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枝头，碎影重叠。
寂静的夜里，四道身影藏匿在黑色之中，偶尔的风动会吹响他们垂落在身侧的衣角。
小陈打着哈欠往叶蕲身边凑了点，压低声音唯恐被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的其他人听到。
“叶队，你挑的这个位置真不错哎，视野好开阔。”
叶蕲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嗯。
今晚的“抓鬼”行动其实并不是叶蕲的一时兴起。
作为江城派出所刑侦支队的队长，他虽然没有傅砚珩那样的天赋异禀，但同样有着缜密与谨慎的思维谋略。
早在一天前来山上进行初步调查的时候，叶蕲就已经大致熟悉了整座山的地形地貌，当天就制定好了蹲守计划。
村里传言有鬼，他不信。
他只相信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
“叶队，今晚的鬼还出不出来啊，这都十二点了……”
叶蕲瞥了他一眼，“怎么着，你家的鬼难不成还是掐着点来上班的？这才十二点，你着什么急？”
小陈讪讪一笑，觉得叶队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鬼又不用上班，迟到一会儿也没人管得着。
况且这到底有没有鬼都不一定呢。
只是小陈从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跟在叶蕲身后，虽然这两年也算是尽心尽力，但始终没遇到什么离奇大案，生活和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次新圩村的案子算得上是小陈职业生涯中首次遇到的大型案件。
这对于一个初入茅庐的小屁孩来说总归是充满吸引力的。
所以他才会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小陈也不米迷信，但是好奇真相到底是什么。
傅砚珩和沈知闲站在叶蕲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
傅砚珩背靠着一棵大树慵懒地站着，怀里圈着沈知闲，借着力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他单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刚摸出打火机，低头对上沈知闲泛着水光的眼，又把烟拿了下来，顺手别在了沈知闲的耳朵上。
他嘴角似有笑意：“困了？”
沈知闲打了个哈欠，很小声地嗯了一声，“昨晚跟你吵架，所以没睡好。”
傅砚珩：“……你困了可能是因为到睡觉的点了，而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他私心里不想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在他意识到自己会因为那些事情无端生出很多情绪之后。
沈知闲又打了个哈欠，一双漂亮的杏眸漾着清澈的水光。
她翘着的嘴角都能挂小水壶了，表达出自己一百个不满，“怎么不是因为吵架呢？吵架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要不然我今晚能熬好久呢。”
沈知闲的双手环过傅砚珩劲瘦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语气软软的，跟今晚的月色一样都化成了水。
她用化成水的声音跟他撒娇，“傅先生，以后就少跟我吵点架吧。”
傅砚珩揉了揉她的发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心底却自作主张地妥协了一万遍一千遍。
他说，“好”
然后把别在沈知闲耳朵上的烟取下来，又别在自己的耳朵下，单手托起她的脸就要吻上去。
刚才还哈欠连天的沈知闲忽然清醒了，连忙捂住了傅砚珩的嘴。
“你干嘛？”
“不是困？”傅砚珩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帮你清醒一下。”
那怎么能行！
沈知闲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叶蕲和小陈跟他们只隔了一米，就算他们再怎么小声，他们应该也能听到。
不仅能听到，还能看到。
沈知闲耳朵又开始发烫，“不行！我不困了，我已经清醒了。”
傅砚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荡漾着一层坏，“你确定？”
“我确定。”沈知闲郑重其事地点头。
傅砚珩笑了一下，也没勉强。
本来就是想逗逗她。
沈知闲跟他接吻的样子很可爱，他有私心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他不会真的当着别人面跟沈知闲接吻。
当然，隔着一堵墙或者一扇门那就无所谓了。
-
江城机场。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推着一个同样黑色的行李箱缓缓走了出来。
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盖住额头和碎发，帽檐遮蔽出大半张脸，没人能看清他的长相，他走在人群中，浑身都透露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他脖颈露出的皮肤是一种完全病态的白色，背影颀长清瘦，高耸的肩胛骨在后背顶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赵听澜的脚步顿了一瞬，盯着那道背影看了会儿。
怎么这么眼熟？
“又怎么了少爷？看什么呢？”
陈楚南盯着流里流气地黄毛从他身后晃出来，仗着身高优势将胳膊往赵听澜脖子上一搭，整个人就像是没骨头一样靠了上去。
“那个人的背影……好像砚珩。”
赵听澜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背影。
傅砚珩的皮肤也总是一种病态的白色，清冷寡淡的肤色让他总是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赵听澜很少能见到第二个像傅砚珩那样肤色的人。
但是今天你在机场见到的那个男人，不管是病态白的肤色，还是清瘦颀长的背影，都和傅砚珩太相像了。
只是他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长相。
直觉告诉赵听澜，这个男人身上有点危险。
“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江城。”
赵听澜又忽然改变主意，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拿了下去。
陈楚南失去支点，身子虚虚往下一歪，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
“你又不走了？”
“对，不走了”赵听澜把证件顺手扔进口袋，重新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回走。
“小屁孩，你该回去上课了吧？赶快滚蛋吧，别总跟着掺和大人的事情。”
陈楚南：“……”
不过是两步的耽搁，刚才那个男人的人影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中，赵听澜不死心又顺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找了几圈。
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
“算了，先打车回所里。”
赵听澜拉着行李独自走出了机场，打了辆车准备折回江城派出所。
一辆计程车停在赵听澜面前，车窗摇下，里面赫然坐着几分钟前刚被他丢下的人。
陈楚南冲他吹了个流氓哨，“哟，少爷，这么巧啊，要不然拼个车？”
赵听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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