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郑老太爷指了椅子给郑瑜裴,然后对元鲤鲤道。
“鲤鱼,咱们祖孙俩也许久不曾单独相处,我想和你聊聊天。”
元鲤鲤道好。
郑瑜裴心里略微惊讶。
从前,祖父对他很冷漠,从未有这样慈祥温柔的模样,令他颇为惊奇。
他在心里猜测原因。
元鲤鲤则安静坐在那里。
郑老太爷就问起她的婚事,说要替她挑选合适的人家。
“......我不想嫁人。”元鲤鲤直言不讳。
“阿瑜是我的唯一的男人,我想把我自己给他。”
“我是您亲孙女!”元鲤鲤道。
郑老太爷就摇头。
郑家的姑奶奶是老太爷第二任妻子所生。
她嫁过来时,元鲤鲤的母亲刚刚亡故没多久,老太爷尚未另娶。
元鲤鲤的生母,是个孤女。
她是个普通渔妇,家境贫寒。
老太爷怜她,就收了她为义女,把她养大了,赐给老太爷做妾室。
老太爷也对她疼爱有加。
她的女儿出生后,老太爷就把她记在自己的名下,取名为郑瑾瑜。
郑瑾瑜的亲娘,乃是京城郑氏嫡支嫡女郑瑾瑜。
郑氏在朝廷为官,官拜五品吏部侍郎,算得上是文华鼎盛之家。
郑瑾瑜的娘,生得美貌端庄、贤惠大方,深得郑氏族内众人赞赏,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做郑瑾瑜。
后来,郑老太爷续弦,纳了一名姓李的妾室。
那位李氏生得美艳妩媚,性格开朗爽快,颇得郑老太爷宠爱。
元鲤鲤的娘,因为嫉妒那李氏,几番设计毒杀李氏,结果被老太爷发现。
老太爷念及旧情,没把元鲤鲤的娘送去浸猪笼,而是把她赶出家门,从此断绝了父女关系,让她自谋生路,不管她死活。
元鲤鲤的娘也恨透了老太爷。
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举步维艰,只得投靠亲戚。
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孩子。
郑瑜裴的亲娘去世后,郑老太爷又纳了两名小妾。
两名小妾各怀鬼胎,暗中争斗,元鲤鲤的娘就趁机,偷梁换柱,换走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后来郑瑜裴满周岁时,元鲤鲤的亲爹,已经是兵部尚书。
郑氏在背后捅刀子,元鲤鲤的爹恼羞成怒,将元鲤鲤的亲娘抓住,丢进了湖底。
他亲手埋葬了元鲤鲤的亲生娘亲,然后和郑家决裂,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元鲤鲤的爹是武官。
武将重规矩,一旦违背,就是叛逆罪名,诛九族都是应该。
郑家却偏袒元鲤鲤的亲生父亲。
老太爷甚至还私下里,给了元鲤鲤的爹五万两银票补偿。
这些恩怨纠葛,元鲤鲤并不知道。
她对郑家充满了戒备和防范,也没兴趣知晓这些。
如果不是因为郑瑜裴,她连这个院子也不会踏入半步,就像她对郑家毫无感情。
郑老太爷突然提及郑家和她的关系,元鲤鲤吓得不浅。
她急忙摆脱,说自己不嫁人。
郑老太爷看向了郑瑜裴。
郑瑜裴脸颊微红,似乎也不知道如何应答。
他的确不知道如何回答。
元鲤鲤这样,等同于说她非要赖着他。
他心里莫名其妙涌动出了狂喜。
“......你既不愿意嫁人,我倒也勉强不得。
不过,你总要找婆家吧?你是个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
你先考虑考虑,我让人帮你张罗。”老太爷道。
郑老太爷的目光,停留在元鲤鲤身上,不肯移开。
元鲤鲤有点紧张。
她觉得,她祖父好像对她起疑心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元鲤鲤正襟危坐,等待郑老太爷开口询问。
片刻之后,郑老太爷笑了笑。
元鲤鲤心里一凛。
“你的婚事,暂时不急。
我还没死呢,还没到你出阁的时候。”老太爷道。
元鲤鲤心中稍宽。
她的婚事,的确不急。
只要郑老太爷在一日,她就不会嫁人的。
郑老太爷喝完了碗里的粥,放下了筷箸。
他起身告辞。
郑瑜裴跟着起身,要扶着他。
元鲤鲤却突然起身,跑过去拉住了郑瑜裴的袖子,仰头看着郑瑜裴。
她双眸灵动,水汽氤氲:“哥哥,我想去你院子里玩……”
郑瑜裴失笑。
他摸了摸元鲤鲤的脑袋:“乖,哥哥晚间陪你睡。”
他是不打算让妹妹去他院子里睡的,怕夜深了,元鲤鲤会害怕。
元鲤鲤撒娇耍赖,缠住了他。
老太爷就对元鲤鲤道:“既然这样,你今天跟着你大哥,别再往外跑了。
我让厨子给你熬鸡汤,吃了饭,你们兄妹俩睡一个屋子。”
元鲤鲤高兴道谢。
郑瑜裴却有点担心。
他怕元鲤鲤在郑府闹腾。
哪怕是小孩子,也能折腾死人。
元鲤鲤却很欢快,她对大哥笑了笑,然后搀扶着郑瑜裴,一块儿回了他的院子。
她一进屋,整个人松懈下来,瘫软跌坐在床上。
郑瑜裴见她神色不定,问她:“你怎么啦?”
“我好怕啊。”元鲤鲤道。
“哥哥,你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坏人。
那个郑瑜霖,他是个魔鬼!他抢占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却不承认我是他的妹妹。
他每次骂我贱蹄子的时候,嘴角含着笑容。
那种笑,我不喜欢!”
郑瑜裴愣了下。
他没想到,元鲤鲤竟然会和他说这些。
她居然敢告诉他!
郑瑜霖抢夺她的东西,还嘲笑她。
郑瑜裴的脸沉了下来。
“你不许再欺负鲤鱼姐姐。
她不是郑瑜霖的妹妹!鲤鱼姐姐的母亲才是郑瑜霖的生母。
她不知道怎么怀孕的。”郑瑜裴冷声说道。
元鲤鲤瞪圆了眼睛,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帮她。
她的眼睛很漂亮,乌黑清澈,瞳仁澄澈如镜湖,映照出郑瑜裴的影子。
郑瑜裴不由心跳加速,耳根子热热的。
他转过身,低声道:“你先歇息,我有点事要办。”
然后他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他站在花厅外面的台阶上,长舒一口气。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的月色。
皎洁的月光,洒落他俊逸挺拔的脊背。
他的身材高大匀称,皮肤略微黝黑,五官立体英俊,唇角带着温暖的笑容,显得特别柔和。
他是个懦弱无用的人。
直到遇到了他的妹妹元鲤鲤,郑瑜裴的人生,仿佛开始慢慢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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