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来!”了生大师大喝一声,身形已然闪到,双手向上一抬,已经化解了狄秋这两掌。
狄秋如视了生大师于不存,又是一掌要打向廖亚先。这一掌更是用上了浑身的力气,誓要立刻将廖亚先毙命于他掌下。
了生大师面露惊诧,急忙还了一掌,却不料狄秋这一掌势大力沉,竟入泰山一般压来。茶花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她竟没看出狄秋这内力如此之强,连师父也几乎招架不住。
廖亚先见了生大师出手,喜道:“狄秋,有了生大师在此,你还敢放肆?还不束手就擒,免得受苦!”
狄秋之觉一股热流从狂脉处涌动,急冲手腕脉门,真气瞬间汹涌而出。了生大师暗道不好,可还未及反应间,已经被一股巨力震倒在一旁。
狄秋红着双目,面色狰狞,口中入野兽般嘶吼道:“杀!”
随即一个蹬踏,将足下地砖踩得粉碎,已经倏地冲至廖亚先身前。茶花见状,也来不及去扶了生大师,瞬间出手要去抵挡。
可狄秋这一冲,却是非同小可,速度之快,连茶花也是惊了一跳。狄秋先到,茶花后发却也已经到得身旁,便急着要去抓住狄秋的脉门。
“小心!”了生大师喊道。
可茶花却已经不及反应师父要她小心什么,已经一把抓住狄秋的脉门。运动内劲,要使出擒拿手,将狄秋左手反折。
殊不知,这狄秋内力浩然,茶花运力相抵却是手中吃紧,整个人被狄秋带了过去,一只手扯着茶花的身体便冲廖亚先打去。
生死关头,茶花若再不撒手恐怕已经要受内伤,却见她足下一点凌空而起,使出一招倒挂金钟。那一掌本该打在廖亚先的胸前,却生生被茶花压低了去势,直往他腹部打去。
廖亚先虽无斗志,却还有求生之欲,见狄秋这一掌来势一缓,急忙一个侧身闪过。而茶花整个人已经被狄秋狠狠掼在了椅子上,瞬间那木椅被茶花的身体砸成了数块。茶花喉头一甜,已经受了内伤,手上再无气力抓着狄秋,顿时松开了去。
廖亚先面色惨白地看着那一地碎片,吓得魂飞天外。这一掌若是打在自己的身上,便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住,何况他这肉体凡胎。
狄秋顿了一顿,又回首看向廖亚先。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低吼,如那林间大虫饿了数日,看见一只迷了路的羔羊。这下一招,誓要拿廖亚先的性命来祭他的空腹不可。
廖亚先吓得双腿发软,再无逃跑之意,几乎已经准备闭目待死。却听了生大师又发狮吼功,只是这一回却不是断喝,而是在唱念经文。
狄秋忍不住痛苦地捂住耳朵,这天外梵音如醍醐灌顶,顿时将他的狂性压制。廖亚先瘫软下来,口中忍不住呕了几下,将方才喝下的茶水都吐了出来。
了生大师一吼已毕,却是内力耗了大半,不由地气喘吁吁。他又急忙走到茶花身旁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喂了她服下。茶花面如金纸,内伤不轻,虽及时服下了丹药,气息还是乱的。了生大师不得已,又输了一些真气给她,这才暂缓了伤势。
狄秋跪倒在地,满面虚汗,如刚从哪蒸笼里出来一般,显然已经力竭。他颤抖着提起双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错愕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哼,怎么了?”廖亚先冷冷道,“大师你可都看到了,这子方才狂性大发要置我于死地。心肠如此歹毒,手段如此残忍之人,配拥有雷火石吗?”
了生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狄秋如没有听到廖亚先的话,怔怔地转向了生大师道:“大师,我……我……”
“不必解释,不解释亦是一种解释。”了生大师道。
不解释也是一种解释?狄秋心中默默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也什么都想不清。
“狄檀越,为何不在梁上再多待上一刻,再多待一刻,这位廖檀越便就走了。”了生大师道。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
“我一直都知道。”
狄秋忽地抬起头来,望向地上的那两截镶金嵌玉的断烟杆,又看向那廖亚先。
廖亚先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缩,但见狄秋眼中杀意已褪,总算松了一口气。忽地笑道:“你若还想要取我性命便动手吧,反正天下人都知道言厉、莲迟还有冯国邦都是由你所杀,便是你杀了我,也洗不脱你的罪过。”
“我没杀他们。”狄秋淡淡道。
廖亚先道:“我们有人可以证明,你就是凶手。”
听到有人证,殿中的其他三人都愣住了。狄秋这时总算清醒了一些,口中喃喃道:“难道是席寸义?不……”
“你倒是聪明,已经猜得很近了。”廖亚先道,“可惜不是席寸义,而是席寸义的哥哥席守义!”
“怎么会!”狄秋哑然失色,他与席寸义说来还有几分恩怨,但席守义却与他没有半分瓜葛,可为什么席守义却要陷害自己呢?
廖亚先哼了一声:“是他亲口所说,岂会是假的!不仅如此,你还将那晋州城王洛生的府邸付之一炬,接连十几处民房都遭到殃及被焚为灰烬。”
“我没有……我没有!”狄秋站起身来扬起手抗议道。
“那日在晋州城王洛生的府邸之中,你恶意构陷天临教,以掩盖自己贪图那雷火石的险恶用心之时,我便看出你的为阴险狡诈。只可惜,众雄没有看穿你这贼子的真面目,才养下了今日的祸害。”廖亚先却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口中续道,“你从戚成海的手中狡猾逃脱之后,韬光养晦潜伏多日,我们还都以为你已经带着雷火石亡命天涯。谁知你这人蛇蝎心肠,我们未去找你,你却反找上门来。竟然连戕我武林同道三条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狄秋只是不解,廖亚先的为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但席守义为何要陷害自己?那杀害言厉的三人又究竟是谁?是落日?是刘三白?还是那背叛自己的黑……狄秋不敢再想下去。
廖亚先见狄秋一声不吭,口中道:“怎么?你不是向来牙尖嘴利吗?怎么此刻却是不言不语?你道自己是无辜的,那便向了生大师,向我证明出来啊!怎站在这里如木头人一般?”
狄秋手中全是汗水,轻轻一攥便觉湿漉漉的,他看向廖亚先,心中想起吕杏儿与宁勋他们。他们自然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若是其出面,无异于是将他们推向风口浪尖。
这些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却都是阴险小人。便是吕杏儿他们出面佐证,也会被说成与自己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之徒。称他们口中所言的每一句话,都绝不可信。到时候别说还自己清白,就连他们也有可能被拖下水去,狄秋又怎能容得他的好友以身犯险呢?
“廖亚先,像你这样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人,我用不着向你证明什么。”狄秋冷冷道。
“你不过是没办法证明罢了,却还在这里装什么样子。”廖亚先知狄秋说的是自己败在他手中一事,急忙抵赖道。
狄秋指着地上的烟杆道:“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在这里逞什么口舌之快。你道席守义说那三人是我杀的,但他现在人又不在此处,你如何说都可以。但了生大师是位大智者,岂会听你这人一面之词?”
廖亚先瞥向地上的烟杆,脸上露出不安之色。口中却强硬道:“你道我是你手下败将,却太高看了自己。我百丈木便是再无能,也还不至于打不赢你这后生小辈。”
“廖亚先,你倒是真让我大开眼界。树要皮,人要脸,而你百丈木是既没皮也没脸。”狄秋冷笑道,“这柄烟杆正是我赢了你之后缴下的,现在放与你面前,却都面不改色抵死不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廖亚先想起当时输给狄秋这小子,心中愤怒已极,可他偏擅长喜怒不形于色,硬生生地将火气压了下去。
忽然,廖亚先一个滚身,将两截断烟杆夺在手中,运力捏得粉碎,瞬间已将这自己的败仗之物摧毁。
“你……”狄秋惊道。他没想到,廖亚先竟然无耻到如此地步。
却听廖亚先呵呵笑着:“这东西,一看便知是你伪造的。我廖亚先的武器虽然天下皆知是一柄烟杆,但我何时用过这镶金嵌玉的烟杆。这玩意不仅弱不堪挥,连尺寸分量那也是大大的不趁手。若还留着让你骗天下人,岂不教人笑掉大牙。”
“哈哈哈……”狄秋听完这番慷慨陈词,不由地哈哈大笑,他不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过。
“你笑什么?”廖亚先怒斥道。
“我笑你身为武林众人,这手上功夫不怎么样,嘴皮子却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狄秋想不到廖亚先会夺走这两截烟杆毁了去,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人竟然会如此无赖,会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自己还本以为,这两截烟杆可以做挟制这廖亚先的工具。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太想当然了。与其这般,当初还不如拿去换了银钱,去请酒中仙多喝上几杯,也不白费了这镶金嵌玉的好烟杆。
廖亚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忽然转头冲了生大师道:“了生大师,你就这样一直袖手旁观吗?此子不但是个杀人如麻,而且刚才才伤了你的徒弟。就连这样,你也不愿出手?”
“阿弥陀佛,狄檀越方才入了魔障,伤人之举非他内心所向。”了生大师道。
茶花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倒是匀畅了,也道:“狄施主能堪破那两道禅机,不会是那样的人,我不怪你。”
“好啊,我早该看出你们是一伙的。”廖亚先说出这话,心中已经凉了一半。
狄秋冲着廖亚先怒目而视:“你又想说什么?”
“哼,你们这一唱一和别人看不出,我还看不出吗?”廖亚先道,“狄秋,你那金钟罩的功夫便是和了生大师学的吧?”
金钟罩?狄秋这才想起,当时北上的路上打败廖亚先后,他便误以为自己学的时金钟罩的武功。因父亲生前让自己一定要将《狂心诀》的秘密保护好,绝对不能让他人知道,所以他便顺势承认了下来,却没想到廖亚先这时候竟旧事重提。
“廖檀越只怕错怪了。”了生大师道,“金钟罩乃佛家武学,概不教授外人。”
“呸……若不是金钟罩,我岂会……”说到此处,廖亚先猛然哽住,自己竟差点把自己输在狄秋手上的事情暴露出来。
“岂会什么?”狄秋狠狠瞪了廖亚先一眼,“岂会输在我手上是吗?”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廖亚先即便再厚黑,也难免脸色有些不自然。
“了生大师不必听他胡搅蛮缠,他不过是逼你出手多付我罢了。别说是金钟罩功夫,他要是有心要陷害我,还会说我会那戚成海的阴阳两仪刀法也不一定。”狄秋道。
廖亚先见了生大师,便是自己这样说也毫无出手相助的意思,已经急红了眼。口中语无伦次道:“反了,反了!没想到堂堂了生大师,授奸贼武功,纵其行凶,实在是武林第一荒唐之事。我这就去将这消息散布到江湖中去,好让大家看清你们的真实嘴脸。”
狄秋愣了一愣,忽然乐了,口中道:“若是你要把这事说给别人听,岂不是丢了你廖亚先的脸?更何况,今日你不可能走得了。”
“你说什么?”廖亚先怒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丢我什么脸了?”
狄秋不急不徐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会金钟罩这功夫,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
廖亚先话到嘴边却急忙停住,这才想到若是自己说出狄秋会这金钟罩武功,那岂不是连同自己败在他手上的事情也要一并说出口来?
“怎么不说话了?是有难言之隐,还是说你这谎话压根就没有圆好,就急着拿出来用了?”狄秋哂笑道。
廖亚先的脸被憋成了猪肝色,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转言的机会。若是眼前这两人真是师徒,那自己今日岂不是……
“好!你们师徒俩好深的心机,诱骗我们到此,不仅任由戚成海杀害碧云宗掌门,残杀长川派弟子,还想要我廖亚先的性命!你别以为,得到了雷火石便可以只手遮天……”廖亚先已经怕到了极致,更是急得冷汗直冒。方才他说出的那些话,都是为了骗这了生和尚,逼他出手降服狄秋。可若他们本就是师徒,自己说这么多岂不是徒劳而已?
狄秋心中暗自摇头,这廖亚先枉费在江湖上驰骋这么多年,这心机城府皆是常人莫及,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自己先失了稳重。
狄秋忽地盘腿坐下道:“我这金钟罩的武功也是我从别处学来的,与了生大师毫无瓜葛。你若以为这武林中只有了生大师一人会这武功,可是太想当然了。”
“狄檀越你……”了生大师有些不解地看向狄秋,他深知狄秋绝不会金钟罩的功夫,否则自己一定早有察觉。
“了生大师,我其实早年间做过俗家弟子,所以有幸学过金钟罩,只不过没学到家而已。”狄秋淡淡道,“没办法像大和尚那样惩恶扬善,宣扬佛法,只能用来做些驱赶野狗的小事而已。”
了生大师已经明白狄秋这是铁了心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好不连累他和茶花。便只好低头默念佛经,想着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廖亚先见狄秋承认,有些出乎意料。心想自己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晾谁也没有再瞒的必要。更何况狄秋此人素来狂妄,以他现在的武功自己根本就打不赢他。是绑是杀,仅在他一念之间。
可廖亚先素来就爱疑神疑鬼,便是狄秋这样说了,却还是不信,暗自猜测他还另有阴谋。便试探性地道:“你说不是了生大师教你的,那还有谁会这金钟罩的功夫?”
“这与你何干?”狄秋道,“我只是告诉你,无论这武功我是跟谁学的,今日你都休想活着离开浮云寺!”
廖亚先听到这话,脑袋中轰地一声,如遭天雷击顶一般。口中黯然道:“没想到我百丈木竟然最后会死在你这寂寂无名的小辈手上,动手吧,给我个痛快的!”
狄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已经忽然跳起,一掌向廖亚先面门拍去。
“住手!”了生大师急忙撇下茶花挡在廖亚先的身前,“狄檀越你不能杀他。”
“为何不能杀?”狄秋恨恨道,“了生大师,你能任凭那戚成海杀了周明礼,杀了长川派的弟子,却不允许我杀他?你可知此人,可比那几人要可恶多少倍?”
“你不能杀他。”了生大师又重复道,“你若此时杀了他,未来你一定会后悔。”
“我绝不后悔,了生大师我敬重你是一位佛法高深之人,请你让开!”狄秋道。
“狄檀越,你当真不明老衲的苦心吗?”了生大师忽地伸出手来指向大殿中的那一尊无脸泥塑,口中道,“那第三道禅机的答案此时此刻就在你的眼前。”
“别拿那第三道禅机压我,我才不会……”狄秋已经失去了理智,正要推开了生大师之际却猛地呆住了,
他顺着了生大师的手指看向那尊泥塑,嘴巴张了一张却没有说出话来。狄秋缓缓垂下手臂,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喃喃道:“我明白了……是我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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