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草在哪里?我这就去取!”说着狄秋又要往那药柜走去。
“你别急!”大夫急忙拦下狄秋,“别忘了你煎的药,那我这里可没有那样的神药。”
狄秋愣住了,忙道:“什么是神药?”说着还不忘回到药罐处掌控火候。
大夫叹了一声:“这风灵草是北境至寒之物,我们这里地处南方自然是没有的。何况这风灵草极为难得,我这区区药庐之中怎会有呢?”
“那裴朗的病岂不是没办法治了?”狄秋道,“你可有其他草药可以替代?不可能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吗?”
“恕老夫才疏学浅,只想得到这一个办法,令友的病情已经深入肺腑,现在除了风灵草外没有能祛除病灶的草药可以替代。”
狄秋听罢,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如此说来那裴朗的病岂不是无药可医?就算自己现在立刻赶往北境去寻找风灵草,这一去一返也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裴朗的病情已然岌岌可危,又如何能等得了呢?
“小兄弟,我看你还是早些做决定吧。令友的病不仅严重,而且传染性极强,若是不能加以治疗,唯恐累及他人。”
狄秋听出这大夫话里有话,冷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只觉有苦难言,自己性命受制于人,可就算自己能保证当下的性命,要是染上这鼠疫也是要遭不少的罪。自己治病救人,却要搭上身体的健康,这如何说来代价也都太大了。
狄秋见这大夫似有难言之隐,以为他畏惧自己再行逼迫,于是软言道:“大夫你有话可以直说,我非是非不分之人。方才因好友伤病情急,所以有些鲁莽冒昧,还望你不要见怪。”
大夫见狄秋这样说,这才慢慢放下警惕之心,如实说道:“令友的病我看是没的治了,依我的看法还是将他的身体隔离到别处,等他魂归以后厚葬了吧。”
真话向来都是难听的,狄秋即便知道大夫也是无奈之言,可依然忍不住发火道:“我岂能弃好友于不顾,就任由他不治身亡?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这……”大夫见狄秋暴怒,却也无计可施。以他的本事要是没有风铃草相助,实在回天乏术。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他哪里能见得自己的病人受苦而袖手旁观。可现在裴朗的情况已经是如此,他也只能出此下策。总不能冒着被传染的风险,留着一个身染瘟疫不治之人。这毫无疑问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小兄弟,你让实话实说,我便这样说了。答不答应只看你的了,你这位身受内伤的好友,现在身子虚弱到了极致。若你不愿意将另一位隔离,那她很有可能也会染上这疫症,到时候恐怕两个人都保不住了。”
“你……”狄秋一句话淤在心头却说不出来,要让他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哪有那么容易。可这大夫说的却是一点也不假,要是不讲裴朗隔离,别说是吕杏儿,就连自己和这大夫也有被传染的危险。
狄秋思虑再三,只好勉强道:“你说的对,我这位好友需要隔离开来才行,只是你要我任他自生自灭,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小兄弟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可……”
“不必再说了,你看着办吧。”狄秋道,“我这两位好友就先留于你来照看,我去去便回。”
狄秋将煎好的药递给大夫,从怀里拿出一枚银锭。这枚银锭已是他身上唯一的财物,其他的都已经给了那德申坊的老板。但对于支付诊金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了。
大夫看着那银锭,不知该不该取。狄秋只好劝说道:“我方才说的都不是骗话,那李清知已经死了。他所颁布的法令也都已不奏效。等到天明,你上街一看便知一切。我想你身为大夫,应该不会看着有人死在你的面前而见死不救吧?”
说着,狠狠一捏,在银锭上留下两个半寸余的指印,接着便硬塞在大夫的手中。
大夫见狄秋指力如此刚猛,料到他是江湖上的武士,自己是绝对得罪不起的。只好收下了银锭,答应照料吕杏儿与裴朗。
狄秋这番恩威并施,好歹劝服了这大夫,便转身离开了药庐往自家狄府跑去。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漫长的一夜眼看着就要过去,他们总算也在李爵的黑暗统治之下重回光明。路上,狄秋见到了口中含着手指在母亲怀抱里沉沉睡去的孩童,正被抱着回家,难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回家的路,陌生而又熟悉。狄秋远远便看到父亲的黑马栓在马厩之中,只不过地府的匾额已经不再挂在屋檐之下,自己也再听不到母亲与父亲的声音。
进到府门,狄秋喊道:“宁勋我回来了!”
宁勋这一夜抱着父亲不敢合眼却又疲惫得要命,临近天明终于忍耐不住打了一个盹,才睡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忽然被这一声呼喊从梦中惊醒。
宁勋推门出来道:“狄大哥,你回来?裴朗和吕姑娘呢?”
两人重逢,又有许多事情要说,可宁勋却不得不先提起了他的父亲。宁俊涛自被宁勋背回来后就一直陷入昏迷,到现在还未苏醒。
宁勋以为父亲是被那戴着枷具的男人下了某种毒,可是见他脸色红润,气息均匀,却不像是中毒的迹象。虽然,看上去一时半会没有生命危险。但作为儿子,父亲一时不醒来他一时便放不下心。
狄秋见宁俊涛这般情况也是心中焦急,另一边裴朗与吕杏儿一个重病一个重伤,这边宁俊涛又是昏迷不醒,还有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裴敬之在等他们去救。虽然李爵已死,落日也跟着离开了芙蓉镇。但这留下的烂摊子,却远远还没有解决。
狄秋靠近宁俊涛细细察看他的情况,之前与梁老稍微学习了一些毒理,这时候刚好派上了用场。
狄秋先是撬开宁俊涛的嘴,看他喉咙,接着又抚了抚背部与额头,细细闻了闻手上沾的汗水。一辨之下,却没嗅到任何药物的气味,喉咙与口腔也没有丝毫药物的残留。
“看来对方用的毒并不简单。”狄秋道,“你爹被你接过来以后,可有表现出什么症状?”
宁勋摇头道:“我爹一直都在昏迷之中,呼吸匀畅,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体温呢?体温可有什么变化?”
“没有发烧,也未曾出过冷汗。”
这一下可棘手了,若是梁老还在世,那说不定能辨出宁勋的父亲中的是什么毒。自己现在连个半吊子都还算不上,别说是解毒了,就连中的是什么毒却都辨认不出。
“这下可我也没有办法了,若是梁老还在世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可是我却连你爹中了什么毒都瞧不出来。”
“那可怎么办?我爹再这样昏迷下去,虽说一时半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要是过个两头、三天,这水米不进,饿都要饿死了。”宁勋急道。
狄秋泄气地看向身旁的梁老,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梁老的尸体已经僵冷,除了没有呼吸以外,就同睡着了一般。
“梁老,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你帮帮我们吧……”
听到这话,宁勋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狄大哥,我想起来了,梁老在临终之前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说着宁勋从怀中掏出那本梁老死之前交给他的秘笈。
狄秋急忙接过一看,只见这本蓝皮书册上面写着《皓首经》三个大字。书册封面已经破烂不堪,有一半的封面已经不见,可见这本《皓首经》已经有些年头。
狄秋翻开一页,见到里面字迹端正,却许多地方有增添删补之处。想必是梁老这么多年来在撰写之际,不断修改所致。
“狄大哥,快看看上面有没有记载如何救我爹的法子。”宁勋催促道。
狄秋咋一看这本《皓首经》厚度且不说,当看这字的密集程度,少说也有数十万字,要在短时间内翻找到写着可以解救宁俊涛办法的地方,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先别急,我这就找。”狄秋翻了翻前面数页,写的都是如何分辨草药的法子,还有多处都画了图案。便跳到后面去找,直到看过了制毒的部分、才总算找到疗毒的那一篇。
好在梁老着重于制毒的部分,这疗毒的部分较少,减轻了狄秋查找的困难。不多时,总算是找到解除致人昏迷之毒的方法。
《皓首经》上所载:“凡迷药,致人昏睡、失神、错乱者,皆可用刺毒红花嗅解。然遇黑漆毒、错神散除外。”
“刺毒红花?”狄秋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宁勋见狄秋盯着一处不动,还当已经找到了解救之法,忙问:“狄大哥怎么样了?可有解法?”
狄秋道:“梁老这本《皓首经》上确实有解法,只是说要用一种名为刺毒红花的东西,可是我却不认识这刺毒红花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
这这样说着,狄秋忽然想起来,梁老的包裹里有许多药物,其中除了毒药以外,还有不少解药,说不定这刺毒红花便在其中。
于是忙走到梁老的身前,口中道:“梁老得罪了。”接着,从梁老的怀中取出那个包裹。
宁勋见状,也来帮着寻找,可眼前这些瓶瓶罐罐,只是颜色与形状不同,也辨不出哪个是毒药,哪个又是解药。
狄秋眉头紧锁,冲宁勋道:“你先不要动手,这些瓶子里许多都是毒药,若是一个不留神,这刺毒红花没找到,你倒是先中毒了。我之前替梁老试过药,身体可以承受较大的毒性,还是由我来找吧。你再去《皓首经》上找一找,是否有关于刺毒红花形状特征的记载。”狄秋道,“否则我就算能抵御得了这些毒药的毒性,却也不能靠直觉去猜哪一样是刺毒红花配置的解药。”
宁勋没辙,若是自己一不小心中毒,还要给狄秋添麻烦,只好放手让狄秋一个人去找,他则连忙又去翻起《皓首经》来。
两人分头行动,狄秋这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之前梁老给自己服用过的毒药和解药挑了出来,但是剩下的却还有一堆。
宁勋盯着《皓首经》也是忙个不停,这世上草药千百种,梁老自二十出头便开始走遍千山万水,去寻找可以制作解药与毒药的材料。使得这《皓首经》上记载的数量之巨,只怕当世也只有《本草》一书可以与之相媲美。
两人从清晨一直忙到了正午,宁勋总算找到了刺毒红花。他惊喜地叫道:“狄大哥,我找到了!”
“怎么样,如何说的!”
“《皓首经》上说:‘刺毒红花,六瓣短干,花蕊呈淡黄色,叶底有毒刺,中者亢奋难抑,三日不眠。同碘伏陈皮浸泡三日,可制迷药之解。成品以性状通红为上佳,凡适用者只需一瞬息便解。’”
“红色……这下可好办了。”狄秋喜道,这一下包裹里只要不显现红色的,便统统都可以排除了。
狄秋一瓶瓶看来,果然排除了大部分,辨认到最后只剩下两个瓷瓶。
宁勋道:“这两瓶哪一瓶是对的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狄秋拿起其中一瓶道:“《皓首经》上说,这刺毒红花需要嗅解,也就是说用鼻子一闻便能奏效,但他的原本性状会使人亢奋不止。也就是说我没有中迷药,若是嗅了这刺毒红花,那即刻就会感到精神亢奋。”
话刚说完,正当狄秋要掀开塞口之际,宁勋却忽然拦道:“要是这一瓶不是刺毒红花,却是另外一种剧毒,那岂不是……”
“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寄希望于我这身体能扛得住。”狄秋咬了咬牙,掀开塞口,将鼻子凑了过去。
一瞬间,狄秋的鼻间犹如针扎般剧痛起来,一个灼热之感直冲向中府之处,如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都瞬间清醒起来。面前的宁勋耀着混乱的金星,面目也都看不清了。
宁勋见狄秋眼睛瞪得硕大无比,呼吸急促,汗水疯狂迸出,就像刚经历过酣斗一般。口中急道:“狄大哥,你怎么样了?”
狄秋浑身燥热难挡,急忙脱去了上衣,口中道:“快,快去给我拿水来。”
“我……水……水在哪里?”宁勋已经不知所措。
狄秋还未等宁勋说完,已经忍受不住冲出了房门,见到院子中的水池一个跃身跳了进去。这刺毒红花小小一枚刺扎到人身上便会让人亢奋,而这瓷瓶里的解药却是经过淬炼的精华,其效用已经高出百倍。狄秋这一嗅,瞬间使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折磨之中。
宁勋从身后追出,站在水池旁不知如何是好,还当狄秋方才闻的是毒药,导致他发了狂。
“宁勋,那瓶便是刺毒红花,你赶紧去解了你爹的毒,我没有事的……”狄秋口中还在逞强,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那狂脉处的真气不断汇聚,逼迫狄秋将这刺毒红花的效用逼出体外。
可即便是这《狂心诀》却也奈何不了这刺毒红花的威力。狄秋的汗水不断流淌出来,整个身体都绯红起来。那水池里的水温节节攀升,很快便被成了温水。
此时此刻,宁勋又岂能抛下狄秋,口中忙道:“我要如何帮你?狄大哥你快说啊!”
“水……我要水!”狄秋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潜到了水底,仿佛身子每一处都在燃烧着一般,几乎要将他的经脉烧成灰烬。
宁勋连忙朝着院子里的水缸跑去,可这狄府自被马进抄没以后,荒废了数日,这些天来又没有雨天,这水缸里的水早已经干了。
情急之下,宁勋忙回到房间内拿起《皓首经》来顺着刺毒红花的那一节找下去,看能否找到可以抑制这可怕效力的解药。
“热……我好热啊!”狄秋狂呼起来,此时的他已经几乎接近神志不清的状态。
“热……热……”宁勋看着《皓首经》,想着既然狄大哥炽热难耐,那自己只有找到寒性较大的药物才可以相抵消。
可还没等宁勋找到,狄秋已经快支撑不住。忽地一掌使出,凝聚了几乎所有的真气,将那水池的一端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瞬间水池里的谁倾泻而出,不一会儿便流干了。狄秋如同脱了水的鱼,躺在地上不住地挣扎着。
宁勋丢下手中的《皓首经》,已经吓傻了。就在这时,他瞧见梁老的包袱之中,有一颗干瘪的草药,正散发着一股白光,周遭的药瓶上竟然起了点点寒霜。
此时还是夏末时节,何来的寒霜?除非……除非这草药就是极寒之物!
宁勋也管不了其他,连忙从包袱里将那株干草拿在手里,心道:现在也只好赌一把了,希望你不要是毒草才好。
宁勋三步并作两步,冲入院中,死死压住狄秋的肩膀,将手中的干草塞入了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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