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生这么一分析,令狄秋不由地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其中一半倒也占了对王洛生伤他朋友黑目凌的不满。
两人一边畅聊,一边愈往那远离晋州城的方向步去。夕阳渐下,依着夏日的时辰这天色倒也还亮着。两人心心相惜,颇有不舍之意。王洛生话匣子大开,从年少时的经历,讲到自己如何在晋州城落地生根,无所不谈,谈之所至,又无所不尽。
狄秋多数时都至静心细听,偶尔穿插几句插科打诨,引得两人皆是开怀大笑。自觉这王洛生江湖阅历实在丰富,较之父亲所言故事,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看着,暮色茫茫,日头彻底西落。王洛生不得不驻足道:“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缘分一场,将来必有再见之时。不过到那时,你定要成那一方英雄,不负这雷火石的奇遇,不然我王洛生可是不认你的。咱们就此别过吧!”
这一日的境遇,除了云眠霞外,就只有这王洛生待狄秋最好。若不是他全心全意维护,自己又如何能在那一群豪强之中安然无恙呢?如今就要分别,狄秋自然难舍。口中嚅嗫道:“我定不负王老先生所托,他日有成,必然相报。”
“报之为何?只要你不忘了还有我这朋友,那就是了。”王洛生哈哈大笑,全然不以为意。
狄秋也自惭妄言,跟着嘿嘿一笑,但心底却是认准了今日之恩,他非报答不可。随即,两人皆是抱拳告别就要离去。
“哈哈哈……王洛生,他要报你的恩,那我的仇又由谁来报了?”狄秋与王洛生两人才离几丈之遥,忽闻得一阵阴恻恻的冷笑声,由远而近呼啸传来。
王洛生震了一跳,心道:难不成周明礼那厮这么快便已经追来?忙将跳至身旁的狄秋一推道:“快跑,我将人引走!切莫回头管我,我自有办法。”
狄秋亦是陡然失色,脚底下却不动弹,口中道:“要走我们一起走,怎能让你孤身对敌。”
王洛生心中焦急,又催数句,可狄秋偏是不听,不得已只得出手去打。却忘了狄秋有雷火石在身,自己竟奈他不可。而那声音又从四面八方响起,越来越近,眼看来人就要现身。
只听其道:“王洛生,你害我好惨,今日的下场可曾做梦梦见过吗?”
王洛生心中虽然慌张,口中却还逞强道:“是谁在装神弄鬼,还不快现身!”
“王洛生,你这怂包软蛋,龟缩在这晋州城中数十年如一日。今日,总算是露了真相了吧!你这鼠辈,可曾想好如何与我清算那新仇旧账了?”
王洛生不知这人身在何处,只好严阵以待,运用内力尽量让自己声音传开:“哼!我王洛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结过的仇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怕了你,便白费了我这名字!”
“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只是口舌上逞强,还是真有些本事。我张震偏就不信,你王洛生有什么天赋奇禀,教世人都尊你敬你,却对我唾之辱之!”
“什……什么?”听到这话,王洛生似见了鬼一般,口中直道,“不……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狄秋闻之,心中不禁奇怪,这来人声音不似那碧云宗,亦或者北极门中任意一人。莫不是,自己会错了意?但待他回首细瞧王洛生神色,古怪如此,如临大敌,事情却端的没那么简单。
三人隔空对峙良久,那风中肃杀之气愈烈,孤索之意愈盛。劲风卷处,落叶纷飞,日光透过密林的缝隙在林中落在两人身上,斑斑点点。这树林之中不知怎的,鸟兽哑然,虫豸不鸣,一片静谧无声。
猛然间,那风毫无预兆地止歇,数道光影闪烁。王洛生精神紧绷,骇然失色,抽出匕首在那空中连挥数下,却打了个空。狄秋只阖眼睁眼之际,一道黑影已经杀到。那铺天盖地的剑光叠着树叶飞舞的残影,从头顶急坠而下。
王洛生大喝一声,抬首看去,一人,一剑贴着那树干逼落下来。快到眼前时,忽地又一足蹬踏在树上,更增迅猛。此时躲闪已经不及,王洛生连退三步,把狄秋抛在地上,手中匕首急忙应对,左削右劈,挡下剑刃杀招。
那兵器本不是他所擅长,这几招已是极限。王洛生接着盘龙内劲的霸道,“当啷”一声,震得那来人剑势偏出。王洛生弃刃于地,双手齐出就要打向那人胸前。
来人也不迟疑,一并弃剑在地,也是双手齐出,双掌与王洛生对在一起。狄秋这才看到这人,一袭黑衣、黑裤,脸上遮着黑布,一副夜行装扮,就连那弃在地上的剑柄也是黑的。
王洛生一边催发内力一边仔细去辨认那来人的脸庞,只是除了眉目与额头以外,那人全身上下都裹得严实,别说身份,就连男女却也瞧不出来。
狄秋见二人以内力相拼,知道正是绝好的机会。忙往那丢在地上的剑奔去。只要再消得片刻,兵器在手,往那人身上一掷,这贼子便必败无疑。
高手较量胜败往往只在一瞬之间,王洛生余光瞥见狄秋举动,便知道他的心思,暗道此举可行。于是,气聚丹田口,蓄上内力,将盘龙内劲行了两个小周天,从曲池穴位处,急冲而上。
霎时间,一股劲气蓬勃而出,对手登时吃上了巨力,然则,这黑衣人亦是高手,见王洛生眼神有异,便知身后狄秋有不分之举,顿时也加重掌力。两人全力施为之下,周身之侧真气陡长,直逼得狄秋感到不断有疾风骤雨般的压迫席卷而来,只教他呼吸困难,再不能向前移动半寸。
黑衣人亦非等闲之辈,手中掌力也是非同小可。王洛生只占得一点优势,还未及开心,手头猝然发烫,对方的内力更是强势非凡。狄秋吃了一惊,那两人身边如虎啸龙吟一般,卷起一堆尘土,地上落叶顿时一扫而空,两把利刃插在地上,竟迎着那劲风摇曳不止。
王洛生心头大惊,这内力霸道非常竟与自己的盘龙内劲相差无几。可在脑海中寻了一遍,却没想到江湖上还有谁修习这样霸道的内功,不禁手中力道又加三分。
黑衣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是游刃有余,手中巨力忽然兜转,沿着双臂穴位疾灌到他身体之中。但还未伤到经络,就再逼催出去。王洛生大惊失色之际,已经没了战意,体内还想再汲取内力,却为之晚矣。
内力转瞬间已到得手腕处,只听到“呲呲”数声,王洛生那小臂之上血管爆裂,射出数道血线。两人的内劲都催发到了极致,之听得刺耳的“铮铮”两声,插在地上的两把利刃断为两截,一半凌空飞出,直插到了一旁的树上,除了剑柄外全部没了进去。劲风之下,黑衣人脸上黑布终于被吹到了空中,一张疤痕斑驳,暮色沧桑的脸庞露了出来。
王洛生惨叫一声,双手脱出,向后倒去,那双手红得发紫,血流如注,眼见着经脉尽毁,再不能用了。那黑衣人踏前一步,骈指对着王洛生道:“这二十几年来,你可想到有今天吗?”
“震弟!这么多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你既知大哥在寻你下落,何以如此躲着我,不与大哥相见?”王洛生嘴角渗出鲜血,显然内伤亦是不轻。但得见对方真容,不禁激动非常,声音也不住颤抖起来。
张震啐了一口道:“你在江湖上搜寻我下落多年,不就是要取我性命吗?可我偏不称你的心,不仅活着,还练就了比你还强的武功!”
王洛生疑惑道:“此话从何说起?我为何要取你性命?”
“死到临头还要狡辩!”张震怒极之下,一把抓住王洛生的肩头,狠狠发力,瞬间便将骨骼捏得嘎吱作响。
狄秋见状,口中大叫住手,想也没想,便急出一掌就往张震手臂上拍去。
张震见狄秋方才对掌之际,试要偷袭自己,如今又要来聒噪,心下很是不耐。未等他得手,便腾出左手出招,狠狠朝其胸口打将过去。
狄秋这时,誓要解王洛生之危,愣是避也不避,硬生生地迎着掌风而去,挺胸接下,与此同时自己右手也已经拍至。
张震轻咦一声,暗道:此子倒是不怕死。可还见狄秋中了自己一掌,却没有毙命当场,甚至身子都不曾寸移。不由得叫出了声:“你小子练的是什么邪门功夫?”
狄秋兀自不答,一掌接着一掌超张震手臂上拍去。口中不住喊着:“快松手,你快松手!”只是他不动运功法门,几掌打出皆是软绵无力,压根奈何不了对方。
张震见状,只能撤手,暗运内力双掌齐出将狄秋击退。道:“他是你什么认,你这样不要命地护着他。”
狄秋怒道:“反正我不是他结义兄弟,只不过萍水相逢,仗义相助罢了。”方才仅仅三言两语间,狄秋便知晓眼前这人,是之前那乞丐口中所说的王洛生结义兄弟。只是不知道,这二人恩怨从何而起,一见面便性命相搏。是以,只一味出言挑衅,好让张震不再为难王洛生,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张震不住打量着狄秋面貌,又复查看了王洛生几眼,这才道:“你不像是他的儿子,但看你武功古怪,也绝非什么好人,倒是很合这王洛生交友的准则了。”
“胡说什么!”狄秋见他侮辱王洛生,心中自然有气,“王老先生德高望重,除了你,又交过哪些卑鄙无耻的人了!”
狄秋言语激烈,愈骂愈凶,谁知张震不怒反笑,指着王洛生道:“你道我卑鄙无耻,却又哪里知道,这王洛生比我卑鄙百倍千倍。瞧我脸上伤痕没有,这一切可都拜他所赐!”
王洛生与狄秋二人心中一突,看着张震满脸暗红色的疮疤皆是又惊又疑。王洛生自问当初失了义弟踪迹之前,其容貌尚自不是这般恐怖。这些年,只怕是累受磨难,才有今日之言。
遂软言道:“震弟,当年你不辞而别,为兄寻你数十年,至今方见二面,何以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身上?”
张震见王洛生如此,更是恨他入骨,道:“你可太会装了!若非你授意,否则单是我暗地里偷看过你师徒练习武功,又怎会值得他痛施毒手,将我打得经脉俱损,沦为一介废人!”
“什么!是师父他……”王洛生惊怒交加,神智迷茫,顿时丹田气息难守,一下便咳出几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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