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死。”妇人低低叹了口气,道。
“你姨母的兄长,在朝廷为官。
你父亲死的时候,留下遗言。
你父亲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朝廷败了,请你舅舅照顾你,莫要辜负了他的嘱托。”
郑瑜裴沉默了。
他的拳头捏得很紧。
半晌,他冷冰冰道:“母亲,您这些年,不闻不问。
我还以为你早就不管我了,您现在才来找我,有什么用?”
“瑜裴,这是母亲的错。”妇人语带哽咽。
“你姨母的兄长,乃是太后娘娘的外甥。
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颇有恩德。
太后娘娘念着旧情,答应了你舅舅的婚约。”
“母亲,你要逼迫我娶我姨母的侄女?我爹死了八年,尸骨未寒!”郑瑜裴怒吼。
他的胸腔里,燃烧着一股烈火,随时可能炸裂开来。
他的母亲,是元氏族长的妹妹。
她的丈夫是元氏族长的独子,两家世代交好。
郑瑜裴幼时顽劣,惹得全家人焦头烂额。
后来他父亲病逝,郑家举家迁移到京城,他的祖辈们都在京城安稳下来。
母亲嫁给了他父亲,他们俩的孩子,便称作了驸马爷。
郑家和元家世代友善。
他父亲曾经救过元家族长,元氏的家主和夫人都对郑家很照拂,郑家的人也不敢怠慢了他们。
“你是男子汉。
男人要顶天立地,承担责任。”母亲含泪劝他。
“元鲤鲤是条鲛人,你要好生爱护她。”
郑瑜裴的眼睛,渐渐湿润,喉咙像堵了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抱住了母亲,哽咽了许久。
后来,郑瑜裴又被赶出了元府。
他的生活恢复平静,每隔几天回来看望母亲一趟。
母亲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
郑家的人,不允许她去找郑瑜裴。
“你爹爹临终之际,让我好生照料你,不必担心他。
等他百年之后,他会回来,咱们依旧一家人。”
母亲总这样对他说。
郑瑜裴就信了。
他在元府,吃喝不愁。
除了元鲤鲤,元家上上下下都拿他当座上宾。
而他也不争气。
他学识浅薄,常年在衙门里做事,混了个七品芝麻官,就不肯再往前挪了。
他在衙门里,并非靠关系,而是凭借着勤奋、忠诚、谨慎和努力,升到了今天。
他一直是个踏实的人。
他也是元家最聪慧、孝顺的孩子。
他一点也不傻。
他知晓母亲对他另有谋划。
他只是配合母亲,装作糊涂。
母亲让他去做官,他就乖乖做了。
母亲要让他和元鲤鲤成亲。
元鲤鲤是鲛人,不适宜在陆地居住。
她只有在海中才能生存,她迟早会离开水的。
她需要人保护。
郑瑜裴是个好孩子,愿意帮助她。
于是,他和元鲤鲤结了婚。
婚礼很简单。
元鲤鲤是条鱼,她不用准备嫁妆。
郑瑜裴却是个人类。
他的聘礼很丰厚,足够买一栋房子,供养妻子的家眷。
他们的新婚之夜,是在郑瑜裴的院子里办的。
郑瑜裴的妻子叫宋凝然,和郑瑜裴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
宋凝然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她知道郑瑜裴的心结。
他喜欢一个妖怪,却娶了她。
宋凝然从不计较郑瑜裴的过往,她甘愿做郑瑜裴的妻子,替他打理内宅琐碎,让他无忧无虑,做个富贵闲人。
“你不想娶元鲤鲤?”宋凝然问郑瑜裴。
郑瑜裴摇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娶。”
“我瞧着,元鲤鲤挺漂亮的。”宋凝然笑道。
“她的眼睛特别好看,像琉璃似的清澈透明。
她的皮肤,吹弹可破。”
郑瑜裴道:“不行,她是条鱼妖。”
“我听说,你父亲曾经救过太后娘娘的外甥。”宋凝然继续说。
郑瑜裴愣了愣。
元鲤鲤是条鱼妖,她又怎样?只要你对她真心,她就不会伤害你。
你是我夫婿,我相信你的人品。
你若是对她有意,就该勇敢一把。”
郑瑜裴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我怕她报仇……”
“她是妖,不能修炼。
她如果记恨你,早就杀了你,怎么会等你长大?”宋凝然道。
“你父亲的确是为太后做了件大事。
太后娘娘对我们郑家也很好。
我们要懂得分寸。”
“......可她是条鱼妖。”郑瑜裴道。
宋凝然笑了:“鱼妖也有灵智。
她不会伤害你,否则早已报仇雪恨。
你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
我会告诉母亲,这桩婚事,是她自己提议的。
你不必为此烦恼。”
郑瑜裴仍是有点犹豫。
宋凝然拉住了他的手,柔声细语安抚他,说不会影响他前途的。
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天晚饭之后,宋凝然跟他商量:“瑜裴,咱们把婚礼改一下吧?”
郑瑜裴不解看着她。
宋凝然就指了指屋檐下挂着的红色绸缎。
“咱们改一改,换成红色吧。”
郑瑜裴点点头。
“我去吩咐下人。”宋凝然起身。
元鲤鲤正坐在廊檐下发呆。
见宋凝然走了出来,她急忙站起身,喊了句‘娘’。
宋凝然微笑点点头。
“我先回屋,待会儿陪我去厨房一趟。”宋凝然道。
“嗯。”元鲤鲤应声。
宋凝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元鲤鲤也回到了她住的院落。
她的院子,和郑瑜裴的紧挨着。
郑瑜裴在前厅吃酒,她也回去歇息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满满都是郑瑜裴的脸。
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耳朵。
他穿着黑袍。
元鲤鲤闭上眼睛,脑袋晕乎乎的。
她的梦里,是郑瑜裴死去的模样,还有那些血肉模糊。
她吓醒了。
浑身冷汗涔涔。
翌日,她早起梳洗,去前厅请安。
她去得早,郑瑜裴还没有来。
郑瑜裴是个守时的人。
他昨晚喝醉了。
元鲤鲤坐在客席,一直等他。
直到午膳快要开始,郑瑜裴才过来。
他脸颊绯红,眼睛里带了几分醉态。
“阿瑜!”元鲤鲤欢喜站起来。
郑瑜裴朝她走过去,伸手摸了下她白皙滑嫩的脸蛋,露出笑容。
“今天好像晒得黑了些。”
“你才黑了些。”元鲤鲤道。
郑瑜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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