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站在一旁,垂手而立:“老夫人信守承诺,怎会错?”
“少爷与秦氏和睦,小少爷更是颖悟绝伦。”
“是啊!”沈老夫人释然地点了点头。
若是没有这秦氏,也没有如今的沈晏,她的乖孙。
可秦氏执掌府中内务多年,连个真假道士都分不清……
想到这里,沈老夫人脸色略显不悦。
“至于表小姐……”金嬷嬷垂首,“年纪尚轻,不慎行差踏错也是难免。经此一事,自会反省。”
反省?
沈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我看未必……秋娘之事,是我思虑不周。”
“将京城适婚青年才俊名册拿一份给我罢。”
“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金嬷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老夫人这是……想彻底断了席秋娘对小少爷的念想。
也是,与其让她在府里搅浑水,不如早早嫁出去。
“老奴明白。”她转身欲走,却又被沈老夫人叫住。
“等等。”
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挑家世清白,性情温和的。”
金嬷嬷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顺安堂里,只余下沈老夫人一人。
她望着窗外抽枝发芽的梧桐树,长叹一口气。
她方才看得分明,席秋娘注视凌曦的双目中隐隐有着几分怨憎。
想当年,她回家省亲,见那孩子自小父母亡故,在别人家屋檐下讨生活。
这才心生怜意,将这女娃带到沈府来,想着能给她一方自在天地。
有了沈府表小姐的身份,未来也能寻一门好亲事。
她知席秋娘对孙儿有意。
可沈晏偏偏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专心水务,一个专心刑部之事。
若非在贺家别院出了事,沈晏定不会纳凌曦入府。
之前与席秋娘争的,是照月公主、是大臣之女!
在身份上便压了席秋娘一头。
可凌曦不过一介平民女。
入了观山院后,还夜夜受宠。
席秋娘对凌曦心生妒意也是自然。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做出此种恶劣行径!
利用对凌曦不满的秦氏,达到自己的目的!
金嬷嬷方才说席秋娘会自省,她不信!
这些个小罚小处的,若是真能让人自省改过,这天下就没有那么多的惯犯了。
人哪!
骨子里都是贱的!
板子打在身上的时候才道疼。
但是伤好了,皮又紧实了,便会忘了错处!
这些事情,她看得还不够多吗?
还是早些嫁出去的好!
……
秋芜阁
见席秋娘回来,翠儿迎了上去:“小姐,法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一个冷面嬷嬷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嬷嬷面无表情:“老夫人有令,表小姐禁足一月,抄经书家规二十遍,一日三餐会由人专门送至屋门口。”
说着,身后的丫鬟便将一本经书一本家规交予了翠儿。
翠儿下意识地接过,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家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席秋娘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福了身:“嬷嬷辛苦了,翠儿,送嬷嬷。”
翠儿送走嬷嬷,赶紧关上门,回头看着席秋娘。
“小姐,这……”翠儿捧着经书与家规一脸焦急,想问又不敢问。
席秋娘走到书桌旁。
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席秋娘抚摸着那盆盛开的海棠,指尖轻轻划过娇嫩的花瓣。
翠儿觉得小姐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盆花。
更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席秋娘突然发力。
连花带盆推落到地上。
砰!
花盆碎裂,泥土飞溅。
翠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叫出声,却又半路憋了回去。
席秋娘静静地看着那摊破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缓缓蹲下,捡起一朵。
“这海棠花就算再美又如何……”
她语气平静,却暗藏汹涌。
翠儿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令人窒息。
“他都不看一眼……”
席秋娘扯碎了花瓣。
粉红色的碎瓣从指缝间落下。
她犹记得刚入府时,秋芜院还叫海棠院。
有一位少年正站在院中赏花。
那少年的眉眼如画,气质清冷,站在盛放的海棠花前,宛若谪仙。
盯了海棠花许久。
席家嫡长子席**已是镇上闻名的俊秀男子,可若是跟这位比起来,却是淤泥与金石之别。
【这位哥哥……喜欢海棠?】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恐惊扰了天上谪仙。
【尚可。】
少年未施舍半分目光,语气淡淡。
自此她爱上了海棠。
将秋芜院种满了海棠,连沈老夫人都知她极爱海棠。
可沈晏却再也没有踏入过半步。
她起身,帕子用力拭去手上残留的花汁,动作近乎粗暴。
“这盆不好看,换一个。”
帕子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席秋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翠儿感到彻骨的寒意。
翠儿低着头,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是”。
她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残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席秋娘走到窗边,望着院中姹紫嫣红的海棠出神。
她回想着法事中凌曦的那些话。
并非卖身入府?
即将嫁入贺府为正妻?
她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思绪纷乱如麻。
这段时间,秦氏一口一个“狐狸精”,她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凌曦是个爬床女。
表哥人品贵重,这才纳她为妾。
可如今看来,自己似乎……猜错了。
她想起沈老夫人和秦氏回府那天。
沈晏将她支开,单独与她们说了些什么。
之后,沈老夫人便同意凌曦正式入府。
想来便是凌曦口中的“受奸人设局”。
是哪个贺府?
与凌曦有婚约的又是哪位贺公子?
若是表哥发现凌小娘与她的“贺公子”不清不楚……
还会夜夜宠爱吗?
席秋娘的唇角勾起,低声道:“凌曦,今日你送的这份礼,我定会连本带利奉还……”
……
刑部
穿着绯衣官服的人来来往往。
见到一身便服的傅简堂,纷纷行礼问好。
傅简堂以微笑代礼,径直步入案室。
沈晏端坐案前,正与一位同僚议事。
他也不急,寻了位子坐下,拿起案上点心,咬了两口。
“上壶热茶。”他吩咐侍立一旁的小吏。
那刑部同僚早已见怪不怪,得了回复,匆匆离开。
沈晏提笔沾朱砂,头也不抬:“风泉马场之事,有消息了?”
“挺灵通啊!”傅简堂放下手中的点心,神情轻松,“那只老虎,已经寻到,被送去了猎苑。”
“谢国公本想劝圣上将逐马日之地改至谢家马场。”
傅简堂耸耸肩:“可惜圣上说,既已寻到老虎,便无须担忧,十日后,照常。”
他见沈晏听到这些没有丝毫动容,便引诱道:“只可惜那猎户的 线索断了。”
沈晏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乡邻都说他本就打猎为生,父母双亡,举目无亲。”
“也从不与人来往,性子古怪得很。”傅简堂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家妾室受惊之事,要么是天大的巧合,要么——便是有人刻意掩去了线索。”
沈晏终于从公文堆里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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