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牛他们得了平菇这个生计,真得十分珍惜。
尤其是几家的女人们,几乎把每一个菌囊当成自己眼睛一般呵护。
每一个叶片,今天长了多少,明天长了多少,她们都能如数家珍。
陈凡很满意女人们认真负责的态度,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王大牛和周氏,自从那日教授他们种植平菇后,便再也没有给自己提供过教学点。
“可能平菇种植技术,他们学会之后按部就班即可,不像四书五经那样,还要日夜不辍的思考。”陈凡心中是这么估计的。
看着日渐肥厚的叶片,陈凡身旁的王大牛一脸喜色。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陈凡叫出了大棚,看了看四周后小声道:“夫子最近没事不要出城。”
陈凡疑惑地看着他。
“跑船的兄弟这两天告诉我,南边的泰兴出事了,有江上厮混的盗匪烧了几个村子,还抢了虹桥。”
陈凡诧异地看着王大牛。
这个世界在他的印象中,虽然也偶有盗抢之事,但他还从没听说过贼人敢烧了村镇抢劫财物的。
“官府都不知道,大牛哥你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官府应该早就知道了,恐怕是害怕百姓慌张,所以才把事情压下来了。”
他犹豫了片刻后小声道:“也有人来找过我,但我没答应。”
陈凡猝然一惊,贼人竟然还敢进距离泰兴几十里的海陵县来串联,那这些人的势力和胆子该有多大啊?
细思恐极。
他郑重对王大牛道:“大牛哥还是不要参与这种杀头的买卖。”
王大牛嘿然道:“要是以前,我去便也去了,现在牛蛋读了书,夫子又给了个菌子的营生,我又不傻。”
陈凡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姜老发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陈夫子,陈夫子!”
陈凡赶紧上前搀起他的胳膊:“姜老叔,出什么事了?”
姜老发道:“我在路上遇到几个读书人,说是今天府试放榜了,陈夫子,你快去县衙打听打听!”
府试放榜了?
陈凡没想到府衙的办事效率竟然这么快。
……
泰州府衙。
因为府试跟县试一样,一般都是只考一场,故而几天后就会放榜。
很多外地的考生,回乡没事做,加上手里有些余钱的,大抵会留在泰州城中等待放榜。
府试跟县试一样的还有榜单。
榜单的样式是圆圈形,按照顺时针方向写。
第一名在圆圈正中,即始终十二点的位置,然后依名次排列。
五十个为一圈,姓名头都朝外,最后剩下的人数不足五十,则间隔加宽,也排成一个圆圈,不能横着排或者竖着排。
府衙用这种方式是表示,这个取录的名单尚未确定,需要经过道试才能确定谁才是国家抡才大典中的佼佼者。
所以,这种榜单有个专业名词——即“轮榜”。
“出来了!出来了!”这时候的府衙前面早就挤满了看榜的读书人和百姓。
突然,府衙大门洞开,从里面走出十来个衙役。
人群“哗”的一下激动了起来。
那群壮班衙役拿着水火棍驱赶着最前面的人群,腾出一小片空地后方才站定,背对着衙门,紧盯着人群。
人们踮着脚尖,期待地看着衙门里面,很快,府衙经历司的经历官拿着一张红纸走了出来。
看到红纸,人群再次朝前拥挤过来。
衙役们用水火棍拦着众人,堪堪留下府衙门口的一小片空地。
那照磨也没什么废话,先是让身后之人贴卷。
贴卷就是将府试中,有错漏,不符规矩、触讳,但文做得还不错的文章贴在府衙大门右手边。
这是防止有的读书人觉得自己文章写得好,为什么知府大人不录我呢?
是不是有什么暗箱操作?
那现在贴出来给你自己看,你是不是犯了尊讳?
没话说了吧?
人们显然不在意这些倒霉蛋的文章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只把眼睛死死盯着照磨手里的轮榜。
那照磨有意勾得众人眼馋,好半天才拿出手中红纸交给手下书办。
那红榜刚刚贴上,人群就不要命似得朝前挤去,衙役们再也拦不住人群,干脆退回了府衙。
还没等他们踏入府衙门槛,突然有个花白头发的老叟哭喊道:“我在榜上,我在榜上啊!”
人群朝他投来目光,见他双眼浑浊、两鬓斑白,心中刚刚的羡慕顿时消失于无形。
五六十岁的老朽,穷耗一生,只过了个府试,就算中得案首又如何?
“我中啦!”又有人激动喊道。
这次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周围百姓连忙拱手朝他道贺。
那中年人高兴地快疯了,直接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朝天一扬,哈哈大笑道:“我梁桂府试165名,我终于过了府试啦,祖宗显灵,哈哈哈哈……”
人群看到铜钱撒地,连忙撅着屁股去捡,场面愈加混乱。
“今科府试案首——陈凡?这陈凡谁认识?”
“陈凡?不认识!”
人群中的陈轩突然惊喜道:“陈凡是我堂弟,陈凡是我堂弟。”
说完,他惊喜地手舞足蹈,早没了平日里沉稳。
一同来看榜的安定书院夫子、助讲们呆呆地看着轮榜,不可思议地呆立当场。
“陈凡?那个被书院赶出去的陈凡?”
“他竟然中了府试案首?府案首循例,下次道试必不会黜落。也就是说,那个陈凡的生员功名已经板上钉钉了?”
“哎哟,还是老山长有眼光,必然是早就看中了陈凡不凡,故而才拔擢他为凌寒斋斋长,二公子做山长,比起老山长眼光上可是差得太多了。”
“还提什么凌寒斋,现在的凌寒斋,官府的子弟全都跑光了,李翔那个九指秀才……”
“嘘,他也来了,别被他听到,他那人心眼跟针鼻一般大小。”
就在议论之声不远处,李翔的目光阴沉,看着轮榜的,咬牙切齿。
府衙后院。
周炳先:“爹,你不是说低低将陈夫子取中了吗?我听外面说陈夫子是案首啊。”
“是啊老爷,那日你不是……”
周良弼老脸一红,猛咳几声,这几日他一直没脸说这事,没想到终究还是让夫人、儿子知道了。
可这能怪我?
做骈文的竟然是钱琦的侄儿,陈凡这小子嘴上一套,手里一套,写古文竟然也这么好。
自己竟被瞒了去。
这下好了。
陈凡不是案首,他愧疚。
陈凡真成了案首,他又开始担心了。
难!
真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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