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
被无边无尽的黑暗笼罩着难以挣脱,仿佛是一场虚虚实实的梦魇。
哭泣,哀叹,低咒,在耳际响起,来来回回萦绕不去,飘渺,却又感觉是那么的清晰,接近……
“少主,饶了奴,奴再也不敢了。”
“贱奴,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这人在少主沐浴的时候闯进来!”
“少主不杀了你已经是仁慈了。”
“少主……奴知错了。”
微微有了一点意识,顾南栖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发现丝毫使不上力,身子貌似还晃动了几下,头更是传来一阵剧烈的晕眩之感。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顾南栖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这清晰的剧痛也让她清醒了过来。
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顾南栖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一道暖色的光芒充斥了她的整个视野。
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竟然被吊在半空,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身上鞭痕密密麻麻,隐隐还冒着烟,空气中飘着一层肉烧焦的味道,而那人正在痛苦的蜷缩着,触目惊心。
这……什么情况?
“乱闯鬼谷,你胆子不小啊!”
正当顾南栖震撼于眼前的一切的时候,一句软腻妖娆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的的声音悠悠响起。
顾南栖闻声看去,只一眼,呼吸却是猛地一紧,眼前的男子,一袭绯色长袍,乌黑的青丝带着点点湿气,垂落在胸前,沾湿了那绯色的衣袍。
男人纤长的凤目微微眯着,眼角上翘,薄唇微张,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身子歪歪斜站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便道尽香艳洒脱。
视线下移,停留在他手里的鞭子上,顾南栖猛地颤了一下。
看来,地上这惨不忍睹的男子,便是拜他所赐了吧?
只是,他不是在奉命折辱大盛储君吗?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啪!”
正当顾南栖出神凝望着地上痛苦的男子时,一声叫人骨寒的声音响起,接着,就见地上那人沙哑的尖叫了一声,慢慢的停住了颤动。
玄知淡然妩媚的收回鞭子,对着顾南栖娆一笑,危险十足,“该你了。”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
顾南栖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虽然看上去妖媚无力的模样,但那是,眼底的狠戾却是骗不了人的。
于是,她又问到:“你想要什么?”
男人嘴角依旧微微扬着,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向顾南栖的时候刹那间汇聚成一束凌厉的视线。
“除了我的命,其他的都行。”顾南栖道。
闻言,玄知嘴角漫不经心的轻勾了一下,在没有了下文,就这样盯着挂在半空的顾南栖。
寂静,诡异压抑的寂静……
一双双目光扫在顾南栖的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你偷看了本公子沐浴,看在你认罪态度诚恳的份上,你就自剜双目吧。”
顾南栖眉头一皱,音量不由的提高:“偷看你?沐浴?”
“嗯?”玄知一个利箭般的眼神射了过来,手中的鞭子仿佛瞬间活了起来,带着一道凌厉的冷气便抽了过来。
顾南栖下意识的去躲,然而,那鞭子却不是抽向她,而是抽断了她那挂在房梁上的衣摆。
“嗯!”顾南栖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牙齿紧紧的咬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是要本公子亲自动手?”
他摇着细腰走到顾南栖的面前,突然,眉头一皱,他低头一看,见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男子时,冷哼一声,“把这个护主不利的贱奴拉出去喂狗。”
竟然敢在他沐浴的时候让闲杂人闯进来,还砸坏了他的屋顶。
顾南栖再次被他这惨厉的行事作风惊住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被拖出去后,他伸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顾南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怎么,只是自剜双目也做不到么?”
“这位好汉,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南栖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扬着一抹讨好的笑意,眼里却是一派惊天的冷光杀意。
“怎么,怕了?”他嗤笑一声,看向顾南栖的眼尽是鄙夷,眼里泛着道道冷光。
见他眼里的杀意,顾南栖做起防备姿态,慢慢的退后着,却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当她无意间看到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时,忽然怔住。
这,不是她的脸啊!
仔细一想,顾南栖只觉得一阵头疼,眼睛莫名的流出眼泪。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用的东西,只记得,她是大殷上卿。
而现在……
“我是谁?”顾南栖忽然问道。
男人挑眉看了看她,“你说过,你叫谢央,现在,你又装什么傻?”
顾南栖怔住。
谢央?
这不是云国女君的名字吗?
“回答我!”就在顾南栖愣神的时候,一声怒喝突然响起,屋子仿佛刮起一阵劲风,只是一眨眼,那一身绯色的人便站在了顾南栖面前,纤细白皙到过分的手狠戾的掐住谢央的脖子,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为什么偷看我沐浴?”
顾南栖如同梦游一般的仰起头看了一眼面前妖娆危险的男子,身子一软,“砰”的摔倒在地,直直的晕了过去。
梦!这一定是梦!一定是……
鄙夷的看了一眼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的顾南栖,玄知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他此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胆小如鼠的人,身为女子,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担当,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来人,将她送去地牢!”脸上重新换上那副妖娆无邪的模样,抬脚姿态怡人的走了出去,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闭眼躺在简陋的床板上,顾南栖不停的催眠着自己,醒来又睡过去,睡过去又醒来,无论重复多少次,她依旧在这个没有一点阳光,散发着血腥霉味的地牢里,耳边,还时不时的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她不知怎的,竟然成了谢央。
她记得,他被那大盛储君掐住了脖子……
只要一想,就是剧烈的疼痛。
“哐——”
随着一声沉闷的推门声,刺目的白光霎时涌了进来,接着,视野里闯进一抹绯色。
顾南栖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玄知无走了进来,刚刚踏进两步,一抹黑色的身影便挡住了他的去路,扫了一眼挡在眼前的顾南栖,玄知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地牢里,每一间牢房都是都上着玄铁打造的门,就连围栏也是玄铁打造的,即便是武林高手也无法轻易的拧断,她,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对上玄知疑惑微怔的眼眸,顾南栖眉眼轻挑了一下,开锁,对于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常便饭了,她方才一急,忘了这茬随手便给打开了。
“门没锁。”现在,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她不能把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免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么?”玄知打量着顾南栖,见她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避,不竟嗤笑一声,“我想也是,就凭你这样的,呵……”
无视他的冷嘲热讽,顾南栖紧紧的盯着眼前瞳孔中倒影出的自己。
头发高高束起,充满了英气。
见顾南栖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看,玄知眼里霎时染上一层嗜血的味道,他恨这种觊觎他容貌的好色之人。
脸上霎时荡起一抹妖柔的媚笑,他上前一步,纤细柔软的手轻轻的抚上顾南栖的肩膀,红唇轻启:“在这么看着本公子信不信挖了你的眼睛?哦,忘了,你这双眼睛已经是本公子的了。”
柔腻飘渺的嗓音,仿佛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
因为那外散的杀意,谢央明白,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的玩笑,下意识的做起防备的姿态。
能以这种神态,这种语气说着此等残忍的话,恐怕也就只有眼前的男子做得到了。
一个人,不管再怎么伪装,眼底的暗沉是骗不了人的。
“失,失礼了。”防备的说了一句,顾南栖立即后退一步,拉开俩人的距离,也摆脱了那只放在自己肩膀随时有可能化为利刃的手。
“呵呵。”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玄知低笑一声,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顾南栖,伪君子见了不少,但伪的如她这般炉火纯青的还真是少见。她方才明明是就是在看自己,现在却假惺惺的说着失礼这种废话。
她真的当他玄知是吃素的!
感受着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不怀好意的视线,顾南栖随意把头扭向一边,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却在看见那抹掉在半空中的人时,怔住了。
那是谁?
一头及脚踝的银发垂落而下,如上好的丝绸一般披在身上,整个人被掉在半空,身上是纵横交错的鞭痕,血肉外翻,有的干涸,有的是新鲜的,醒目至极。
眼睛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好看的剪影,如同林间的精灵,那头银发给他造就出如梦似幻的美感。
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骄阳之下,却又仿佛藏匿于月色之中,虽然满身鞭痕,处境堪虞,却不见任何的狼狈姿态,依旧高雅的如同沉睡的精灵。
顺着顾南栖的视线看去,玄知眼里嘲讽一闪而过,起初看着办她这双沉如水,淡若冰霜的眼眸,他还在想,她或许不是那种闻名而来送死的登徒女,以为她是从悬崖之上掉下来的,毕竟,这宅子四面环山,是座落在谷底,常年掉落下来的人数不胜数。
看来,果真是他想多了,这样的女人,一看就是色心不改的。
“啪!”
一声清脆的鞭痕响起,那挂在半空中的人微微呜咽了一声,身上霎时露出一条新的鞭痕,鲜血泊泊的流了出来。
顾南栖一愣,不解的看向身旁的男子,只见他手执长鞭,妖媚脸上勾着魅惑人心的浅笑,宛如秋中之月春晓之花,然而,做出的事却是很辣无比。
见顾南栖看过来,他微微一笑,伸出手,递出手中的长鞭,“要试试么?很爽的!”
闻言,顾南栖嘴角狠狠的抽了抽,眼前的人,美则美矣,却是带毒的罂粟,居然会有这种怪癖。
“我没这种嗜好。”扫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顾南栖脸上出现了丝丝龟裂,眼里透着那么一点怜悯。
对玄知的怜悯,通常性格扭曲的人,都是受到过极大伤害的。
“怎么,你心疼了?”慵懒妖媚的声音响起,如同一曲醉人的旋律,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顾南栖,长指挑起她的下颚:“你觉得,他美还是我美?”
下颚传来的疼痛让滚啊你去皱了皱眉,想要躲开,却被他更紧的捏住。然而,让她真正诧异的却是他的话。
“你美。”顾南栖迎着他危险的眸光,毫不避讳的吐出两个字,没有一丝谄媚的味道。
确实,美的话,的确是他比较美,妖媚的让身为女人的她都不得不嫉妒,那张脸,每一处,都像是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而吊在半空中的男子,虽然不似他一般有着浑然天成的妖媚。
他却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干净,不惹尘埃,光是如此的气质便叫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了他的容貌。
“啪!”
那声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没有抽向吊在半空的男子,而是抽向了她,最终在她脚边落定。
顾南栖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脚边裂开的地面,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好一个彪悍的男子,那银发男子被他折磨成这样还不死,也真是奇迹了。
收回鞭子,他漫不经心的抚摸着,凤眸瞟了一眼顾南栖,“为什么不躲呢?”
“我为什么要躲?”若是她刚刚在他鞭子甩来的时候躲了,顾南栖敢肯定,这这一鞭一定会抽在她的身上。
凤眸里闪过一抹精光,玄知这次开始打量起顾南栖来。
眼前的人,一袭黑色长袍,微微散乱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玉颈之下锁骨若隐若现,半掩半遮,素腰一裹却是不盈一握。
她沉静幽邃的眼眸透着一股睿智的感觉,微微抿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俏丽的痕迹。
她开始可不是这样的,他记得,那时候他正在沐浴,刚刚坐到浴桶,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抬头,入目的便是一双猥琐淫邪的眼睛,张口第一句话便是,“美人,你是在勾引……”
一怒,不等这登徒女把话说完,他挥手扬起一堵水墙,趁机穿上自己的衣服,顺手给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一掌。
事情前后发生不过半刻,怎么?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双满是淫邪猥琐的眼睛却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睿智冷静仿佛看透世间百态的眼睛,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眼里仅仅闪过一抹惊艳。
只是刹那,便恢复了平静。
他观察了半晌,试探了半晌,在她的身上,却在也找不到方才的影子,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立即要了她命的原因。
玄知眼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顾南栖。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确信,刚才那淫邪猥琐的目光绝对不是幻觉,而现在,她这清淡然若水的表情也是如此的天衣无缝。
前后如此快速的转变,就连阅人无数的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玄知慢慢的靠近顾南栖,直到耳畔的时候方才停了下来,“告诉我,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鬼谷?”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旁,那妖媚到骨子的声音让顾南栖轻颤了一下,恶心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南栖忽然问道,“你可知道大殷?”
“知道。”他回答的漫不经心,“一个男子为尊的地方。”
“顾南栖你可听过?”
男人探究的目光在顾南栖身上一扫而过,“提死人做什么?”
“……”顾南栖愣住了,“死人?”
“嗯,死了好些年了。”
顾南栖忽然就僵住了,原来,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吗?
她不由自主的覆上自己的脸,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重要的人。
可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了,既然死去多年,那么,大殷的那些日子,就当做一场梦吧。
往后,她就是谢央了。
只能叫谢央。
“回答我。”
男人的声音传来,谢央忍住后退一步的冲动,指了指上面的,“掉下来的。”既然挂在房梁上了,那必然是掉下来的。
“为什么掉下来的?”
依旧是妖媚入骨的声音,可那危险的冷气却无孔不入的侵袭着谢央,她如今可谓是四面楚歌,对这里一无所知,什么都得忍,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然,走错一步便会满盘皆输。
“我回答了你两个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个?”谢央身子绷得很是僵硬,眼前的男子并非善类,一身武功绝对在她之上,这样防备着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是一件很费神的体力活。
闻言,玄知眼里闪过一抹冷意,嘴角勾起一抹炫丽的微笑,“你知道么?上一次跟本公子这么说话的人,坟上的草都已经长得有你高了。”
谢央:“……”
俩人的距离挨得极尽,玄知贴在她的左耳处,谢央贴在他的右耳处,以至于,当吊在半空中的男子睁开的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俩人貌似在亲吻的模样。
那双清冷的眸子鄙夷一闪而过,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然而,那轻轻的一哼,在这样空旷的牢房中却是倍显清晰。
妖媚的凤眸闪过一抹冷意,慢慢的转过身子,那张妖媚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冷艳的媚笑,“看来,本公子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闻言,那吊在半空中的男子冷哼了一声,男人望玄知的一双眼睛似乎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静谧得宛如幽潭,整个人仿若剑一般冰冷。
“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好了!”
“好。”玄知红唇微张,素手轻轻一挥,两根根泛着银色的针便飞射而出,带着凌厉的冷意朝着银发男子射去。
来不及多想,谢央身子一跃,快速冲出,千金一发之际,一手接住一跟银针,另一根则用牙齿紧紧的咬住,强大的冲击下,整个人被逼后退数步,他的武功果然不错,因为她都已经感觉到自己牙齿都有写松动了。
挂在半空中的男子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瞬闪即逝。
妖媚的凤眸微微一眯,玄知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倒是他低估她了,不过,敢在他玄知面前放肆,就得承受住后果。
“你找死!”
玄知凤眸微眯,逆着阳光看向谢央,半眯的眼眸看不出是何神态,却令人心惊肉战,如芒刺在背。
感觉到地牢于瞬间发起的冷然杀意,谢央不竟有些后怕,不知怎么回事,见他掷出银针的瞬间,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她便不顾后果的冲了出去,这跟她一惯的作风很是不同。
难道……
谢央瞄了一眼挂在半空的银发男子,她,被他迷住了?
把谢央脸上的惊惧收在眼底,玄知嗤笑一声,“不要怕,惹了本公子死是必然的,冷静的告诉我,你想怎么死?”
说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谢央走去,明明在笑,谢央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惊。
“少主,谷主回来了。”
正当玄知酝酿着怒火似要给谢央致命一击的时候,一个小斯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同时也解救了谢央。
妖媚的凤眸射出一道凌厉的冷色。
“看好人。”随便交待了一句,玄知便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大步走到谢央身边,伸手,猛地拽下她脖颈的玉佩,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这个,就当作你砸坏我屋子的补偿吧。”
只是瞬间,他便恢复了初见时那妖柔的样子,脸上重新挂上妖媚炫丽的笑意,抬脚踏出了地牢,那绯色的衣袍拖出一个虚渺的弧度,独独留下谢央在风中凌乱,好、好小气的人。
玄知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对着谢央投来隐晦莫名的一瞥。
玄知刚走,谢央立刻上前,轻而易举的打开锁住银发男子的牢门,将手中的银针掷出,准确的割断那吊住男子的绳子。
当接住男子的时候,谢央微微一愣,好轻,好柔软的身子,就跟女子一般的柔软,轻巧。
难道,是女子?
仿佛是想确定手下的触感不是幻觉一般,谢央便伸手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嗯,还是很柔软。
感觉到谢央手的动作,玄珃那清冷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意,他就知道,她方才为自己冒险,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人都是自私的,天下间,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犯险?
“放开!”
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在冰水里过了一遭,除了寒,还是寒,他眸子不带一点感情的看着谢央,散发着丝丝的寒意。
对上他明显不待见的表情,谢央皱了皱眉,很想将他就这么丢在地上,但看他浑身浸血,脆弱不堪的模样,咬咬牙,忍住了。
上前一步,谢央将他轻轻的放在地上,问道:“你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这么折磨你?”
这个地牢里,每个人都是鞭痕交错的,随时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那忍不住的痛吟,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怎么得罪那个妖媚的男子了。
“不要你管。”玄珃躺在地上,沉浸如水的双眸在提起玄知的时候闪过一抹恨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谢央给自己顺了顺气,淡定,他是伤残人士,伤残人士脾气一般都比较大,先别跟他一般见识,为今之计,是要找出去的办法。
她记得,刚刚那妖媚男子进来的时候,外面的门是开着的,外面,并没有多少人把守,或许,是那个男子对他这个玄铁打造的地牢太过自信,所以并没有加派人手看管。
这么说来,只要她能够想办法打开那道铁门,便有出去的机会。
再者,不管有没有,她都得试试,出去,或许能活,而在这里,必死无疑。
想着,谢央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然而,刚刚踏出一步,衣摆便被人拽住,谢央扭头看去,见男子的手紧紧的拽着自己,手背上,是一条醒目的鞭痕,血肉外翻。
“怎么了?”
因为他方才的态度,谢央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热切,声音里透着那么一股冷然。
“刚才,为什么救我?”
他没有看谢央,只是拽着她的衣角,那双清冷的双眸随意的看着别处,仿佛多看她一眼会污了他的眼睛一般。
伸手,扯出被他拽住的衣袍,谢央冷哼一声,“我闲着没事找死呢。”
别以为她多想救他,要不是看他可怜,她才不会去惹那个阴晴不定的危险份子。
莫名其妙的换了身体,莫名其妙的卷入这个地方,也莫名其妙的被那绯衣妖孽男子抽一鞭子,受了这么多委屈,她都没发泄了,他还好意思给她摆脸色。
“我知道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讽刺,抬手,轻轻的挑开的衣带,狠狠一扯,那带着猩红血迹黏在身体的衣服被他猛地扯了下来。
然而,尽管满身的血迹,纵横交错的鞭痕,原本是丑陋的疤痕,而在他的身上,却显露出了别样的风情。
宽绰的绸袍稍稍解了开,露出胸口的一片肌肤,因为他扯下衣服的动作,原本结痂的伤口又重新流出鲜血。
“你……”
谢央惊诧的看着他,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对自己这么狠的。
他瞟了一眼谢央,冰冷的眼里依旧是那抹叫人无法忽视的讽刺,手臂安静的垂落在一边,薄唇亲启,“来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什么?”
谢央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看向玄珃的眼睛越发的可怜,难道,他脑子……不太正常。
听见谢央那微微加大音量的询问,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子么?”
“……咳……”
谢央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男人,果真脑子不太灵光,想要他的身子,也亏他说得出口。
“不可理喻!”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谢央大步走了出去,走到一半,步子微微一顿,无奈的叹息一声又再次折了回来。
见她折回来,玄珃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他就知道,果然,随便一试探便暴露了真面目,女人啊,果然是这个世间最虚伪的。
谢央脸色不善的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动作轻巧的拉起他身上的衣服,“如果你自己都不爱护自己,你还怎么指望别人爱护你心疼你。”
“心疼?”那双清冷无波到仿佛没有焦距的眸子闪过一抹别样的心情,“你……”
“女君,属下护驾不利,还请女君责罚!”
正当玄珃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央扭头看去,见跪在身后的,不正是方才那个来报说谷主回来的小斯么?怎么……
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谢央扭头看向玄珃,“原来,你是女君啊?”
闻言,身后小斯打扮的人头埋得更低,声音里也出现了一丝颤音,“请,请女君责罚!”
“他跟你说话呢!”
见面前的银发男子半天不说话,谢央不禁伸手碰了一下他,然而,还没碰到,他素手忽然扬起,带起一阵凌厉的掌风便对着谢央劈了过来。
被他这突来的举动弄的懵了,谢央不由的愣住忘了反抗。
“女君小心!”在他那掌即将劈到自己的时候,身后的小斯突然冲了上来,掌风对上玄珃的掌,另一只手则击在了他的胸口。
“噗——”
唇瓣吐出一口鲜血,玄珃双眸狠狠的盯着谢央,慢慢的倒了下去。
谢央被他那充满恨意的眼神怔住了,那是怎么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深邃,盯着你的时候,就像盯着杀父仇人一般,带着一种要将你千刀万剐的阴狠姿态,还有……
还有一些谢央所看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打他?”谢央不明所以的扭过头看着身后的小斯。
“求女君开恩,属,属下看他要伤害女君,一个忍不住就……求女君开恩。”
小斯打扮的男子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头嗑的砰砰作响,只是一会的功夫,额头上便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见谢央没有发话,男子一直不停的磕头,全然不顾自己额头流出的鲜血,他知道,女君一定是看上这个男子了,而自己又打伤了他,依照女君的脾性,一定会杀了他的。
半晌,谢央才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当看见眼前貌似自残的男子时,她连忙问到。
“这是什么地方?”
“回女君,这里是鬼谷,属下们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女君的下落,赤红和赤黑在外面接应,属下先带女君过去。”
“有一个长得很妖媚的男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谢央依旧看着别处,说出的话高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把一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帝王演绎的惟妙惟肖。
闻言,眼前的男子脸上立即闪过一抹惊慌,重重的磕了一下头方才说道:“女君,鬼谷少主武功独步天下,又有着足以震荡云国的财力,女君一定要三思啊。”
他知道,女君肯定是被鬼谷少主那倾世容颜迷住了,但是,天下间,除非他自愿,否则,即便是女君也不能将他如何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在鬼谷,若不是鬼谷少主太过于自信没人敢不要命的乱闯鬼谷,疏于防备,他们也是没办法进来的。
谢央被这男子一席话说的云里雾里很是不解,心里纠做一团,面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淡然若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砰”男子猛地重重的磕在地上,额头瞬间流出鲜红的鲜血,“请女君三思!”
谢央被他如此激烈的举动惊了一下,她不过是问问那个妖媚男子是什么人,值得他这么以命相搏么?
“起来,我们先出去吧。”
“呃……”
跪在地上的男子疑惑的抬起头,女君,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赤钰抬头看向谢央,眼前的人,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君,还是那样熟悉的面孔,而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同了,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
瞥了一眼看着自己愣神的男子,谢央轻扫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玄珃,“把他一并带走。”
“是。”赤钰低头恭敬的应了一声,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本以为经此一难女君长进了,看来,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不,应该说,比从前更加的严重了,以前的女君,虽然贪图美色,但也不会在身陷囹圄逃命的时候选择带上一个累赘。
男人,对于女君来说,是闲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旦有危险,她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不管那个男人再怎么得宠,她也不会介意,就连自己也……
“还愣着做什么?”
见男子还站在原地发呆,谢央眉头轻蹙,不由的催促了一句。难不成这里的人都是不正常的,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发呆。
“属下知错,求,求女君责罚。”
谢央话音刚落,赤钰猛地跪倒在地,脸上明明满是畏惧,却还是硬着头皮的请求责罚。
无奈的皱了皱眉,谢央率先跳下了那挖好的密道:“出去再说。”
赤钰微微低头,脸上是一派无边的苦涩,自嘲的笑了笑,弯腰,一把提起地上昏迷的玄珃上前几步跳下了密道。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谢央终于看见前面有一道亮光出来,嘴角终于勾起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的男子,却发现他背着玄珃,酿酿跄跄的前进着,紧紧跟随着她的脚步,谢央眉头不解的皱起,她发现,这几日她见到的男子不管是妖媚无双的妖孽还是眼前这俩个,都是格外的纤细,纤细的跟她有得一拼了。
摇了摇头,谢央往回走了几步,停留在赤钰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赤钰只顾着埋头走路,却不想撞上一个温软的身子。
“女,女君……”赤钰一惊,战战兢兢的便要下跪。谢央在他下跪之前,伸手接过他背上的玄珃,沉声道:“快走。”
要是被那男人发现,以那人的脾性,武功修为,他们是很难顺利离开的。
黑暗中,赤钰还保持着半蹲的动作,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震惊,那人、是……是女君的吧?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女君不是应该先给他一顿打么?
怎么,不但不打他,还替他背了那男子,难道……赤钰脸上闪过一抹委屈,女君,是怕他磕到那男子么?
走出密道,一道金色的视野充斥着她的视线,然而,还没等谢央反应过来,面前便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
“属下救驾来迟,请女君责罚!”
微微低头,便看见面前跪着三人,全是统一的黑色,三人都是英气勃发的模样,面色黝黑,又有着堪比男子的霸气。
“先起来吧!”
闻言,三人脸上同时闪过一抹诧异,女君,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她们都已经做好了被女君狠狠责罚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要我亲自扶你们起来么?”嘴角扬起一抹暖意的笑意,谢央背光看着面前的三名女子。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谢央,但,她们如此费心的营救便让她感动了,至少,在前世,除了爸爸和妈妈,是没有人为她费过一点一滴的心意。
“呃……属、属下不敢!”三人对视了一眼,满脸的惶恐,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常,只要女君对人这么笑,还笑的如此好看的时候,那么,那人一定会死的很惨,只是,没想到,女君居然有一天也会对她们笑。
她们宁愿女君黑着脸斥骂她们,也不愿她笑着和她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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