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霞只觉得六神无主,藏云剑是师父特意为她所造,为的便是匹配那几套特殊的剑法,现在剑失了,也就是说自己空有一身本领也没办法施展。
狄秋见云眠霞如此泄气,也是替她惋惜,嘴上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当时事发突然,你又有伤在身。你见到你师父以后好好解释一番,他肯定会谅解的。”
姜水心也道:“狄公子说的在理,这毕竟是你的无心之失,你师父没理由会因此怪罪于你的。”
可云眠霞却对二人所言如若不闻,口中叹了一声:“没了藏云剑我以后可如何去找碧云宗打架呢……”
狄秋与姜水心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皆是苦笑,只道自己真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马车缓行良久,只听得季先生口中喊了一声:“吁!”连日的颠簸总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季先生沉声道:“二小姐,我们到了。”
“有劳季先生了。”姜水心掀开帘子朝外张望,只见眼前有一处城郭,不过几丈有余,上头没有巡视兵防,亦无旌旗牌匾。顺着城墙向西边看去,有一条窄如二马骈行的护城河,城门口就在那护城河上的一座石桥末尾。
狄秋斜眼偷看,心中暗忖:这机关城的外围怎生得如此奇怪?这城墙高不过寻常的一半,护城河更是五中取一也绰绰有余。这建了赛没建一般,只要稍习轻功,都可以在这机关城里进出自如,是何道理?
云眠霞只看了一眼,就喜道:“这城墙这般矮,我们用轻功跳进去好了。”
“姑娘说笑了,这机关城可不能用这法子进去。”小月回过头道,“我们既然是外来者,就老老实实从城门进去吧。”
云眠霞听她这么一说,有些好奇道:“话说回来,你们还没告诉我来这机关城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何要如此谨小慎微。”
小月嘻嘻一笑,两根辫子不住地抖动着,说:“当然是来参加这里的奇兵会了。”
“奇兵会?”云眠霞喃喃道,“是拿着奇兵打架的聚会吗?”
姜水心听她又扯到打架,忍不住笑着解释道:“云娘你误会了,这奇兵会是机关城是为了让手持奇兵的江湖异士互相交流武学经验与法门而召开的,并不是打架。听说今年出现了一柄稀世的奇兵,所以这次前来与会的各路豪杰格外的多,为的就是瞻仰一番这柄新奇兵的真面目。”
“姜姑娘,听你这么说,那这次奇兵会上,会不会因为这柄稀世奇兵,而发生群起争夺的情况呢?”狄秋道。
姜水心想了一想后道:“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奇兵本就罕见,不像寻常兵器趁手即用。若非练得一套与之相匹配的招式与心法,光有兵器那也是徒劳。所以我猜测,这柄稀世的奇兵出现在这次奇兵会上,多是吸引人眼球为主。”
听了姜水心的分析,狄秋也觉得颇有道理。像戚成海的阴阳两仪刀法,便自成一派,与那对短弯刀配合起来可谓相辅相成威力无匹。倘若换了别的刀法,恐怕就难以使发不出那对奇兵的全部威力。换言之,若以阴阳两仪刀法去催动寻常兵器,也一样无法施展他的全部实力才对。
“大家进了城以后,都各自慎言,不要招惹他人,尤其是这位姑娘。”季先生冷着脸提醒道,“这练习奇兵之人个个性情古怪,招式兵器又稀奇特别,稍不满意就会拔刀相向。到时候,真打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应付过去的。”
云眠霞一听这季先生这样说自己,不悦道:“我也是用奇兵的,我却就不是性情古怪之人,你可不要一概而论。”
季先生听到这话,难得露出一次笑容:“你说你的性情不古怪,倒是问问大家,看看有没有人承认。”
“我……”云眠霞环顾四周,目光从狄秋、姜水心,还有小月的脸上掠过。只见众人都尴尬地侧过了脸去,不好意思与她对视。
“你们……”
云眠霞气急败坏,正待发火间,却听季先生又道:“你便安分着些吧,我们这就进城了。”说罢,将帘子放下便策马往城门处进发。
马车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桥,进入城门门洞。那门洞之下有两人看守,见马车驶来口中问道:“阁下入城,可待了信物?”
“自然带了。”季先生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朝空中一扔,手中马鞭疾舞,倏地一发,“啪”地一声破空,打在铜钱之上。铜钱飞得极高,不断旋转翻滚,快要到门洞顶部这才落了下来。
只见季先生手腕一抖,手中马鞭呲呲连响,瞬间由软化硬,便成一条短棍。那铜钱落了下来,正好掉在鞭首之上,还在不断旋转。
季先生一声断喝,那鞭首一颤,手臂一缩一伸,直戳向那钱眼之中。只听得“啪嗒”一声,铜钱应声化作两份落在了地上。
“好兵器,好功夫!”守门人赞道,“信物已验毕,请入城吧。”
季先生满意地一笑,抱拳谢过两人,便收了马鞭继续策马进城。
车厢里,狄秋三人都在偷看外面的情形。见到季先生方才亮的那一手功夫,都各自钦佩不已。
云眠霞口中道:“想不到这机关城的入城信物,竟是要展示手中的奇兵。好在我们是同行的,否则我没有那藏云剑可进不得这机关城了。”
“云娘,说漏了一点,兵器只是其一,考校武功也是这入城的信物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姜水心道。
“此话怎讲?”云眠霞不解道,“难道不是亮了手中的奇兵就可以了吗?”
狄秋笑着解释道:“奇兵虽然稀罕,但更稀罕的却是与之相匹,能够驾驭奇兵的武功。毕竟这奇兵擅铸,武功却不易学。云娘,你可记得廖亚先那柄烟杆?”
“记得,还有那什么烟霞六式。”云眠霞道,“不过他那也能算得上奇兵吗?”
狄秋道:“严格上来说确实算不上,但以烟杆做武器本就不寻常,也就只有廖亚先这样的人艺高人胆大才会选用。说起来,也不大好界定。但有一说一,廖亚先那使烟杆的手法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以我之见,这入机关城的信物之验,还是以武功为主,兵器还是次要的。”
外面的季先生一直在仔细聆听狄秋的话,待他一番话毕,心中暗自夸赞着:这小子初来乍到,想不到就已经堪破了这入城之验,说来倒是个聪明之人。
于是,便有意试探道:“狄公子,既然能从渺小之处想到这么多事情,可不简单呀。怪不得身怀雷火石此稀世异宝,还敢堂而皇之地在江湖上走动,想来也不是没有依凭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功夫与这脑筋那样更厉害呢?”
季先生话里有话,狄秋心知肚明,但现在人在低檐下,又怎能不低头。只能谦道:“晚辈不敢,只是幸运常顾罢了。有一事,还请前辈帮个忙。在这机关城里还请叫我阿和吧,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也是为了不让大家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季先生笑道:“阿和公子与我萍水相逢不用以前辈相称,与二小姐一样叫我季先生就好了。”
“那麻烦季先生了。”见季先生答应,狄秋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冲姜水心道:“姜姑娘,还望也暂时叫我阿和吧。”
“什么嘛,我可叫不习惯。”云眠霞郁闷道,“你这人真是麻烦,要是我早就把那雷火石丢了,省得那么麻烦连名字都不能叫。”
狄秋也不知如何解释的好,那雷火石已经融于他的血肉,又如何能抛弃得了呢?若是能抛弃,他早就交给了生大师,让他代为处置了,自己也不用惹来一桩接一桩的麻烦。
“你是叫我阿和不习惯,我称呼你云娘不也不习惯吗?”狄秋道,“但是叫得久了,也慢慢习惯了不是。”
“那我云娘本名就是带一个云字,这也算得上顺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取个阿和的名字,与你狄秋的本名完全挨不上嘛!”云眠霞气恼道。
狄秋也跟着急了:“我也是临时取的,不然不叫阿和,难道叫阿秋吗?”
“阿秋有什么不好,不是比阿和好听而且好记吗?”云眠霞立刻反唇相讥。
狄秋被气得不行,口中道:“阿秋,阿秋,不知道的人还当你在打喷嚏呢,怎么有阿和好!”
众人一开始还不知这两个字有这样的歧义,听狄秋这么一解释,顿时忍俊不禁,连不苟言笑的季先生都止不住乐了。
狄秋大窘之下,连刷地红了,心道:这云眠霞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她的好,就会瞎胡闹。
一行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落脚处。好在,最后云眠霞总算同意暂时称呼狄秋为阿和,才将这件事说当下来。
季先生给小厮交付了马车,进了一家名叫荟云间的客栈。小月与姜水心一间屋子互相照应,季先生喜静,则独身一间,而云眠霞却被安排与狄秋两人一间。
云眠霞气急败坏道:“怎的我要和狄……这个臭阿和一间屋子?”
姜水心疑惑道:“你们两口子自然住一起了,不然怎方便互相照应?”
“谁……谁和他是两……”云眠霞顿时红了脸,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与异性同住一间屋子,这成何体统!
狄秋见状急忙拦道:“你大伤初愈,你我同住一间屋子也方便照顾,大不了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就是了。”
“可是……”云眠霞扭扭捏捏,还是拉不下脸来,朝着姜水心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姜水心只当她女孩子家害羞,于是鼓励道:“这事总有第一次的嘛,以后多了也就习惯了,你且快去吧。你身上有伤,我想阿和公子自有分寸的。”说罢,便先和小月上楼去了。
云眠霞见此,也没有办法只得和狄秋暂时将就一下住在一处。但临进房门之前,却还是与狄秋道:“我们有言在先,进了屋里,你可不能……不能欺负我,说好睡地上,就绝对不能靠近我的床半步!否则……否则我绝不留情!”说着,还手中捏了个手刀,作势要打狄秋的脑袋。
狄秋只是苦笑道:“知道了,我的云女侠,你的武功这么高强,我岂敢越雷池半步呢?你就赶紧进屋吧,这一路颠簸下来可累坏我了。”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云眠霞倒也不是信不过狄秋的为人,只是自己这也是头一遭与一个男子睡在一个屋檐下,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若是不说些什么,倒显得自己不矜持了。
进了屋以后,狄秋唤来小厮道:“我夜里怕凉,这间屋子请多拿一床被褥来。”
小厮有些疑惑,这夏日方过,时节临近秋分,天气还热得紧呢。便是夜里头降温也说不上冷,何须再添一床被褥。但既然客人有吩咐,他也只好照做,便依狄秋所言去拿了一床新的被褥来。
云眠霞见狄秋老实本分,在地上打好了地铺,还算没有食言,便拉上了床帘,准备在里头脱衣就寝了。
这时,却听狄秋道:“云娘,你的伤势可好些了吗?”
“好些了,但胸口还是有些痛,浑身上下也提不起气来。”云眠霞老实答道。
“那便最好了,你多多休息,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狄秋宽心道,“找碧云宗复仇的事情,以我一人之力只怕有些困难。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也好去打上一架。”
“这自不用你说了,打架这种事,我云娘什么时候错过了。”云眠霞道。
狄秋点了点头,吹灭了油灯合衣而眠,心中想着要尽快离开机关城回去打听碧云宗的下落,但眼下姜水心与季先生他们却无暇分身,自己若是私自带着云眠霞出走,这寻不到路倒还是其次,就怕云眠霞的身体支撑不住倒在路上,自己就当真没有办法可想了。
机关城下,月色已现,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洒在桌子之上。云眠霞一件一件脱下外衣正要就寝,就在这时却让她在怀里摸到了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是什么?”云眠霞脱口而出,她从未有印象自己见过手中的这样东西。
狄秋听见声音迷糊地从被褥中坐起问道:“怎么了?”
“我的怀里多了这个小瓷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小瓷瓶?”狄秋道,“让我看看。”说着,狄秋便站起身来朝着云眠霞的床边走去。
云眠霞惊道:“你……你站住,不许过来!”她现在身上可没多少衣服,虽说现在屋内漆黑一片,唯有月光一缕,但或多或少还能看得起事物,狄秋就这样走将过来自己哪能答应。
狄秋听她尖叫,急忙止步道:“那你将东西拿出来给我看,这样总行了吧。”
“那……那你可不许偷看!”云眠霞羞赧道。用手轻轻挑开床帘一条缝隙,将小瓷瓶递了过去。
狄秋这才踏前一步接了过来,那瓷瓶上还留着云眠霞的体温与一阵幽香,狄秋握在手中不由地心头小鹿乱撞。借着月光一看,只见手中的这瓷瓶正是姜水心之前给自己的灵芝丹。
狄秋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定是姜水心趁着自己给云眠霞疗伤之际,悄悄放入她怀中的。想到这固本培元的灵芝丹,虽然对云眠霞的伤势颇有助益,但却并不合适多服。想必姜水心并不知道,那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狄秋叹了一声道:“云娘,这瓶灵芝丹是姜姑娘的。之前她见你伤势颇重,曾才让我喂你服用过这灵芝丹。想必是她担心你的伤势,所以这才出手馈赠的。”
“原来这样,那我还真要好好谢谢人家了。”云眠霞道,“可是她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狄秋将瓷瓶递还给云眠霞道:“该是怕我们拒绝她的好意吧。说来此番我们受姜姑娘如此大恩,今后还当想方设法报答才是。如此一来,这机关城看样子不得不再多留几日了。姜姑娘虽没有言明她来这里的目的,但依我看,她迟早会遇到麻烦。”
“麻烦?”云眠霞忽然兴奋道,“可是有架可以打了?”
狄秋摇了摇头:“你呀,就给我安分一点,别给人家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哼,就你本事好吧。”云眠霞道,“不说这么多了,明天我找个机会把这灵芝丹还给水心,免得浪费了。”
两人叙完话,又各自躺下睡去了。这一夜,狄秋睡得颇为安稳。路上的奔波,加上云眠霞疗伤的消耗,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沾枕头不久便沉沉睡去。
可云眠霞睡到半夜,却忽然浑身冷得直打颤。可要说这天气,并不寒冷,甚至还有一丝夏日的余热。她止不住裹紧了被子,却还是收效甚微。
云眠霞无奈,只得把衣服又穿回了身上合衣而眠。但那股寒意似乎从骨子里透发出来,怎么也驱散不走。无奈之下,云眠霞下了床铺,看着地上发出微微鼾声的狄秋,忽然鼻子一酸。
心想:他怎么睡得如此香甜,难道他那床被子就很暖和吗?
好奇之下,云眠霞悄悄溜了过去,掀起被子的一角挤在狄秋的身旁。狄秋正值阳刚壮年,火气也旺盛,这被子里自然十分暖和。云眠霞一挤进来,就再不想离开了。
随着体温渐渐升高,云眠霞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顿时心倦身懒困意大发,不多时便抱着狄秋的身子也跟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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