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平稳安全,但就是速度慢。
县衙里各种招呼,用官船带些货物,船一开便要在沿途下货,搞得陈凡感觉坐了另一个世界的黑小巴,停停靠靠,好不烦人。
本打算看些河景的陈凡,最后实在不耐烦,只好回到舱中辅导贺邦泰学业去了。
三十里的路,船整整走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才到泰州东门。
刚下船,收到信的堂兄陈轩早已等在城门口了。
兄弟两一边寻客栈住下,一边说话。
陈轩看着身后的贺邦泰道:“看你信中说,在海陵办了社学?”
随即他点了点头:“社学虽然没什钱,但好在也算半个官学,你有个正经营生,做大哥的还是很替你高兴的。”
陈凡笑道:“大哥,这次回乡,我买了些吃喝送去了大伯那,大伯、大伯母身体康健,你不用担心。”
陈轩闻言连连抱怨陈凡乱花钱,但从他的脸上,陈凡却能感觉到开心和高兴。
堂兄转身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的贺邦泰道:“这是你的学生?”
陈凡点了点头,陈轩竖起四根手指皱眉道:“这次经会,安定书院也会去,四个斋!”
陈凡心中一凛,堂兄话外之意……难道是安定书院的人会在这次经会上跟自己这边有所抵牾?
“从你走后发生了不少事!”陈轩道,“斋长李翔在丰德园吃酒时被歹人切去小指。”
“什么?”陈凡惊讶地站定看向堂兄。
陈轩点了点头:“歹人其心可诛啊!”
被切掉小指,虽然对生活影响不大,但可以说,这就断了李翔此人科举之路了。
这个时代想要科举,首先三代无犯法之人,其次倡优、伶人、衙役、仵作、奴仆这些贱役和子孙也不可以。
然后就是残疾了。
大梁为官最重仪表,残疾人在科举报名前的礼房报名流程中就会直接被刷下,更何况考生还要拿着履册前往考场。
履册上不仅要写明考生三代,还有考生的形象,以防有人冒名替考。
虽然这个形象描述多是“容貌甚佳,面白无须”这样的模糊描述,但你手上缺个小指,那除非考官和搜检官是傻子,不然甭想蒙混。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竟然直接断了李翔的前程!”陈凡虽然不喜李翔,但毕竟跟他没有深仇大恨,想到对方没了前程,同为读书人,倒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
陈轩一直在注视着陈凡脸上的表情,半晌他才道:“有人传说是你被书院辞退,心中不忿,所以对李翔下的手。”
陈凡闻言大惊失色:“不是,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我怎么可能……”
陈轩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应是你,你我还是了解的!”
“不过!”陈轩话锋一转,“那李翔伤愈回到书院,山长为了安抚他,还是让他暂代凌寒斋斋长,这次参加经会,他也会到场,到时我怕那李翔针对于你啊!”
陈凡心里简直日了狗,自己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州学门前熙熙攘攘都是人。
经会作为大梁各府县重要的文化活动,按照朝廷规制“大会每年推一人为主,小会每月推一人为主。”
这次泰州奉学政所办的就是大会,城中小商小贩们自然早就嗅到了商机,早早霸占在州学前的泮池左右各种叫卖。
陈凡一大早带着贺邦泰便赶往州学,陈轩因为要带着本斋学生,所以并没跟陈凡一起过来。
来到州学门口,贺邦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准备寻找陈轩,谁知还没等他找到人,人群中便有惊喜的声音传来。
“陈夫子,陈夫子!”
陈凡转头一看,只见一架马车上,薛甲秀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小手正用力地朝着陈凡舞动。
陈凡见状高兴地走了过去:“甲秀,就你一个人来了?没有跟其他人一起?”
薛甲秀道:“今日我跟父亲一起过来的!”
陈凡笑道:“最近有没有用功读书?”
薛甲秀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在家里我都有认真。”
陈凡听到这眉头皱了皱,在家里,那在书院呢?
可就在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突然薛甲秀再次兴奋地挥起手来:“学礼、东阳,我在这!”
陈凡转头一看,远处一杆写着“安定书院”的大旗正朝这边过来,旗下队伍的最前方正是凌寒斋一帮打着哈欠的小学童们。
队伍里已经听到了薛甲秀的声音,小学童们在看到马车旁的陈凡时瞌睡立马醒了。
“陈夫子!”
“陈夫子!”
“快看,是陈夫子!”
看到陈凡后,凌寒斋的队伍一下子散乱开来,尤其是陈学礼,见到陈凡激动地就要扑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冷冽的喝声传来:“都在干嘛?一点规矩都没有?”
学童们听到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陈学礼毫不顾忌,一下子扑了过来,朝着陈凡的怀中就扎了进去。
“二叔!”小家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陈凡笑着抚摸着小家伙的头:“学礼,《神童诗》读完没有。”
陈学礼还没说话,一旁的薛甲秀便先告状道:“夫子,陈学礼最近又不读书了!”
陈凡皱眉拉开陈学礼道:“怎么回事?”
陈学礼嗫嚅了半天刚想说话,谁知不远处队伍中,一个不耐中夹杂着厌恶的声音吼道:“陈学礼,还不赶紧回来?”
陈凡朝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旗下,李翔正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们三人。
自从离开安定书院,陈凡再次看到李翔,他感觉李翔似乎变了一个人。
整个人脸上的精气神完全没了,只剩下刻薄、冷厉和……仇恨。
是的,仇恨,陈凡分明看见对方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中带着仇恨。
薛甲秀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陈学礼却扒着陈凡的衣服,与陈凡一起抵抗着对方的不善。
陈凡有些明白为什么陈学礼的学业又耽误了。
他拍了拍陈学礼的肩膀道:“先回去吧,等结束后二叔再跟你说话。”
陈学礼有些抗拒道:“那为什么薛甲秀不用回去。”
陈凡叹了口气:“连二叔的话都不听了?”
陈学礼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回队伍中。
他刚回到队伍,陈凡就听见李翔对陈学礼劈头盖脸的训斥声。
陈凡见状冷冷一笑,这李翔简直有病,陈湘虽然只是一届武人,但那也是官,你一个小小的书院夫子,没有文官的命却有文官的谱儿,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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