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没接话，反而静静看着她，突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从侯府脱身？”
傅窈月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淡淡答道：“应该快了。”
很显然，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沈清寒满意，他继续追问：“想好用什么理由和离了吗？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
“没什么，我会安排好的。”
傅窈月轻咳了一声，“你刚刚说到皇帝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沈清寒垂眸隐藏着眼底的一丝失望，随后答道：“嗯，主要是精神很不好，光是坐在那里就能看到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没多久就说要去休息了。”
“这倒是奇怪……如今政事上他处理得不算太多，毕竟能力也就……”
她没将话说得太明白，“总不至于累成这样。若是说夜里在后宫忙碌，应该也没到这种程度。”
“也不是没可能。他本就是耽于享乐的人，后宫无数，沉迷美色也不稀奇。”
沈清寒说得十分果断和肯定，仿佛这件事就是他说的这样，不容任何人质疑。
傅窈月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底不免有些疑虑。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了解他。”
沈清寒无意解释，只是冷冷说道，“从我父亲还在世时，他就是这样。如今政事耽搁着，也不见他有什么悔意。既然他喜欢享乐，便让他享受到底好了。”
说这些话时，傅窈月看到了他眼底的怒火和怨恨。
这事她第二次看到他对一件事表现出如此神态，第一次，是在战场上，他被围困，那些弟兄一个个死在他眼前，而她带兵来突围的时候。
沈清寒从前的时候她从未过问，此时便也猜到了一些。
他在恨皇帝。
从语气上来看，应该是因为老雍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他现在都不能有事。”
傅窈月叹了口气，“此时叶丞相狼子野心，边境不稳，若是此时皇上病重甚至是驾崩，那将天下大乱，百姓们又该如何？”
“……”
沈清寒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忍下了后面的话。
傅窈月无意探查他的隐私，便寻了个借口先回侯府了。
两日后，侯爷突然病情加重，凝墨匆匆跑来通传，说是让她过去看看。
她记得前几日侯爷的状况还有好转，毕竟那毒性这么久也该开始散去了，本以为再过些日子就能好起来，没想到今日竟然突然加重了。
作为儿媳妇，侯爷生病她不得不去慰问几句。
然而刚走出院门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了穿着朴素的黛玉儿。
这般打扮倒是稀奇。
“姐姐这是要去侯爷那？”
“嗯，侯爷病重，于情于理我都是要去看看的。”
傅窈月淡淡答完，也没停脚，想要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每次要耽搁在这里。
可黛玉儿却直接拉住了她，直言道：“姐姐还是不要去了。”
傅窈月停住脚，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姐姐不必多问，也不要过问侯府里的事情，只管守孝又或是做你自己的事，剩下的自有妹妹来料理。”
黛玉儿将话说得很模糊，叫她实在有些不明白。
“妹妹若是不说清楚，我很难相信这些话。”
傅窈月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其他的情绪，可惜失败了。
黛玉儿摇摇头，只是抬手塞给了她一张纸：“这药方姐姐拿着，定有大用。待姐姐看过，便有的忙了，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妹妹吧。”
看她如此肯定，傅窈月也有些动摇。
确认对方没什么恶意后，她将纸张收起来点了点头：“好，我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她又回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至于侯爷那头，她让凝墨告诉侯夫人自己身体不适，随后将纸张打开看了一眼。
“药方？”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有些惊讶。
黛玉儿为什么会突然给她一个药方？难道这药方跟侯爷有关系？
她将药方递给了秀禾，秀禾看过后大惊：“小姐，这药方与之前您让奴婢分析的将军等人中的毒一样！”
“什么？”
傅窈月激动得站了起来，忙问道，“你确定吗？一点差错都没有？”
秀禾点点头，眼神坚定：“奴婢可以保证不会出错，这毒很奇特，奴婢不可能忘记。这毒能让中毒之人武功尽失，甚至四肢酸软无法发力，但这是慢性毒，需要长期服用才能见效。”
傅窈月心中怒火汹涌。
每一次只要关系到将军府惨案，她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从前一直住在乡下，对将军府的事情知之甚少，平日里他们身边都有谁，衣食住行都是谁负责她一概不知。
就连将军府都得罪了哪些人她到现在也没能算清楚，只能一心扑在丞相身上，可这又怎么够？
如今将军府已经查不出更多的东西，这药方或许还真的是一个关键的线索。
可黛玉儿是怎么拿到这药方的？她又是怎么知道将军府众人中的什么毒？
她如此帮着自己，还冒着风险给侯爷下毒，只为了让自己安心调查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蹊跷。
她到底图什么？
思索片刻也始终没有偶头绪，她只能让秀禾将这药方交给沈清寒，看他是否能查到什么。
在京城这么久，她还是处处掣肘，无论是因为身份还是因为缺乏人脉，都让她有些寸步难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调查的过程交给沈清寒。
然而沈清寒现在手中的事情也十分繁多，这么一直麻烦他也不太好。
还有一点，便是那晚沈清寒对她隐瞒了有关于皇帝的事情。
当人与人之间开始有隐瞒的时候，就代表了不信任。
想到这个问题时，她的心突然有那么一瞬的刺痛。
其实她从一开始也只是借他的手去办事罢了，现在也一样。
所以她并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对自己毫无隐瞒，事事坦诚。
只是心底的痛感却骗不了人。
她是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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