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不会作画,只会画花样子。
她的花样子画得一绝,这还多亏了宋芷云母女,她们逼得她凡事都要比旁人做得好,否则少不得挨饿挨打。
今日想出头的是这些待嫁贵女,晚棠只是不想搅了众人雅兴,才会随口应下。
只要她画得别过于丢人,祁瑶想嘲讽便嘲讽,于她又不会少一块肉。如今跟江嬷嬷学本事最要紧,以后有机会再好好学画,他日定惊艳她们所有人!
祁瑶看晚棠淡定如斯,气闷不已,悄声问若夏:“她为何让我针对晚棠?”
若夏讪讪道:“奴婢不知,世子爷和夫人还在与王妃议事呢,是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过来交代的。”
祁瑶不喜被一个外人安排,尤其是曾经跟萧峙海誓山盟的珋王妃。
但事出紧急,她不得不顺从。
众人正画着,珋王妃在众人簇拥下步入花榭。
贵女们纷纷放下画笔见礼,珋王妃含笑虚扶:“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来赏赏花,这里可真是百花争艳。”
她捏着帕子掩嘴微笑,美眸流转,分明是在夸奖眼前的贵女们。
众人皆欢喜,作画之人很快又提起笔,赏花之人则给珋王妃让出一个尊位,紧挨着嘉裕公主。嘉裕公主淡淡地瞥她一眼,没有打招呼。
一炷香后,贵女们相继收笔。
晚棠不会作画,只画了几株簇拥在一起的牡丹,即便只有轮廓,也能看得出牡丹盛开的美景。
她正等着墨汁风干后,把画作交上去,旁边忽然翻来一杯茶。
不偏不倚,翻在了她的牡丹上。
晚棠急忙把茶水抖落,但墨汁还是晕染开来。
她扭头一看,宋芷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不咸不淡道:“不好意思,没站稳。”
晚棠甚至没看到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想到今日便是六郎前世残废的日子,晚棠心头紧了紧:“你怎么来了?”
宋芷云阴笑了下:“姨娘为锦绣缘添了个妾,我日日焦头烂额,小月子也坐不好。听说这里办春日宴,特意过来散散心,姨娘不许?”
晚棠心思急转,没有跟她多话。
祁瑶没有给宋芷云递帖子,所以她是和珋王妃一起来的?
晚棠最后一个交画作,原本画得极好的牡丹轮廓都已经模糊,被泼得严重之处更是一塌糊涂,唯独最上面那朵,线条晕染开后反而给牡丹花瓣添了几分彩,似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写意水墨画。
但也仅仅只有那一朵出彩。
总之这幅画是毁了。
原本晚棠可以保证自己的花样子虽不及贵女们的画作出彩,但也绝对不会垫底,眼下全毁了。
她原本不打算垫底的。
众贵女们看到晚棠的画作,讽笑声此起彼伏,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各种嘲讽都往晚棠耳朵里灌。
江嬷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还有祁瑶。
祁瑶已经按照珋王妃的指示,暗中和两个交好的手帕交通了气,狠狠嘲讽晚棠的画作。但她想不明白珋王妃为何这么蠢,针对一个姨娘又有什么用?
难道珋王妃是想让萧峙看到晚棠的华而不实?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两边画作很快按规则评出前三,贵女们的画作被送还回来,最好的那两幅都被提了诗词,排第三的那幅画却没有题字。
画作一一分发下去,众人发现被题诗的第三张竟然是晚棠那幅。
上面写了几行娟秀小楷: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
这是宋六郎的字,晚棠直到这时才知道六郎也在勇毅伯府。
六郎不知有没有认出这是她画的,不过这几句显然是在劝作画之人想开一些,不要在意旁人的嘲讽。
晚棠正欣慰于六郎的善良懂事,宋芷云带头讥诮道:“啧,姨娘又不是未出阁的,竟然抢了别人相看的名额。”
画作得了第三名却没被题诗的那一位,当即气得涨红了脸:“就是,这么拙劣的画技怎得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的?你既然不会画,一开始便不该画!”
晚棠刚想安抚两句。
但还没等她开口,和祁瑶交好的两位闺阁千金便示意自己的丫鬟跟着起哄。
有那脑子清醒的贵女,还记得当初嘉裕公主被武安侯教训一事,不敢掺和,只敢瞧热闹,所以挖苦嘲讽晚棠的其实并不多。
这其中,数若夏的声音最大。
刁难晚棠虽然不是祁瑶的本意,可她此时也甚是畅快。
就在这时,珋王妃身边的崔嬷嬷忽然板着脸出声:“肃静!王妃有话说。”
议论声渐小,众人齐刷刷看向珋王妃。
只见这位弱柳扶风的王妃站起身,施施然朝晚棠走去。
晚棠微微蹙眉,做好了被珋王妃落井下石的打算,却不料她只是嫣然一笑,很是亲厚地拉起晚棠的手安抚道:“阿兄能纳你为妾,看上的便是你这份温婉柔顺。不必难受,适才我都看到了,是有人不小心翻了茶水在你的画上,其实冯氏画得甚为精妙。”
花榭里刹那间鸦雀无声。
珋王妃朝崔嬷嬷使了个眼色,崔嬷嬷扬声道:“王妃刚刚让人问了一声,原来画作得第三名的小郎君年方十一,乃景阳伯府的新世子。”
众人恍然大悟,怪道第三名郎君没有给第三名贵女题诗,原是不想让之芳心错许!这才索性题诗安抚武安侯的妾室!
“本就是赏花逗雅,本王妃知道你们也是仗义执言,在为小姊妹抱打不平,不过到底冤枉了冯氏。”珋王妃温声细语的一番话,把嘲讽晚棠的几位贵女也给夸了。
她们羞愧之下,及时下台阶,向晚棠道了歉。
晚棠原本就没想把事情闹大,便也顺势一笑而过。
“冯氏毕竟是我阿兄的妾室,今日画作被打湿才会得此名次,说出去有故意污损她声名之嫌,今日权当她没有参与作画。”
没有高高在上的威压,如此和风细雨般的商议语气,贵女们纷纷点了头答应。
晚棠颇有些动容地朝珋王妃欠身道谢:“妾多谢王妃厚爱,王妃今日相护,妾感激不尽。”
“嗯,都是一家人,之前有所误会,你别放心上。我小住侯府,是想助阿兄一臂之力的。”既然原计划行不通,珋王妃只能换一条路走。
哄住萧峙在意的晚棠,让晚棠帮她吹吹枕边风。
祁瑶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出戏,再瞥到那两个手帕交的愤怒目光,一张脸很快涨得通红。
好一个珋王妃!
叫她做恶人,自己却在那假惺惺地做起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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