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央话还没有说完,两道音色不同的声音便响起。
话落,百里青和完颜御对视了一眼,在双方脸上都看到了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
完颜御别扭的移开视线,“若一定要救他的话,随便找个人来不就好了。”
闻言,百里青眉头皱了皱,眼里明显有着不赞同,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个女人一定会用自己,没办法,也只能用别人的了。倒是韩韵千,自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他们争论。
“不行。”谢央冷声拒绝,“我不愿做的事又怎么能够强迫别人,即便是我一国之主,也没有权利轻易的剥夺别人的生命,就用我的吧。”
谢央一席话说的慷锵有力,直直的把三人怔住了。
一双神色各异的眼睛满是震惊的看着谢央,他们都是从小便在充满阴谋,充满黑暗的皇宫长大的人,早已习惯了利用,剥夺,掠杀,阴谋,而这个人,堂堂的一国之主,居然告诉他们不应该随意剥夺别人的性命。
韩韵千看着谢央,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他是大夫,仁慈是他的天性,但是,他也是自小便生活在皇宫的人,也早已适应并习惯了皇宫的生存法则,他自认是个好人,可比起眼前的人,他挫败的发现,他也不过如此。
完颜御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一切纷杂烦乱尘埃落定,他就这样深邃的看着谢央,还一会之后,有些狼狈的别开眼睛,丢下一句,“随便你!”便冲冲的走出了门。
清冷的眸子自谢央身上收回,百里青叹息了一声,走到韩韵千身旁,“用我的……嗯……”
话音未落,百里青只觉得颈部传来一阵酸痛,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任由韩韵千将他扶到床上,谢央才急急忙忙道:“韵千,快。”
幽静淡然的眸子看了谢央好一会,韩韵千才收回视线,“你一定要这样,他只是一个男子。”
自古以来,男子不都是女子的附属品,是女子开心时拿来消遣,不开心时便一脚踢开的宠物么?对一个女子而言,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她们能够面无愧色的接受着男子的付出,却不愿对男子付出那么一点,这,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的么?
而这个人却……
拿过细小的刀片在烛火上烘烤着,韩韵千头也不回的问道:“女君,就当真如此喜欢他么?”
闻言,谢央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谁说我喜欢他,我不会啊。”
一向淡然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不喜欢?那女君为何……”
谢央苦笑一声,“原来的谢央杀了他的父亲,还屠了他整个村子,他可是恨我入骨,而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补偿一二而已。”
韩韵千拿着刀片的手怔住了,一双淡然的眸子怔怔的睁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她对这个男子没有任何的图谋,甚至,真正对不起这个男子的人也不是她,她却心甘情愿的为他如此付出。
“女君的腹部的伤,是他刺的?”
“嗯。”谢央淡淡的应了一声,轻柔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女君可以开始了。”拿着准备好的东西,韩韵千笑着朝着谢央走了过来。
闻言,谢央点了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抬头看向韩韵千,灯火的晕黄光亮在他俊美的脸上,显得异常恬静,就犹如一波清澈的湖水,看上去让人心神舒畅,仿佛一切的烦恼都暂时驱于脑海之外。
韩韵千的黑眸淡淡的看了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俊美的脸庞看上去霎时迷人,“女君不用怕,臣侍会给你用麻药的。”
谢央听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疼什么的她倒是不怕,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伤没有受过,她已经习惯了。
不知韩韵千用了什么药,谢央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不一会的功夫便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谢央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手臂上的伤也被包扎过,而韩韵千,则趴在床边昏昏沉沉的睡着。
躺在床上的谢央有些出神的看着趴在床榻边上的男人,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出神,自从受伤以来,这几日都是留在这里的,几乎是和他朝夕相处,虽然也有别人,但是,这里始终是韩韵千的院子,旁人留在这里多有不便,始终是会回去的,虽然他们两人的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但是就如此安静的相处,气氛也是融洽。
“嗯……”睡梦中的韩韵千微微呓语了一声,动了动身子,看得出睡的有些不踏实。
谢央不竟有些尴尬,她一直在这里,占着他的床,就连软塌也被玄珃给占了,这几日来,这个男人怕是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吧。
想着,谢央便悄悄的掀开被子,要下床来,她觉得,自己还是回自己的寝宫比较好,顺便把玄珃也带过去。
谢央刚刚掀开被子,手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摁住,谢央疑惑的看了过去,只见韩韵千不知何时醒来,“女君要做什么?”
闻言,谢央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个,你这几天睡软榻很不舒服,不如……不如我先回我自己的寝宫去吧,把床让给你。”说着,掀起被子就要下床,韩韵千的眼神却扫了过来,似乎有些不悦。
“女君是嫌弃臣侍的屋子简陋么?”俩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是太长,可韩韵千给谢央的映像一直都是温润如玉,淡然如水的,这似乎是第一次见韩韵千发火,虽说这火小的可怜,但是也足够让谢央诧异了,尴尬的轻咳一声,谢央又僵硬着身子躺了回去。
看到谢央躺了回去,而韩韵千,却是没有在趴在床边睡着,而是起身来到一侧,拿过一旁的医书又专注的看了起来。
谢央在床上躺的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鸠占鹊巢,想了想,谢央微微扭过头,看向烛光下的人,轻咳一声:“……咳!你还是来睡床吧,我……”
“该上朝了!”
谢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打断。百里青冷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直径绕过韩韵千来到床前,一双冰薄的眸看着略显凌乱的床榻微微闪了一下,继而,在谢央一脸错愕中,拿过一旁的衣服将她包裹起来,然后,好不停留的大步往门外走去。
看着百里青抱着谢央远走的身影,韩韵千黑眸如潭,那里面荡漾出了细小的波纹,高深莫测的叫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自韩韵千宅院出来,谢央任由百里青抱在怀里,的心有些不规则的跳着,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着刚才和韩韵千有些暧昧的气氛,还有韩韵千这几日来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的表现,谢央眉头轻皱了一下,总觉得这个男人这几日里总是怪怪的。
似是想到什么,谢央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到现在还记得和韩韵千下棋的那个夜晚,他眼里的不屑,他的冷淡,虽然嘴角随时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可是,眼里却是毫无温,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倒是扮了个十足。
他总是一副对万事淡漠的神态,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在意的人,然而现在,他却似乎渐渐有了温,更准确的说,他渐渐的活了起来。
“怎么,心还在那里,要不要我将你在送回去。”
谢央正想着韩韵千事的时候,头顶冷不防的想起一个寒彻透骨的声音,愣了愣,谢央抬眸看向百里青,见他粉嫩的薄唇抿出一个不悦的弧,长发漫扬洒在肩头,露出那天工雕琢的仙人之貌。一双冰薄的眸此时透露着一种叫做不悦的东西。
谢央眨了眨眼睛,只当他是看自己几天不上朝而生气。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哼!”听见谢央的回答,百里青冷冷的哼了一声,方才抬脚走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俩人已经来到了寝宫,谢央刚要下来,却被百里青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谢央微愣了一下,以为他是要把自己放到床上,再让她从床上下去,想着,谢央便要站起身,然而,脚还没有沾到地,头顶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把衣服脱了。”
惊诧了一下,谢央不自觉的伸手捂住衣领,有些惊悚的看着百里青,“你,你要干嘛?”
看着她那如同良家男一般的模样,百里青嘴角破天荒的勾起一抹弧,刹那间靓丽的如同春晓之花,秋中之月。
“上药。”轻轻的俩个字吐出,放佛沾染了方才的笑意,就连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叫人生出有种身在云里的错觉。
谢央还没回神的时候,百里青一双素白纤细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衣领,谢央一惊,立即往里面缩去,一脸防备的看着百里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她这次醒来之后,这些人一个个好像都有些怪怪的。
宫初月一直不出现,韩韵千也像变了一个人,百里青行为举止更是叫人诧异,相较来说,还是完颜御比较正常。
对于谢央的躲闪,百里青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反而将就着爬上床,冰薄的眸带着一点暖意,就那么姿态撩人的坐在到了谢央的跟前,“把衣服脱了,我好给你上药。”蛊惑般的说了一句,他的手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游走到谢央的胸口。
百里青的气息近在咫尺,就连轻微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一脸惊悚的看着这样诡异的百里青,谢央毫无预兆的红了一张脸。
慌慌张张的将头扭向一边,红着;脸道:“…咳!国师,你先下去吧,我一会便来上朝。”
几乎是瞬间,百里青一张脸瞬间降至冰点,深黯的眼底静谧得宛如幽潭,毫无温的盯着谢央,一字一句道:“衣服脱了。”
谢央一抖,心中只觉得惊悚,那只捂住衣领的手不由的收紧在收紧,“呵呵……”僵硬的笑了两声,谢央道:“那个……国师啊,那女授受不亲,你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儿家的,不能看女的身,不然你以后的妻主会生气的。”
百里青剔着眉梢,逆着光看向谢央,半眯的眼眸看不出是何神态,却令人心惊肉战,如芒刺在背,“女君若是怕的话,娶我就好了。”
“咳咳!”百里青话一出口,谢央险些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呵呵……国师说笑了。”
闻言,百里青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谢央,不言一句,翠若青松,但也是云海中落了霜的青松,散发着丝丝的寒意,最终,冰薄的眸微微一眯,突然出手……
“嗯……”
谢央闷哼一声,穴道被百里青强制的点住,动不了分毫,刚要张口说话,百里青再出手,毫不犹豫的将谢央的哑穴也一并封住,免得让自己听到什么不喜欢的话。
看着谢央惊变的神情,百里青清冷的眼眸中勾起几分戏谑,夹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起身,绕道谢央身后,伸手抚上谢央的肩膀,慢慢的移动着,谢央眼珠瞪大老大,感觉着那只在自己肩膀肆动着且还有越来越往下的手,只感觉像是被凌迟一般。
看着谢央那震惊,娇羞如同男的模样,百里青竟然破天荒的微弯嘴角,在谢央的瞪眼之中,轻轻拂开她的外裳,露出一大片白璧般润泽的肌肤。
感觉后背一凉,谢央猛地紧绷起身,只觉得,天地瞬间成了暗色,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堂堂女尊国的女君,她,居然被一个臣给……欺负了!
正当谢央在心里一片哀嚎的时候,背部上突然传来一阵清凉,舒舒服服的立即减轻了那一直存在的灼热之感。
接着,就听见身后男人清冷却多了一丝暖意的声音,“这是师傅留下来的秘药,对于祛疤止痛有着奇效。”
闻言,谢央眼里立即闪过一抹喜色,虽然那个人已经移植了她的皮肤,但是,擦上这个药或许会好的更快,谢央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嗯嗯”的声音,示意自己要说话。
见此,百里青倒是干脆,伸手,素白的指尖一挑便解开了谢央的穴道。
“这个药,可以给我一点么?我想拿给玄珃……啊……痛……”
谢央话未说完,清凉的背部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之感,那疼痛却不是灼热的疼痛,而是被人用手按压伤口的疼痛。
听着谢央的呼痛,百里青冰薄的眸微微一动,里面闪过一抹细小的心疼,却是一闪即逝。
“我讨厌借花献佛。”
身后传来一个清冷悠悠的声音,带着那么一点压迫的感觉,闻言,谢央却是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恼怒的哼了一声,这个男人也真够小气的,大不了,就说是他送的,难不成她还会恬不知耻的说是自己的不成。
轻轻的拉起谢央的衣服,百里青抱过她的身将她安置在床上,方才道:“好好歇着,臣就在这里批奏折。”
说着,百里青拉过被将谢央盖住,自己则走下床坐到一侧批阅起桌上的奏章来。
谢央撇撇嘴,现在知道是“臣”了,方才脱她衣服,点她穴道,还按压她伤口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什么是君,什么臣。
恼怒的冷哼一声,谢央重重的翻了个身侧躺着,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看着她那孩般的幼稚举动,百里青冰薄的眸里闪出一分暖意,微微抿起的唇瓣也扯开一个细小的弧。
谢央静静的躺在床上,有些烦闷,但又不敢起来,因为,只要她一有掀开被的举动,那个男人冷佞的刀眼便会穿透一切阻碍的射过来,叫人如坠冰窟。
烦躁的翻了个身,谢央一抬头,便看见百里青紧紧皱起的眉头,神色也有写严峻,见此,谢央皱了皱眉,莫不是,边境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闻言,百里青淡然的放下奏折,拿重新拿起一本悠悠的看着,“没什么,云国都城出现了采花贼,专门绑架已婚男,目前,已经有一多男遇害了。”
采花贼?谢央眼睛一下便亮了起来,这种东西,还是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般采花贼都是长得一副倾城之容,更何况,这还是女为采花贼的,想着,谢央一双眼睛又亮了起来,里面闪烁着点点精光。
百里青自然是注意到了她那表情,眉头一皱,冷声道:“不准!”
谢央撇撇嘴,却还是规矩道:“放心,我如今受了伤,就算我想也没有能力啊。”
闻言,百里青警告的瞥了一眼谢央,方才把视线重新放回到奏折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不消片刻,谢央便闭上眼眸进入了梦乡。
夜幕十分,百里青终于结束了面前丢称一座小山的奏折,动了动酸痛的肩膀,一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谢央一脸睡颜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倾泻而下,遮住那双冷静的琉璃色眸,可是,她的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好像正在梦里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百里青起身走了过去,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抚平着谢央的眉头。
这个人,醒着的时候,狂妄到没心没肺,看上去就像是不会有任何心事的人,可睡着了,周身却无端的凝聚起一种叫人心疼的哀痛来,百里青冰薄的眸闪过一抹不解,她的心中,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痛?
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的担忧,百里青眸色一闪,一张脸逐渐变得铁青起来,眉头更是紧紧的蹙起,这几日,他总是是不会自主的担心她的伤,见她跟韩贵君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居然会有一种烦闷的感觉,就如现在……
百里青一副惊吓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离得谢央远远的,这根本不是他,以前,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牵动他的情绪的,而这几天,他所有的思绪,几乎都是围绕着这个女人在转动。
眉头蹙了蹙,百里青几乎落荒而逃。他得好好想想,自己这反常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
半夜十分,谢央被夏七悄悄叫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妖孽牢牢的抱在怀里,谢央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床幔外的夏七,压低嗓音道:“你先出去,我一会便出来。”
夏七等在门外,见谢央来的时候,恭敬的弯了弯身。
谢央冷着一张脸,大步往韩韵千的宅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他大半夜的又闹闹什么?”
看着谢央一脸黑沉的模样,夏七嘴角抽了抽,也只当是女君和宫贵君在那啥的时候被扰了兴致,欲求不满而发火而已,“听说,那里公一醒来知道自己身在皇宫便大闹起来,还砸了韩贵君的院,此时,正在叫嚣着要……”夏七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谢央,见她一个眼神扫射了过来,方才急忙说道:“叫嚣着要杀女君呢。”
“哼!”谢央重重的冷哼一声,脚下的步没有丝毫的停歇,怒气腾腾的朝着韩韵千的住处走去。
远远的,谢央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乒砰作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突兀。
韩韵千一脸淡然的看着拼命砸着他屋中物的玄珃,静静的站在一旁,甚至连一个不悦的眼神也没有,好像砸的不是他的东西一般。
好半晌,韩韵千才悠悠道:“她虽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也该还了,你身处火海的时候是她救了你。”
闻言,躁动中的玄珃拿着砚台的手顿时愣住了,一双清丽的眸失神的看着地面。脑海中,陡然出现那种焦急的,担忧的,满是痛色的眼睛,还有……
腹部一片的猩红,和被烈火灼伤的背部。玄珃愣愣的站着,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真的……是她救了自己?
他好像记得,在他倒在火里的时候,是她冲进火海将他带走的,而自己,却刺了她一刀。
看着玄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韩韵千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一双黑眸也有写低沉,“你毁容了。”
“砰!”
韩韵千话音刚落,玄珃手中的砚台顿时掉落在地,被摔的四分五裂,黑色的墨汁沾满了他纯白的衣服,酿跄的后退一步,玄珃伸出手颤抖的抚上脸颊,然而,还没抚摸到脸的时候,那个温润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再次淡然的响起,“是她割了自己身上皮给你治好的脸。”
闻言,玄珃眼里闪过一抹震惊,不可思议,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是一个男,而且还是一个随时要杀她的人,不,他已经刺了她一刀了,她明明就伤的那么重,却没有将自己丢下,不但将他救了出来,还……用自己的,恢复了他的容貌。
这世上,男是何等的卑贱,一旦没了容貌,女一般都是避之不及的,而她,居然……
玄珃酿跄的后退一步,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胸腔里满腔的恨,突然不是那么强烈了,这么多年来,即便是父亲,也不可能为他做到这一步,而那个女人,在自己狠狠伤害了她之后,她居然还能……
似是想到什么,玄珃狠狠的摇了摇头,不,她肯定是有阴谋的,她这么做只是想要自己放松警惕,想让自己不再杀她。
“里公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身份么?她是一国之主,你却只是一个平民,美貌么?你毁容的时候她大可将你抛弃,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将你从火海里带了出来,若是怕你杀她,她大可不救你,这样不就更安全,更省事么?可是,她没有,怕你因为自己毁容而想不开,忍着切肤之痛的把自己光洁的皮肤给你,可你又想过没有,她也被火烧伤了,又有谁关心她一点,而里公你,一醒来便吵着要将她千刀万剐,你说她坏人,在韩某看来,里公也不见得是多好的好人。”
玄珃怔怔的站着,只见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上,自眼角处缓缓滑落了一道清痕,无声无息……却在一瞬之间,令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了她,给父亲报仇,可是,她却对自己这般,甚至比父亲对他还好,他想要杀她,一直都想,可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就连动一动手指也是那么的无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玄珃低着头,唇瓣微微开启,吐出几个薄如蝉翼的字眼,“她,她……没事吧?”
韩韵千挑眉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见一抹白色的影闪了进来。
见到来人,韩韵千对着谢央微微点了点头,“女君!”
谢央看向韩韵千,只见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在夜里有些单薄,皱了皱眉,谢央大步走了过来。
感觉到谢央逐渐走来的步伐,玄珃那只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起,想要伸手拉住谢央又有其他的顾忌,这样反复伸了几次,刚下定决心伸出手的时候,谢央却没有停留在他面前,而是直径越过他来到韩韵千面前。
“夜里凉,你怎么也不多穿点。”说着,谢央解下身上的衣袍给韩韵千披上、。
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韩韵千淡笑一声,没有说什么,耳尖却是泛起一抹绯色。
看着这样一幕,玄珃顿时一阵怒火攻心,瞪向谢央,狠狠咬着嘴唇,那模样恨不得要把那粉嫩的唇瓣咬破。
不知道为何?当谢央不看他一眼走到那个淡然的人身旁,他心里居然狠狠的痛了一下,她不是来看自己的么?为什么……都不看他一眼?
披上披风,谢央才转过身看向玄珃,那琉璃色里的冷佞叫玄珃轻颤了一下。
“刷!”谢央冷着一张脸,素手一挥将手中的匕朝着玄珃掷了过去,擦着他耳旁的发丝,深深的定在身后的墙壁上。
“不是要杀我么?杀吧,之后,不管我生死,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听着谢央那毫不留情冷佞至的话语,玄珃心里忽然一颤,眼眶莫名的有些发酸起来,这时候,他也才恍然记起,好像,自她们在鬼谷相遇以来,她便没有凶过他一次,每一次都是闻声细语的,甚至上次自己中了情毒,她却只是用手……而不是真的要了他,而现在,她居然为了一个别的男人就这样凶他。
还要他滚?
一时之间,玄珃只觉得胸腔肿胀的难受,一股一股的怒意奔腾而出,甚至连自己都理不清这突来的强烈感觉是为了什么,那奔腾不息的怒意险些将他逼疯。
说不清楚为何,如今,他讨厌她对出他以外的人好,即便那个人看起来温润淡雅,甚至还给他疗伤。
看着墙壁上深入分的匕,韩韵千微微一怔,继而抿了抿唇角,走到谢央的身边,伸手,无比自然的握住谢央的手,“女君,冷静点。”
一个随性自然的动作,一个温柔的叨念,“轰”的一声让玄珃体内狠狠压抑的怒气爆发了出来。
“谢央,你去死!”带着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玄珃猛地拔出墙壁上的剑朝着谢央便刺了过来。
“女君!”韩韵千担忧的叫了一句,夏七也做出准备把剑的动作,却被谢央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就这样站在原地,不躲不避,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谢央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玄珃。
她自认为他做的已经做的够多了,可是,他却一心执着于仇恨,不懂得放下,一个人,若是背负着仇恨,又怎么能真正的快乐,而他,始终辜负了她一片好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还以为我不识好歹,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无法心灵沟通的,哪怕胸口贴着胸口,都体味不到彼此的哀痛。
既然他执意如此,那么,她便如他所愿吧。
玄珃持着匕朝着谢央冲了过来,强劲的带起一阵罡风。那锋利的匕,紧紧的揪住人的心神,不受控制的屏息凝视,一双双眼睛紧张的盯着玄珃。
“谢央!”
眼看玄珃手中的匕就要刺进谢央的身体,一向淡然古井不波的韩韵千终于变了脸色,一颗心提到了嗓眼,只直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瞬间也被击中,猛的生疼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害怕和慌乱在四肢骸流过,接着便是焦躁不安,如猛兽出笼的怒吼,如喷发的火山,不由自主的,韩韵千便要冲上来,却被夏七拦住。
“相信女君。”夏七揽住韩韵千,低低的说了一句,现在的女君,一定会没事的。
远看那锋利的匕即将刺进谢央胸口的时候,玄珃却的停住了,
玄珃喘着粗气,一头银色的头发无风而动,清理的眸静静的看着谢央,有气无力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闻言,谢央琉璃色的眸轻闪了一下,以为他所指的是灭了全村和杀了他父亲的事,对于前主人所做的事情她没办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捱着。
“玄珃。”谢央眸色认真的看着玄珃,而玄珃听着那句生硬的“玄珃”银色清理的眸里闪过一抹不悦,她以前都是叫自己玄珃的。
“谢央!”
“女君!”
两个焦急的声音一同响起,在玄珃低头失神的瞬间,谢央身忽然朝前一迈,玄珃手中的匕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过去。
玄珃惊诧的抬头,一瞬间,只觉得呼吸都停住了一般,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手上那一片妖华的猩红……
“谢央!”韩韵千本能的低吼一声,连忙跑了过来将谢央抱进怀里,整个人完全慌乱的没有了自我,整个人被无尽的恐惧,担忧所牢牢的包裹住。
玄珃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她雪白的衣袍上沾染了越来越多的血迹,猩红的条纹宛如妖冶的曼珠沙华,一朵朵缓缓绽放开来,叫人见之触目惊心!
他,已经不想再杀她了……
她为何还要这般逼他?人不都是畏惧死亡的么?为何她却……
一时之间,玄珃乱了,整个人被包裹在一片无声的杂乱里,理不清,道不明,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自己的仇人倒下,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完成了,而他,居然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的开心,反而,害怕,这种强烈至极的感觉,就是父亲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
睁着一双银色的眸子,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那个淡然的男子手忙脚乱的抱着她跑了出去。
以后,是否又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个人,想必,再也不会理会他了吧,更不会如以前一般温柔的唤他玄珃,不会每次在他身陷囹圄的时候及时的赶来救他,不知为何,以前讨厌的东西,现在,却害怕失去,疯狂的喜欢迷恋着。
谢央,是你对我下了什么蛊么?
我明明,该恨你的……
玄珃整个人颓废的蹲下,双手将自己环抱起来,眼泪,无声的流下……
因为自己的屋子被砸的连落脚地都没有,韩韵千急急忙忙的抱着谢央往她的寝宫跑去,一张一向风轻云淡的脸写满了一种叫做害怕的东西。
他该拦着的,明明知道这个人已不是当初那个贪生怕死的谢央了,为何他还要放任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韵千,去完颜御那里。”
耳边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韩韵千?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只见怀中人睁着一双妙目,丝毫不像一个身受重伤之人。
“你……”韩韵千不解的看着谢央,他明明亲眼看见把柄匕首狠狠的刺进她的身体,带出一阵猩红的血液啊。
看出韩韵千的疑惑,谢央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血袋在他眼前甩了甩,“诺,就是这个了,至于匕首呢,那是能够缩短的,当匕首尖端受到力的时候便会缩回刀鞘里了,怎么样,我聪明吧?”
“女君这样玩弄别人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么?”
闻言,谢央不由得一阵诧异,目光有些愣怔的看向韩韵千,只见他抿着薄唇,一张脸黑沉的厉害,那双眼睛里更闪烁着一阵一阵的恼火和后怕。
从没有动怒的韩韵千,一向温雅如水的韩韵千,在这一刻仿佛凝结成了最锋利的冰锥,散发着阵阵冰霜般的寒怒。
谢央眉头轻皱了一下,他这是……在当心自己?
也是,如果不是担心,以他的医术,又怎么不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受伤。谢央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以后不会这样吓你了让你担心了。”
闻言,韩韵千脸色也终于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低低的冷哼一声,没有回话,抱着谢央便往完颜御的院子走去。
完颜御正拿着手中的月圆弯刀疯狂的练着,忽然见韩韵千抱着谢央朝外面走了进来,拿着刀的手微微握紧,该死的女人,她没有脚是不是,走这么点路还要别人抱着,还说什么女尊国的女子都是顶天立地的,抱人这种事也是女子抱男子,为什么,这些他在她身上一点也没有看见。
“砰!”
完颜御身子翻越而起,一剑挥出,院中中一颗苍天大树应声而倒,若不是韩韵千闪得快,一定会被砸个正着。
“锵”的一声将剑插回剑鞘,完颜御看也不看俩人一眼,黑着一张脸道:“这大半夜的,女君不在你的温柔乡里腻着,来这做什么?”
听着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谢央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这个人,就那么不待见她么?每次与她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她来这当然是有事找他帮忙了,不然,怎么会来?
“先进屋在说吧。”说着,谢央从韩韵千怀里跳了下来,几步便走进了屋子。
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韩韵千一双黑沉的眸子微微一眯,里面闪过一抹不悦,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嘴角重新挂上那抹温润的笑意,大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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