？你认为是谁？”
“臣目前还没有集齐证据坐实此事，不便说出来误导陛下，还请陛下恕罪。毕竟臣并不像某些心急的人，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出来胡乱攀咬。”
他笑吟吟地看着叶丞相，“丞相大人觉得呢？”
叶丞相脸色冷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他俯首答道：“王爷说得是。今日微臣所言的确是出于担忧现状所以心急了，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眼看他们就要开始唇枪舌剑地争执起来，皇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罢了，既然是误会，今日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这琼华阁的事情，就由你们二人联合调查，早些将事情查清楚，也好服众。”
“是，臣遵旨。”
“好了，朕也乏了，你们且退下吧。”
皇帝这话说得有气无力，仿若刚刚听他们说话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等皇帝走后，殿中百官也开始往外走。
沈清寒与叶丞相走在一起，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直到宫门口时，叶丞相才打破了沉迷：“王爷真是观察入微呢，琼华阁这样的地方也能被王爷摸得如此清楚，下官真是佩服。”
“过奖了，只是对方破绽太多，实在是难以忽视罢了。”
沈清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又会用什么手段将自己藏起来呢？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他说完，没再停留于此，快步离开了。
入夜时分，多宝阁厢房中，沈清寒已然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傅窈月。
傅窈月听完心中了然：“果然如此，他放弃了这些人的同时也放弃了琼华阁，就是为了保全自己，还真是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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