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鲤鲤定了定神，道：“刚刚那个是郑瑜裴？”
“嗯。”香墨点头。
“奴婢没料到，他竟然会来……”
元鲤鲤没说话。
香墨又道：“他说，要带您去京城。”
元鲤鲤道：“不去。”
“小姐，你不能去。”香墨劝道。
“您去京城干嘛呢？京城有什么好的？京城贵族遍布，高官云集。
若不是小姐的身份特殊，连个小吏都配不上的，哪里能做县令家的嫡女？”
香墨虽然是元氏宗室，却也不过是旁系而已，只能给县令做个姨娘。
“我不去。”元鲤鲤坚持。
“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搬离渔阳。
京城繁华，我去京城，总归是要吃苦的。
我爹爹不会放心我的。”
她不愿意离开父亲，也害怕去京城，怕被人嘲笑。
她是个孤儿，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她也不愿意离开父兄，不愿意离开渔阳。
“鲤鲤。”香墨叹气。
“那你要如何？”
“等我长大一点。
我就去考科举，将来做大官。”元鲤鲤道。
“等我坐上了大官的位置，我再回到渔阳，带着爹爹离开渔阳。
我要做人上人！”
她说的振奋。
香墨却不赞同，摇摇头。
元鲤鲤不再说话。
她趴在床榻上，望着窗外发呆，不知想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的婚事。”元鲤鲤道。
“这几日，你好生照顾我。”
她没再谈起郑瑜裴，好像他根本没出现过似的。
香墨心里微讶，她不知道元鲤鲤是不是忘了。
不过，她不该多管闲事，便没有追问。
他的态度，比昨天温柔许多。
他对她说：“鲤鲤，咱们先回南安城吧。
等你长大了，再做决定。”
元鲤鲤不肯。
“你不愿意回去吗？”郑瑜裴疑惑道。
元鲤鲤摇头，道：“我要守孝三年。”
“你不是说，不要再守孝了吗？”郑瑜裴道。
元鲤鲤不说话。
“那你想如何？”郑瑜裴蹙眉，显出几分烦躁。
“你是宁王妃，你的身份注定你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元鲤鲤抿唇。
“......我知道。”良久，她说。
“可是，我还不够成熟，我要慢慢学习。
等我成年了，我一定会去京城的。”
她的心思，郑瑜裴猜不透。
“鲤鲤，你到底在想什么？”郑瑜裴不明白。
“你不想和我一块儿去南安城，对不对？”
元鲤鲤没说话。
她沉默了片刻。
她想起了郑瑜裴曾经答应过她的话，说他可以娶她。
他说，他会等着她。
“你要我等吗？”元鲤鲤抬眸，看向了他。
郑瑜裴怔忪半晌。
他眼底闪过几分复杂，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又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鲤鲤，我尊重你。
你既然想慢慢来，那我等着你。”
他站起身。
元鲤鲤垂眸。
直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了，元鲤鲤猛然抬头。
她看向窗外，瞧见郑瑜裴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她松了口气。
她并非贪慕虚荣。
她不想嫁给郑瑜裴，是因为她心里装着个人。
郑瑜裴的存在，会破坏她的幸福。
她的幸福，她要靠自己争取。
而今年，郑瑜裴只有十九岁。
元鲤鲤想，她不会耽误太久的。
她会努力长大。
元鲤鲤的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
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疼痛传递给她，她的心绪逐渐稳定了些。
她躺了下来。
翌日清晨，郑瑜裴又来了。
这次，他送了元鲤鲤两盆水仙花。
他说：“昨夜我在河边遇到你。
瞧见你的荷叶上沾满了露珠，觉得好漂亮，就摘了两枝。
你别嫌弃。”
元鲤鲤接了过来。
她脸色稍霁。
她低首打量这水仙花。
水仙花娇艳欲滴，绿莹莹，粉嘟嘟。
元鲤鲤心里涌出了阵阵暖流。
这种暖流，在胸腔中蔓延开来，化作涓涓细流，滋润着整个心脏。
她感激。
郑瑜裴对她很好，是她的救赎，是她的恩人。
她对郑瑜裴，也生了丝朦胧的心思。
但是，她很快克制住了。
她想要活下来，活得越久越好，她要尽快变强。
只有强大了，才不惧任何人，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人欺凌。
她没资格恋爱、结婚的。
她只能嫁给郑瑜裴，做妾，做个通房丫鬟。
她不愿意。
元鲤鲤心里有数了，就没再纠缠。
而后，郑瑜裴隔三差五来，陪她聊天。
这期间，郑瑜裴告诉她，他们家的家境很不错。
父母健在，祖父、祖母都是渔阳名士，朝廷颇有贤相。
“他们都是文人雅士，极其迂腐顽固。
当年他们的先父，曾经犯罪，被罢免了职位。
所以，我们全家都在南安城落户。”郑瑜裴跟她解释道。
“南安城富庶，民风宽容。
我爹的老师，乃是当今的内阁首辅李大人。”
元鲤鲤心惊。
“那你岂不是......是皇子妃？”元鲤鲤问。
她心跳加速，脸颊绯红。
她想到了前世，那位皇子妃，也是姓郑的。
她的未来，不会也那般顺利吧？
“......我们从小订下娃娃亲，我是我爹唯一的儿子，我娘也疼我。
我爹死得早，家业由叔伯继承，婶娘偏爱幺弟，对他百依百顺，把他宠坏了。”郑瑜裴道。
“我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是我执拗，偷偷跑到乡下来找你。
我们约好了，等我长大了，娶你过门。”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严肃了几分。
“鲤鲤，你若是不肯，我绝不逼迫你。”
元鲤鲤愣住。
她的心里酸涩，眼睛也热热的。
她想起前世，她的父母对她百般疼爱，从来舍不得责备她一句。
她父亲甚至把自己攒下的钱财，留给了她。
他们对她视若珍宝。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啊！她怎能抛弃他们呢？
“我不怨他们。”元鲤鲤喃喃，声音轻得宛如蚊蝇。
“是我不孝顺。”
郑瑜裴心里略微舒服点。
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对元鲤鲤道：“鲤鲤，我会等你，等到我及冠之前。
我已经请了媒人，正月初八提亲，你看如何？”
元鲤鲤心头一窒。
这件事，她毫无准备。
郑瑜裴这个提议，令她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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