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姐既然不认识我,为何要替我家出头,白白受这牢狱之苦呢?”狄秋道出了心头的疑惑。
面前的吕杏儿听狄秋这么问,愣了愣神,这才道:“你却是忘了我吗?”
“此话怎讲?”狄秋也是以愣,心中暗道:我与此女并不曾见过,何来忘与不忘一说。
两人都默着想着事由,最终倒是吕杏儿先开口道:“我为你狄家说项也不是为其他,只因我最见不惯那些贪官污吏仗势欺人,狄大侠乃规矩的正人君子分明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被关在牢里,我气不过所以才替他说话的。”
听到这个解释,狄秋心中一凛,不由地又打量了吕杏儿几眼,心中想着:这姑娘倒是个性情中人,今后若有机会还当好好感谢她才是。
于是便道:“吕小姐义薄云天,狄秋好生感谢。我这番冒名你家那位梁老前来,是为了察看我父亲,还请吕小姐不要见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吕杏儿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
“你能体谅那便最好了。”狄秋心中稍宽,又追问道,“那吕小姐可知我父亲被关押在哪里吗?”
吕杏儿一听此话,下意识便以为狄秋要劫狱,赶忙压低声音劝道:“你该不会是想劫狱吧?这大牢戒备森严,你若想要救你父亲,凭你一人可还是太托大了。”
“你误会了。”狄秋急急否认说,“我这番只是来查探情况,援救之事自然另外筹谋,你且先告诉我,我父亲关在何处?”
但见狄秋没有莽撞,吕杏儿这才放下心来,指着那牢房的最深处道:“最里面便是了,你速去速回,免得让人起疑心。若有狱卒前来,我便出声通知你。”
狄秋心中了然,赶紧往那牢房最里面走去,只怕耽误了这绝好的机会。一行直走到了尽头,看到一处牢门栓着铁链,里面躺着一个犯人,身上遍处都是血痕,像是受了严酷厉刑。
狄秋只觉得心都在滴血,口中唤道:“爹,你醒醒,是孩儿来了。”
狄秋喊了几句,又不敢太大声,过了一会儿狄野这才慢慢醒来。一见外面狄秋的脸,他忽地笑了:“看来我已经是大限将至,已经回光返照了。秋儿,你在下面可还好吗,为父惭愧,却连纸钱也未及烧给你,教你受苦了。”
狄秋眼含热泪,口中道:“爹,秋儿没死,秋儿还活着!孩儿不孝,是孩儿让您受苦了。”
狄野迷离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精神一振,从地上强撑起爬了过来,口中道:“你……你说什么?”
狄秋将脸凑了过去:“您摸摸我的脸,我还活着,您也还活着!”
狄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赶紧伸手过去摸狄秋的脸,只觉得手底下热气传来,呼吸井然,眼前的狄秋确是一个大活人,而非自己幻觉。
狄野心中狂喜,连呼:“上苍有眼,天不亡我狄家,天不亡我狄家呀!我还以为你被那土匪已经……”说到这里,狄野已经哽咽失语,眼泪夺眶而出。
狄秋也想把这些日子的遭遇与父亲一一分说,但时间紧凑,又哪里容得他们坦然叙旧,只好赶紧捡重要的说:“爹,我是偷偷潜入进来的,见到你无恙我便放心了,你这身上的伤可要紧吗?”
“这些日里已经有好几个身子弱的吃不住酷刑已经撒手去了。好在我们习武之人身子也没那么娇贵,还能撑得一时半会。”
虽然狄野口中硬气,但声音之中却透着虚弱。狄秋心道:马进那狗贼若要落在我的手里,非要教他受尽千刀万剐之苦,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爹,我与黑目凌已经碰到面,母亲安然无事。再过几日,我们筹谋好了,便来救你出去,这几日你还要再坚持一下。”
狄野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本因狄秋身亡,又身陷大牢,早已断了求生的念头。这番见儿子没死,妻子也是无虞,自然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不由地振作起来:“这些自然不用多说,有一样你必须在这之前去办了,否则遗祸无穷。”
“还有什么事比救您出去还要要紧吗?还是救了你出去要紧”狄秋顿时急不可耐,要是父亲让自己先去杀那马进那自己万万不能答应。
可狄秋却是猜错了父亲的心思,只听狄野摇头道:“不,秋儿你听我说我说,这件事至关重要,你非得先去办了才行。那日我锒铛入狱来不及安排,我们家传的武学秘籍还在府里,你要快去我们家中取回。你我的性命事小,可要是让这秘籍落入他人之手,我们狄姓子孙死后九泉之下,又岂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秘籍?”听到这话狄秋却是心中一片茫然,这些年来虽然父亲也是练武,但只是普通拳脚,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什么高深武学,也不曾教自己一招一式,怎的原来家中还有武学秘籍这般存在。但父亲既然说了,他也只好答应。
可还未等狄秋细问那秘籍在何处,只听外面锁链响起,拼命地敲打着牢门。狄秋暗道不好:糟糕,定是那狱卒等得不耐烦下来催促,吕杏儿在提醒自己。只好暂时先退了出去,再做打算。
果不其然,狄秋刚回到吕杏儿的牢门前,一名狱卒就沿着那石阶下来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慢,快些走了,爷还要回去坐庄呢。”
狄秋这时刚好回到吕杏儿的牢房前,连连应道:“好的官爷,这就出去了。”
狱卒见吕杏儿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没有再催,转身便又嘟嘟囔囔地回上面去了。
吕杏儿见狱卒走远,慢条斯理地帮着狄秋把饭食盒收好,向狄秋投去问询的目光,可狄秋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接着便离开了监狱。
回到监狱外,狄秋将饭食盒与书信又交还给那还在原地等候的梁老。梁老还不放心地看了看那饭食盒,但又不方便当着狄秋的面打开,不过手中的分量确实轻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想着狄秋没有骗自己,这饭菜确实送到吕杏儿那去了。
狄秋这时心里正想着狄野与他说的那些话,白日里马进带着一伙人在家中搜刮,却不知道只是图财还是为了找寻自己家中武学秘籍,要是家里的东西已经被洗劫一空,那恐怕自己要寻到那秘籍还要更加麻烦了。想到此处,狄秋急忙马不停蹄地朝着自己家中赶去。
幸运的是,在这夜晚马进也没有派人守着狄府,狄秋轻而易举便进到了府里。想必是那马进以为自己已死,父亲又在那牢中,该没有人会阻碍他,这才掉以轻心。
到了院里以后,狄秋没有丝毫停留先进了父亲的书房,可找了一圈,却只有史书、纪事、书信,却没有一本是与武功有关的。于是又爬上横梁,在上面找了一遍,但除了见了一眼的蛛网尘结,却也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狄秋只好又转去父母卧室,但里头除了一张床以外,其他的都已经被搬走,找了一会儿依旧不见那秘籍的踪影。
“这究竟藏在哪去了?”狄秋眼看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不禁急得满头大汗,要是这秘籍藏在那已经被马进搬走的东西之中,那再要寻回可就难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狄秋忽然想起黑目凌和自己说的话。那日马进带着官兵来府上抓人,他与母亲是从暗道离开的,那这秘籍是否会被父亲藏在那暗道之中呢?
想到这里,狄秋又回到院中,扣动了水池底的机关,那假山石应声而动,打开一道只许一人通过的小缝。狄秋点了火折子,挤身入内,这暗道除了小时候自己捉迷藏时来过外,便没再走过,若真要藏在此处到也合情合理。
走了片刻,暗道变宽,再走便出了狄府的地界,往出口去了。狄秋一步一步搜索探寻,那暗道墙上不甚规整,多有坑洞,倒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可直到一条道走尽了,却还是不见那秘籍的踪迹。
看来,那秘籍果真已经被马进无意中搜罗走了。可要等再去问父亲那秘籍的所在,却要等第二天。这时间一拖,那找回的希望可就更加渺茫了。
气馁之下,狄秋不得不从暗道里撤出来,又回到府前,看着那空荡荡的马厩,心想:却连父亲那匹马也被马进牵走了?这个家却真的也不剩什么了。
狄秋望着破落的旧宅缓缓出神,心头思绪万千,一束黑影落在屋前此时更显落寞。
然而,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折返回去的时候,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显然是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狄秋心头一惊,赶紧隐在马厩背面,只听得有人牵了马来栓住,口中道:“这样做却不好吧,要被公子知道了,恐怕……”
“瞧你那点出息,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是没的胆量你就先回去好了,我自个儿进去。”这两人一问一答,似是来行窃的。
先前那人又道:“公子已经把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我觉得也不会剩什么宝贝,倒不如把这匹黑马拿去卖个好价钱,我瞧着这马神骏非凡,还是那狄野的坐骑,该值不少钱。”
“说你混账,你还真是混账。这马儿是公子赏赐的,你转手便卖了,要教公子知道,岂不要责怪我们不识得他的恩惠。”
那人哼了一声:“赏了这匹好马,还不是方便叫我们东奔西跑帮他办事吗,我瞧着还不如赏些真金白银来的好些。”
“休要废话了,你去是不去?”
“去还不成吗!待会儿谁寻到了值钱的物什,那便归谁,你可别与我抢。”
两人说着渐行渐远,听这府门吱呀一声,已经进了内院。
听着这两个蟊贼的话,狄秋不禁气为之窒,这马进竟将父亲的坐骑赏了这两个狗奴才。等他两人出来,非得好好教训一番。
狄秋捏紧了拳头,不由地向宅子前面踏了一步,可一转念才觉,自己现在还是死人身份,要是暴露出来却也不妥,岂不是徒增事端?
寻思了一阵,狄秋这才冷静下来。想着:不如把这马抢了去,好让他们两个蟊贼回去吃不了兜着走,也算出了自己这口恶气了。
想到此处,狄秋便伸手去牵那匹黑马。这黑马与狄秋相熟,见了狄秋不禁引吭欢嘶,提起马蹄亲昵非凡。
“谁!谁在外面?”入府正欲行窃的两人本就紧张,四只耳朵竖得笔直,立马便听到了马声长嘶,急忙大喝道。
“糟糕!”狄秋暗骂一声,现在要悄悄离开却是不能了,只好赶紧跃上马背,奔驰离去。这一口气直跑了数里地,这才敢停了下来。
好在那两个行窃的蟊贼一听外头动静,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胆追追过来。两人出了屋子,见那黑马不见了踪影,只当有鬼祟之物,吓得连忙分头跑了。
狄秋藏在暗处等了一阵,见也没听到马蹄声,这才定住了心神。这匹黑马端的也很通人性,狄秋不栓拉那缰绳也不乱跑,只是在狄秋身旁站着。
稍微舒缓一口气后,狄秋拍了拍马脖子道:“老伙计,我们久违了。”黑马跟是像听懂了一般,凑过脑袋往狄秋脸上拱着。
“多日不见,白白教你受苦。”狄秋心疼地整了整马鞍道,“苦得你被这两个狗奴才做坐骑,等有机会,我非让他们扛着你跑上几圈,好让你也出出气。”
狄秋理着马鞍,又揪着马鬃摸了一阵,想着天色也已经不早,也该回去了,否则母亲定会担心自己。只是可惜,这一趟没有寻到父亲托付的秘籍,还打草惊蛇,只怕再要回去寻找没那么容易了。
可就当狄秋准备拉它回去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在这马鞍之下似有不妥帖之处。狄秋皱了皱眉头,以为是那两名奴才不晓得怎么照看这马,连马鞍却收拾不停当。
于是,便伸手到马鞍底下要整顿一番,却未曾想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直掏了一阵后,夜空下只听得“当啷”地一声,从那马鞍中,忽掉出一块圆柱形的黑铁块,滚落在狄秋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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