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的天，纵使艳阳高照，也藏着一丝冷意。
小夜坐在村子里一株歪脖子树下，双手捧着小脑袋，怔怔的看着远方。
距离那次劈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几天。
小夜很郁闷，张叔嘴上说得好，可他生怕小夜有个不甚，家里的活依旧很少让小夜干，就算真的有，也只是一些零里零碎的小活。他知道这只是张叔为了安抚自己。
就算是张婶儿，明里说道着勤劳是好事，暗下也受到了张叔上次说的那些话的影响，把家里的菜刀、柴刀、剪子什么的都给收拾起来，怕的就是小夜背着他们偷偷干活。
这让小夜很苦恼，张婶儿藏得那些东西瞒不过他，他轻轻松松就能找到，只是为了不让老两口再为他操心，他没有再那样做。
叽叽喳喳……
树上的鸟忽然扑棱棱的被惊飞。
“夜哥，在干啥呢？走，掏鸟去。”
石头急匆匆的跑到小夜身边，兴奋的邀请道。对于跟自己同龄的小夜，石头打心底儿的佩服，夜娃不愧是受到山神的保佑，他的力气连柱子哥都比不过。
紧随着石头，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都乱哄哄的围了过来。
“夜哥，掏鸟不？”
柱子瓮声瓮气的问着。
小孩子大抵都有一种英雄情结，来历传奇的小夜有着远超同辈的力道，这一切让雪村的孩子都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崇拜，一个个都喜欢跟着他玩，就连以前村里的孩子王柱子，也不能例外。
一群孩子的兴奋和活泼很快就感染了小夜。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既然不想自己干活，那自己就开开心心的玩，把这几年没玩的都给补回来。
小夜拍拍屁股上的灰，从地上站了起来。
“走，掏鸟去！”
一群孩子呼啦啦的随着小夜跑了起来。
村东头有一株树，得三人合包，几近二十丈高。
“夜哥，这鸟窝能掏么？”
石头仰着头，砸吧着嘴巴。
一群孩子乱哄哄的议论着，这树上的鸟窝离地面太高，他们掏遍了村子里的鸟窝，但从来都没掏过这个，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
柱子有些心虚的咽了下嗓子，这夜哥的胆子忒大了，要是让阿爹阿娘们知道他们爬这么高的树，怕是得把他们的屁股给打烂。
“夜哥，要不算了，咱换个地方玩去。”
柱子提出了建议。
孩子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有的同意柱子的建议，觉得还是换一个地方掏鸟窝比较好。可是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个个蹦蹦跳跳的要打前锋。
“夜哥，我先来！”
那个跟张跛子同辈的娃，奶声奶气的对小夜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向树上爬去。只是他不过五岁左右，还没爬上一下，就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小夜看的一阵大汗，这小叔忒是折腾。
在一群孩子或忐忑、或兴奋的注视下，小夜双手抱着树干，腾腾腾的向上爬去，麻溜的跟只猴子一样。
小夜动作很快，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充沛的力道和坚韧的肌骨，让他爬树时完全如履平地。
眼瞅着小夜越爬越高，身影越来越小，一群孩子兴奋的尖叫起来。
小夜看着近在眼前的鸟窝，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鲜美的烤鸟蛋是他现在的最爱，这是一种比烧鸡都不逊色的美味。
“夜”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呼唤。
小夜停下动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撒丫子朝着这里跑来。
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个孩子跑到了树下。他是铁锤家的娃，铁蛋儿。
“夜哥，不好了”
这一次，小夜听清楚了，他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阵不安，顾不得再掏鸟窝，攀着树枝噌噌的往下钻。
铁蛋气息吁吁的弯着腰，缓过一口气后，他对着小夜大声嚷嚷。
“夜哥，张爷爷被外乡人欺负了！”
这称呼，乱透了！
小夜刚刚下到一半，离地面还有五六丈，陡然听到铁蛋的话，他胸口中炸起一团怒火，想也不想的向树下跳去。
咚！
地面被砸的闷声作响，尘土随之扑腾而起。
一群孩子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夜娃居然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了下来。
糟了！
柱子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年龄大，要更加懂事。在看到小夜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要飞出来。
这夜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然而，还没等柱子他们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小夜已经站了起来，蹬蹬蹬的向家里跑去。
这……
柱子们傻了眼儿，夜娃没事！看来阿娘们没说错，这夜娃是受山神保佑的。
渡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雪村的孩子们一下子炸了窝，一个个叫叫嚷嚷、兴奋的小脸通红。
“走！快去帮夜娃！”
柱子大喝一声。
小夜一走，柱子自然就成了孩子王，他这一声呼和，得到了众人的响应，一个个跟带刺儿的马蜂一样，纷纷向小夜追去。
村里的人最讲的就是抱团，一家有事，全村齐上阵。
当小夜跑回家里，偌大的空地上挤满了村民，一个个神情愤慨，正与一群看起来十分陌生的人对峙着。
“叔，叔！”
小夜没心思看这些人，他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向人群里挤去。
雪村的老少爷们儿围成了一个半弧，张叔和张婶儿正好被人护在中间。
小夜真的是心急了，直把雪村的老少爷们儿挤得连连后退。待到他们看见是小夜，一个个不由得诧异。都听过自家的娃说这老张家的娃了不得，力气大的让全村的娃都得管他喊哥，直到今天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娃没有瞎说。
挤进人群，小夜顿时松了口气，张叔张婶儿都没事，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叔，婶儿”
小夜向老两口走去，走到一半他才看见，地上躺着一头雪牛。
雪牛不同于一般的耕牛，它们身强体壮、皮毛厚实，更适宜雪村这样终年积雪不化的地方。
看到地上的雪牛，小夜愣了这，这不是家里的那头雪牛，怎么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
很快，小夜发现了不对，雪牛的身下有殷殷的血迹，身周的泥土都被这鲜血染透。
“叔，这是咋回事？”
小夜心头刚刚有所平息的怒火又腾地一下燃起。这雪牛对村里人来说比命还要重要，它关系着一家人的生计。要是没了雪牛，耽误了耕种，来年全家都得被活生生饿死。
张跛子的脸色阴沉铁青，看着小夜之后，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轻声吩咐道。
“夜娃，你先回屋里去。”
一旁，张婶儿正对着雪牛吧嗒吧嗒的掉眼泪，看到小夜回来，她抹去眼里的泪水，走到小夜身边，将他护在怀里。
“赵黑子，你们赵村欺人太甚，居然对我们村的雪牛下毒手！”
雪村这边，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头指着那群陌生人大声呵斥。
小夜知道这老头，他是村里年纪最大的，是雪村的村长。
听到村长的话，小夜向对面那些陌生人看去。这一看，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赵村的那些人一边与雪村的人对峙，一边护着一头雪牛，那雪牛比张跛子家的雪牛要整整大上两圈，一对雪白尖锐的牛角上染满了血迹。
“哼！”
一声冷哼，赵村那边站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肤色黝黑、一脸横肉、眉眼狠辣。面对雪村村长的指责，毫不客气的回斥。
“你个糟老头，少在这咋咋呼呼。这跛子家的雪牛发了疯，冲撞我们赵村的种牛，活该它被撞死。”
不容雪村的村长反驳，对面那个家伙接着吼道。
“这跛子家的废牛伤了我们的种牛，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绝不会放过这个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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