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不错。
只可惜房间只有一扇很小的窗，能透进来的月光只有小小的一片。
傅砚珩负手而立在那仅存的一丝光亮里，颀长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孤零零，清清冷冷。
他沉默的时候，浑身总是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沈知闲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翻了个身，伸出去的手却猛然扑了个空，她人立马清醒，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傅先生。”
傅砚珩听到喊声，转过了身，幽深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张睡眼惺忪的脸上。
沈知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肩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张。
在确认傅砚珩还在之后，紧绷的情绪才消失不见。
傅砚珩倚在窗边，双手环胸看着床上发蒙的小姑娘，不由得笑了一下。
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撩人，“你慌什么？怕我跑了？”
沈知闲撇了撇嘴，下了床走到他身边，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靠，用脑袋顶着他的胸口，打了一个困意的哈欠。
他的胸口很结实，滚烫的体温隔着衬衣传递，带着男人特有的霸道气息。
傅砚珩伸手，将怀里软绵绵的人抱住，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将她凌乱地长发整理好。
沈知闲在他怀里的时候总是很乖，像是一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但傅砚珩心里清楚，她又怎么可能是会任人摆布的性格？
沈知闲从来都是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
在赤洼岛的实验室。
那些研究员告诉傅砚珩，“别执迷不悟了，她跟你不一样，她有更差的自控力，你不善良，但你不会杀人，她善良，但她会杀人。”
“所以，人都是惯会伪装的生物，表面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你又何必在意她的死活，相比较于你而言，她是最没有研究价值的那一个。”
傅砚珩不赞同那群疯子的话。
什么叫有价值，什么叫没价值，他们用一堆迂腐老旧的数据给人划分三六九等，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筛选价值和基因。
那群愚蠢的混蛋，他们又怎么知道沈知闲的价值。
在他眼里，沈知闲就是无价的。
哪怕她也惯会伪装，喜欢装乖示弱，但实际上却是一只会在背地里竖起尖刺随时准备进攻的刺猬。
但她就是无价的。
傅砚珩忽地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发，“沈知闲，你是我见过最会装乖的孩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怀里的人迟疑地抬起了头，一双清亮的杏眸星光奕奕，璀璨又漂亮。
“为什么这样说？”
傅砚珩看着她的眼，忽地生出一种甘愿沉落星河的颓废感。
“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13岁，扎着丸子头，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乖孩子。”
那时沈知闲13岁。
傅砚珩，18岁。
沈知闲诧异：“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所以她日记里的人就是傅砚珩？
那段模糊的记忆一直是横亘在沈知闲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每当她想起那段模糊的记忆时，就有种坠入迷雾的感觉。
在迷雾中，她同傅砚珩的距离也是时远时近。
傅砚珩抿了抿唇，只是用鼻音回答一个嗯。
“可我都不记得了，我过去还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那条漆黑的巷子里……我被地痞流氓围堵，然后你从天而降救了我，那时我就觉得傅总高大威猛，器宇不凡，一看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所以，你就是那晚下定决心要抱我大腿的？”
“……”
也不用说得太直白吧。
沈知闲讪笑一下，回忆那晚的情形。
是她最狼狈无助，最走投无路的时候。
她接近傅砚珩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沈家，是一段极其不清白的开始。
沈知闲舔了舔唇角，双手环住他的腰，用最亲密最温暖的姿势和他贴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患有肌肤饥渴症。
心里时常会生出一种强烈的不满足感，好像能让她感觉到爱意的方式就是跟傅砚珩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可即使是这样，也比不得傅砚珩亲口说一次爱她来的震撼。
“傅先生，那天晚上能被你救，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不是”傅砚珩坦然，“我派人跟踪你很久了。但在那儿之前，我从来没打算介入你的生活，也没打算让你接近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沈家的事情牵扯利益很多，其中也有对傅氏不利的，我作为一个商人，去关注利益得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沈知闲的神情有一瞬的失落。
傅砚珩心软，但也没打算再解释。
他时常会在心里问沈知闲：如果你知道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你还会这样热烈的喜欢我吗？如果你知道我会牵连你，会让你有生命危险……如果你知道沈家的事情跟我也有关系。
沈知闲，到那一天，你还会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吗？
傅砚珩长叹一口气。
所有的假设都被压进了心底。
因为不想她再受一次伤害。
忘了就忘了吧。
傅砚珩一开始很介怀沈知闲把他忘了这件事，但后来又庆幸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或许不卷入那些事情，才是对沈知闲最大的保护。
他拍拍沈知闲的脑袋，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明天，拘留时间结束你就跟赵听澜他们离开江城，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可是事情还没结束，你一个人……”
“刘二猛的事情已经就告一段落了，他身后的人藏匿的很深，一时半会揪不出来很正常，我没打算在这件事上一直耗着，所以结不结束都没那么重要，我自己一个人都应付的过来。”
他捏了捏沈知闲的脸。
“你们几个人在这会影响我，我会分心。”
沈知闲不满：“赵听澜和陈楚南会影响你，我不会，我可以帮你很多事情，你让他们回去，我留下来陪你。”
傅砚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把黏在身上的人推开一些，但很快她又像磁铁一样吸了过来。
傅砚珩无奈，只能任由她吸着自己。
“你也离开，我忙完会回去找你。”
“傅砚珩”沈知闲连名带姓地喊他，“你以为我不知道接下来你想做什么？你想自己去调查山上的事情，我告诉你不可能，不管多危险，我都会跟着你，你甩不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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