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位于清水镇的北边，遵循着南街北市的习惯。清水镇人口不少，集市的规模也相当可观，林林总总的分成了好几块。
雪牛的售卖在一个专门的区域，官府对此管理相当严格，专门派的有人在此进行监管。
“夜娃，到了！”
张跛子提醒了一声，不过并未停下脚步，依旧牵着牛车，向集市里走去。
“上等的雪牛，上等的雪牛。”
“两位，来看看吧，我们家的雪牛吃得少、干的多、力气也大。”
……
张跛子刚刚牵着牛车走进集市，道路两旁扑面而来的叫卖声，混杂着一股浓烈的牛粪气。
小夜被呛了个难受，不过不是被那牛粪的味道呛着，而是被两旁的叫卖声给吓唬住了。按照这些人的叫卖，这集市上感情都是一等一的雪牛，随便拉一头出去都可以作为一个村子的种牛，真个是胡扯！
张跛子似乎颇有经验，对于两旁的那些叫卖充耳不闻，只是沉默的牵着牛车继续向集市深处走去。
看到张跛子的作态，那些人知道这多半是一个懂行的人，道路两旁的叫卖声随之渐渐平息。
小夜见状若有所思，买东西看来也是一门技术，以后若是真的不懂行，自己就学一学张叔的作态，至少也能唬一唬人。
不同于小夜，张跛子不是唬人，他是真的懂上一些。待走过了那叫卖声最喧闹的路段，他侧身看着小夜，一边走一边说。
“以往村里不管谁家买雪牛，我都会跟着来。这清水镇的牛市不安生，有许多家伙鱼目混珠、专骗外乡人，那些口碑好些的都在牛市的后边。”
小夜闻言明了。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雪村这样的村子本来就穷，攒些钱买牛很不容易，所以村子里得有一两个人多看多见，经历的多了自然有了经验，也就不容易被骗。
复又走了百多步，道路两旁果然又热闹起来，只是相比刚才，这里显得更加有序。
“客官，买牛么？里边请！”
张跛子把牛车停到一处栅栏前，那个正在照料雪牛的伙计迎了上来，语气和神色不浮夸也不冷淡，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夜娃，下车跟我一起去看看！”
张跛子让小夜跟着，有心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
小夜跳下牛车，跟在张跛子身旁。
栅栏里圈着数十头雪牛，这些雪牛有的在吃草，有的在闲适的溜达，一头头看起来都份外的精神。
“雪牛是咱这雪原特有的牲畜，一头雪牛好不好，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看它的毛色。雪牛的毛色为白色，颜色越纯，色泽越亮，这雪牛也就越好。”
张跛子对于自己知道的一切倾囊相授。
小夜听得很认真，尽管他对雪牛没什么兴趣，但他还是用心的把张跛子说的话都给记了下来。
没兴趣，但依旧学。
这是小夜的一个习惯，勉强算是一个优点，不过这个习惯却是被生存给硬生生逼出来的，一个乞儿想要活下去，任何的知识和技能对他而言都可能用到。
雪原的耕种不同于它处，这里的土地不知道冰冻了多少岁月，就算是在春耕开化的时候，品质普通的雪牛也只能勉强破开土地，想要把种子种好，就得花费更大的精力和时间。但是花费同样的时间和精力，一头上好雪牛能耕种的地要多的多。
春耕的时间有限，只是短短的几天功夫，而且各家各户的人手和精力也是有限的。更何况人手越多，需要吃的雪米也就越多。
这时，一头上好的雪牛就变得格外重要。
张跛子林林总总说了很多。
说完之后，张跛子指着牛群中的一头雪牛开口问道。
“店家，这头牛怎么卖？”
小夜顺着张跛子的指点看去，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按照张跛子刚才给他教授的那些东西来看，这头雪牛在这群牛里边并不是最好的，顶多只能勉强算是一个中等。
卖牛的伙计看了看张跛子指的那头牛，笑呵呵的回道。
“可观，您眼力不错，这头牛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却很实用，您出十一个金龙币就能把它带走！”
小夜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一个中等的雪牛居然都得十一个金龙币，要知道被赵村赵黑子打死的那头雪牛只值两个银龙币，这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张跛子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小夜见状，心中生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家店是家黑点。
不过，张跛子的话打断了小夜接下去的猜测。
“十一个金龙币，比往常要贵了一点。”
这……
小夜傻眼了，看张叔的态度，这头雪牛差不离居然真的值这个价。他这下算是明白了，张叔不是不知道哪头牛最好，只是他知道那些上好的雪牛实在贵的吓人。
张跛子说完，卖牛的伙计闻言笑了笑。
“客官，不瞒您说，这价格确实比平日贵了一点。咱明人不说暗话，春耕快到了，指不定明天冻土都得开化，这个时候我们买牛，自然要多买一点。”
伙计说的亮亮堂堂，并没有藏着掖着，或者说些欺骗的话。
小夜还是头一次见生意人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
“你们这样不是趁机涨价么，大不了我们去别家买。”
听到小夜的话，卖牛的伙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一笑。
“小兄弟，我跟您二位说这些，自然是诚心想要做成这桩买卖。这个时候不管你去哪家，这牛肯定都涨了价，毕竟我们这些人做买卖也是为了挣钱糊口。”
小夜没再吭声，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可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却是不好说。
张跛子见两人说完，再次开口问道。
“这牛还能便宜么？”
伙计笑着摇了摇头。
“客官，您是个懂行的人，这牛我给您开的是个实价。买牛是件大事，这牛市还有很多卖牛的，您现在刚来，我建议去其他家也走走看看、比较比较。那样您心里好有个谱，不是么？”
小夜是真的稀奇了，居然有卖东西的急着赶着把客人往其他的店里送，这伙计要不就是不会做生意，要不就是太会做生意。
“行，我再转转看看。”
张跛子带着小夜，两人往外走去。虽然他对这人的话信了八、九分，但正如这人所说，买牛是一件大事，不管如何的仔细认真都不为过。
“两位慢走，欢迎再来！”
卖牛的伙计微笑着把两人送到了牛车旁。
坐上牛车，小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卖牛的伙计看到他回头，对他善意的笑了笑，双手作揖以示欢送。
真是个怪人！
小夜费解的摇了摇头，这个普普通通的买牛伙计让他着实看不懂。
牛市很大，卖牛的足有数十家。
张跛子牵着牛车，不辞辛劳的把所有的牛店看了个遍，就连最开始的那些牛店他也都去看了看。
这一通忙活花费了不少时间，待两人从最后一家牛店走出来，天边已经铺满了火红色的晚霞。
张跛子看了看天色，扭头对小夜说道。
“夜娃饿了吧！叔带你去吃好吃的，再找家客栈休息休息。”
小夜的确有点饿了，不过他尚且忍得住。
“叔，咱不买牛了？”
张跛子呵呵笑道。
“天色都晚了，这时候就算买了牛也回不去，平白还要担心牛会被人给偷了去。所以咱不能急，待明天走的时候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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