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麓山河谷。
严子瞻鼻青脸肿,蜷缩在篝火旁颤抖不止。
“你们猜猜看,这厮的真实身份。”贾环擦拭手掌血迹。
一众手下面面相觑,眼神疑惑。
其兄是彭泽县令,其父是江州同知,严家在一亩三分地可谓只手遮天。
难道还有隐藏身份?
贾环冷笑:
“戴阉狗的亲孙子!”
哗!
所有锦衣卫都目光骇然,继而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莫非是先有子嗣再入宫?
秀才恍然:
”难怪位高权重的司礼监秉笔会亲自给一个书院教习善后,为此暴露痕迹给政敌抓住把柄,亲孙子受难,哪里坐得住。”
贾环笑意消散,厉声道:
“严刑逼问!”
“卑职亲自动手!”秀才脸色凶戾,抬手拖走。
持续半个时辰的痛苦哀嚎,严子瞻血如泉涌,筋骨断裂。
“老大。”秀才沉声禀报:
“这厮就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完全不掺和严家的内事,其兄其父做过什么,从不知会他。”
“唯独知道一件事,四年前,一个自称不戒寺住持的秃驴给严家送了两箱金元宝,一车子古玩字画,他亲眼所见。”
“哪座寺庙?”贾环突然想起什么。
“不戒寺!”
贾环扯了扯嘴角。
江州不戒寺,冤家路窄!
他仕途的第一颗踏脚石,是那个圆思和尚。
巷尾打斗,生擒秃驴,擢升小旗!
紧接着,不戒寺的师兄弟前来复仇,夜里蹲守钟灵街。
凭借几颗人头,再次进步!
彼时还满怀期待,希望不戒寺的老一辈都来报仇雪耻,然而没了下文。
“双鞭,派人打听不戒寺。”贾环话刚说完。
“老大!”
双鞭带来一个黑色飞鱼服,介绍道:
“他是江州百户卫所的小旗,卑职调查王介贵的时候,特意邀请他协助,以便熟悉江州情况。”
“善!”贾环眼神赞许,心腹办事越来越老练了。
“叩见贾大人!”
小旗登时就拜,激动万分道:
“小的带路。”
亲眼见到锦衣卫衙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千户,岂能不亢奋?
若能借此调入京师,那才是鲤鱼跃龙门!
“请。”贾环和颜悦色。
……
已是黎明,晨曦微露。
三里外就能听到一阵恢宏的钟声,宏阔中带着点剔透的清音,隐约能窥见寺庙轮廓。
“贾大人,不戒寺规模很小,香火不旺,内外只有三十几个和尚。”
江州小旗在一旁说道。
贾环颔首:
“传我命令,围剿寺庙,生擒住持!”
一声令下,两百骑锦衣卫纵马疾驰,溅起漫天尘土。
只是半个时辰,满寺狼藉,三十七个和尚被捆绑在木桩上。
“老大,他是住持!”
双鞭指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袈裟和尚。
“你……”老和尚目光惊恐,误以为是来斩草除根的。
年纪轻轻大红色飞鱼服,除了小人屠还有谁?
不戒寺曾经得罪过他!
“押进来!”
贾环踏入大雄宝殿。
住持跪在地上,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嘭!
贾环怒踹一脚,老东西骨头断裂。
“四年前,你去严家做什么?”
“一座小庙,动不动两箱金元宝,一马车古玩字画,为何行贿?”
“如实交代,敢有半字虚言,我将不戒寺夷为平地,让你们尝尝一百零八种酷刑的滋味!”
住持缄口不语。
贾环语调森然:
“抓一个秃驴,给他上酷刑!”
“遵命!”
俄顷,就传来敲碎骨头的惨叫,小刀剔肉,竹片拉筋,简直惨不忍睹。
住持脊骨发寒,再也听不下去,坦白道:
“是……是福禄禅寺命令贫僧走一趟。”
“李小旗!”贾环喊人。
江州小旗疾步而来。
“你可知福禄禅寺?”
“回禀大人,此乃江西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闻名遐迩。”
贾环扭头盯着老秃驴:
“你跟福禄禅寺有何渊源?”
住持如实说:
“贫僧本是福禄禅寺的堂主。”
贾环加重语调:
“交代四年前的事情!”
住持迟疑许久,蠕动嘴唇道:
“四年前,江州发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大几千百姓,感染者数万。”
“有几个郎中向上检举,说是河流有毒物,源头直指福禄禅寺,朝廷遣人调查,来了五个监察御史和一个锦衣卫副千户,彼时正处于风口浪尖,福禄禅寺高僧不敢有动作,就委托贫僧给严家送礼。”
“除了金银财宝,还有万亩田契……”
贾环听到如此巨额的贿赂,立刻看向李小旗:
“那场瘟疫,你知道多少?”
李小旗摇头:
“据说朝廷调查了两个月,认定是鼠疫引起的,在南赣地带大规模灭鼠。”
贾环死死盯着老秃驴:
“是不是福禄禅寺作祸?!”
住持原本还想隐瞒,可迎上杀气腾腾的目光,再看一眼外面抖如筛糠的弟子们,他嘶声道:
“方丈修炼毒功走火入魔,疯癫神志不清后,竟将毒物倾倒进河流,沿河百姓触之即病……”
轰!
李小旗神色骇然,眼里蕴藏熊熊怒火。
他依稀记得“瘟疫”之后,百姓棺殓不及,草率殡埋,百姓惨绝人寰。
竟是由福禄禅寺的方丈亲手缔造了这场灾难?
罪大恶极,堪比人间活阎罗!
贾环面色阴沉。
必须将那头丧尽天良的畜生碎尸万段,既能替冤死的百姓复仇,也能疯狂收割罪孽值。
怕是要头一回见到二品罪孽值了!
“不对。”贾环俯身审视着老秃驴,字字顿顿问:
“滔天灾祸,严家就一个府衙同知和彭泽县令,没这么大能力帮助福禄禅寺平事。”
住持面色苍白:
“贫僧不知,但首座跟贫僧强调,找严家一定能行。”
贾环一言不发。
严家其实是戴家。
说是让严家平息祸事,极大可能是戴阉狗!
但问题的关键来了。
福禄禅寺怎么就知道严家是戴阉狗的血亲?
这个秘密应该只限于直系血脉。
贾环厉声问:
“为什么找严家一定能行?”
住持不敢隐瞒,又坦白了一条秘闻:
“禅寺跟江西巡抚关系莫逆,巡抚大人亲口所说,严家一定能妥善处理。”
颤抖的声音落下,贾环心绪起伏,冰冷的目光竟露出一丝笑意。
封疆大吏?
又一条大鱼!
这一趟,怕是要赚得盆满钵满!
“说吧。”贾环恢复冷静,指着殿外的和尚:
“怎么个关系莫逆?念在你老实配合,只要查明他们没有恶迹,我一定高抬贵手,纵然有罪,一刀了结,绝不施刑。”
住持满脸苦涩,低声道:
“八年前,禅寺无意得知巡抚大人贪财好色,偏爱富绅豪族的千金,禅寺投其所好,派遣死士绑架抢掠,供巡抚大人玩乐,甚至赠予壮阳药丸,助他痛痛快快。”
“因此,巡抚大人庇护禅寺。”
“四年前那桩事,巡抚大人盖不住,让禅寺找严家帮忙,禅寺又委托贫僧。”
听罢,贾环独自走进偏殿,细细整理思绪。
可以确定的一点,江西巡抚很清楚戴阉狗的子嗣,其跟戴阉狗有密切联系!
之所以能在巡抚位置上待八年以上,戴阉狗肯定出了大力。
当下首先要剿灭福禄禅寺,拘押寺庙高层,再扳倒巡抚,然后端掉严家,整理口供回京缉捕戴阉狗!
“这回要满载而归了。”贾环笑意盎然。
(https://www.tbxsvv.cc/html/201/201808/1411149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