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北辰听了,表情略有动摇,但旋即便冷笑道:“你这番话偏偏三岁小孩子也就算了,却与我说,把我当什么了?”
“我话便放在这里,信不信在你。”刘家辉一脸厌倦,口中也是丝毫不客气,“想你言北辰当初畏手畏脚,不敢与我们碧云宗一行去芙蓉镇寻那狄秋,现在有了靠山倒是放肆得紧。若不是家师仙逝,你且问问你自个儿,敢这样与我说话吗?”
言北辰如被踩到了尾巴的土狼,顿时涨红了脸:“废话少说,既然狄秋死在你的手里,那就乖乖把雷火石交出来吧,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时的同盟之谊。”说着,言北辰便拔剑出来,身后的北极门人见状也跟着跳下马严阵以待。
碧云宗等人见状,顿时怒上心头,他们才死了师父,就受如此欺负,这口气如何能咽的下去?由钱自忠领头,一行人也跟着四散开来,随时准备恶斗一场。
却见,刘家辉手一扬,连忙制止了师弟们的举动。口中冲言北辰道:“倘若雷火石为我所得,我还会这般招摇过市吗?你好歹是北极门的掌门人,说话做事多少也费点脑子吧!”
“你……”
言北辰正要反驳,言旭却急忙打断了他:“北辰住手!”
“师叔!他们这是……”
“我让你住手!”言旭厉声道。
言北辰见师叔始终坐在马背上,没有下来的意思,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只好咽下了心中的气闷,收剑回鞘又跃上了马背。
言旭抚了抚胡须,冲刘家辉道:“刘掌门好意相告狄秋这厮的下场,北极门感激不尽。但我师侄的死毕竟事关重大,我还需亲眼验证一番。不知刘掌门可否慷慨指明道路,那片森林地处何方?”
刘家辉淡淡一笑:“浮云寺自北不远处有一茶肆,茶肆旁分岔路两条,往西北方向的那条路行五里路,就可见到那片树林。树林遭遇火烧与雷击,一眼便能辨认,你若愿去便去吧。”
“多谢了。”言旭抱拳道,旋即提了马缰调转马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言北辰见状,只好恶狠狠地瞪了刘家辉一眼,随即也带领众师弟连忙跟了上去。
钱自忠一行见北极门人离去,这才放松下来。钱自忠望着马队的背影,有些不解道:“掌门师兄,这厮就这么轻易就走了?”
刘家辉看了钱自忠一眼沉声道:“那个长须胖子多半是北极门中的上辈,有他在就算我们全都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捏死我们,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想必他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北极门来日还会来寻我们的麻烦?”钱自忠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家辉哀叹一声:“却也不一定,他们北去一行复返不过十日有余,倘若我们说的不是真话,他北极门自然认定这雷火石落在我们手中,回来报复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到时候只怕就不止他北极门一家了。”
“掌门师兄,你这么做不会太冒险了吗?刚才他们要是不信,那岂不是……”钱自忠有些沉不住气道。
刘家辉自嘲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呢?我们碧云宗现在的境地,也唯有任人鱼肉的份。我们活着对北极门而言,还有证实刚才我说的那番话机会,若是死了,反倒是一了百了,无处对证。换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呢?”
另一边,北极门一行纵马返回的路上,言北辰也刚好在问言旭为何要放走碧云宗一行。
言旭的回答倒是与刘家辉不谋而合:“碧云宗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周明礼已经身首异处,而这新上任的掌门人还是个瞎了一只招子的废物,对我北极门来说压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你不是常说要顾及北极门的颜面吗?倘若我们为了狄秋的消息,将这碧云宗灭了,这江湖上的人会如何评价我们北极门?”
“师叔说的是,只是……”言北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还是多有不解。
言旭一眼就瞧出言北辰要说什么,直接打断道:“你是要问我凭什么就这么轻易就相信,雷火石不在他们碧云宗手中对吧?”
“正是如此,刘家辉这厮虽说狄秋是被天雷所杀,但这其中真相也就只有他们碧云宗人知晓。若是他们当真取得了雷火石,故意招摇过市,以此来掩人耳目,却又当如何呢?”言北辰道。
言旭笑道:“我料定不会如此,他们碧云宗的老巢就在那中原,要是说的有假,我们北上回来也照样找的见他。既然他们横竖是要逃,又何必这番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听到此处言北辰这才释然,口中道:“北辰受教了。想来,就算雷火石当真落在碧云宗的手中,他也不敢与整个武林为敌。”
“你知道就好,现在且忘了碧云宗的事吧,北上去那片树林瞧上一瞧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这厮,只怕不止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我们,道上的同行多半也已经陆续开始北上了。”言旭铁青着脸担忧道。
而事实证明,言旭又一次说中了。北极门一行北上,路上见到了不少江湖人士也在在马不停蹄地朝着北方赶去。其人数之多,更是远超言旭的想象。瞧着络绎不绝的人流,言旭心中越发感到不妙,甚至几乎断绝了在那片森林找到蛛丝马迹的念想。
直到抵达了刘家辉所描述的那片森林,言旭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许多。自己俨然已经不是第一批到此处的人,许多武林同道早就将这片森林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足迹,还有拿着手中兵器不断挖掘出来的大小坑洞,言旭直呼头疼,但还是忍不住带着言北辰往森林内部寻去。
那些江湖人士似乎抵达此处显然有不短的时间,但挖掘的工作似乎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缓下来。言旭发现越靠近狄秋遭遇雷击的地方,地上的坑洞就越发的密集。
当见到中央的那个巨大坑洞的时候,言旭失望地摇了摇头。能掀起这般巨大坑洞的天雷,凡人之躯又如何承受得住呢?倒也难怪,这些江湖人士在森林里到处挖掘。定是以为狄秋身上带的雷火石,在这场天雷中有可能散落在了四周。可就算当真如此,只怕能找到的也不会是雷火石,而是雷火石的粉末了。
正当言旭一行失望之际,言北辰忽然发现了那巨大坑洞的旁边有一座坟墓,瞧坟墓上的新土,似乎是新立不久。这正是,当初狄秋在带着云眠霞离去之时,为茶花所立的坟墓。
言北辰连忙指给言旭看:“师叔你看,这座坟似乎是新的。”
“哦?”言旭走上前地下身子一看,果不其然泥土很新,上面也没有许多落叶,确实是不久前新立的。
疑惑之下,言旭刨了几下上面的泥土,赫然发现这些泥土中有黑色的痕迹,竟与一旁被雷击所成的巨大坑洞中的泥土属于一种。
“事有蹊跷,这坟里埋的人只怕有问题。”言旭分析道。
言北辰奇道:“师叔,此话何解?”
“既然这天雷已将狄秋粉身碎骨,那这座坟又是谁人为他立的?”
“会不会是衣冠冢?”
言旭摇了摇头:“既然人都已经化作齑粉,那衣服怎么可能留下?再说,就算是衣冠冢,又是谁为他立的?除非,当时还有幸存者。”
言北辰心道:确实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但碧云宗那些人当时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一点?难道,是在他们离去之后,才有人进得这森林来立下的这座坟?
“不猜了,且先掘开来看看。”说着,言旭便指着面前的坟包,让几名北极门的弟子抽出剑上去掘坟。
言北辰见状,刚想要制止师叔的行为,却见附近一个正在挖洞的男人朝着这边喝道:“喂,别白费劲啦,里面是个女人,我们都已经瞧过了。”
“什么?你们已经掘过这坟了?”言北辰错愕道。想不到如此冒犯之事,竟然还真有人敢去做。
却见那人毫不在意道:“不止掘过一次,都已经掘过好几次了。你们且就让人家安息了吧,若是每个来此的人都要掘人家的坟,这也太有悖伦理了。”
“哼,凭什么你说的我就要信呢?”言旭冷笑道。
那人瘪了瘪嘴:“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们,若里头当真有那雷火石,却还轮得到你们吗?反正尸体已经送到了镇上安葬了,现在里头只是个空坟罢了。信不信由你们自己,若真爱费这时间和力气,我也不拦你们。”说罢,那人便拿着手里的武器,又到别处掘洞去了。
言北辰见状,冲言旭道:“听他说的不像是有假。”
“不管是真是假,这处坟地绝对是新立的无疑。”言旭肯定道,“我们便去镇上打听一下,这墓主人究竟是谁,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两人讨论完毕,便又骑马火速赶回了镇上。临走时,竟然还瞧见有人在森林外烹煮着什么。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些人将那深坑里的泥土拿出来炖煮,试图从里头提取出一些雷火石的粉末来。
看着这些魔怔的江湖同道,言北辰心中泛起一阵酸水,相比那些掘坟的人而言,这些人的行为举止更是让他觉得恶心。
北极门一行赶回镇上,找到之前下榻过的同福客栈打听茶花重新下葬的地方。现任同福客栈掌柜的阿金,记得言北辰这些人的面孔,初时并不想说,但想着这事已经在镇上人尽皆知,就算自己不说他们也能从别处打听到。于是,也就不多隐瞒,把茶花葬在浮云寺后山附近的消息透露了出来。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言旭与言北辰却是感觉莫名其妙,直到反复确认了几遍阿金并没有说谎。两人这才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着:有资格葬在浮云寺后面的,除了了生大师以外还有别人吗?
但在仔细了解过个中情况之后,言旭与言北辰这才得知,这葬在浮云寺后山的茶花是了生大师的唯一一位弟子。这也难怪,会被葬在那里了。但说起这茶花与狄秋的关系,却没有一人知道。
一时间,言北辰的脑海一片混淆。心道:当初浮云寺一役,怕是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除了戚成海之外,狄秋肯定也参与了其中。只可惜自己与师叔晚到了一步,否则现在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师叔,我们现在还要去浮云寺看看吗?”言北辰还是有些不死心。
谁知言旭却摇了摇头:“知道这些便已经足够了,再说我们来得太迟,就算这茶花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早就落在别人的手中,却还轮得到我们吗?依我推断,狄秋这小子肯定还没有死。”
“师叔的意思是,这茶花在森林里的坟就是狄秋立的?”
言旭肯定道:“就算不是狄秋,也多半是狄秋的同伴。不过细想起来,他的同伴若是活着,那狄秋也极有可能没死。碧云宗的这群人,真是瞎了眼,这么大好的机会,就眼睁睁地从他们眼前溜走,却还浑然不觉。现在倒好,狄秋这一走,天涯海角却又如何再寻得到。”
一席话,将言北辰最后的希望都击得粉碎。这狄秋被他们追迫如此,现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要想再找到他的下落,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面对如此困境,北极门上下都布满了阴霾,就连言旭也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自己追寻狄秋与雷火石至今,别说是雷火石,就连狄秋长什么样都还没见着。一想到此处,言旭就直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可常言道山重水复间,便是峰回路转时。北极门这一趟北上寻人,却未必到了绝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狄秋已经匿身遁迹之时,却有一行人带着他的消息正从那机关城而出,朝着他们所在的小镇缓缓行来。
朱谦谋夺机关城取而代之的野心遭到了破灭,就连他背后的华夫人也是一无所获,灰溜溜地逃回了京都。但他们二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参与奇兵会的人大多都死在了朱谦的流星火雨之下,还有华夫人的死士手中。唯一侥幸逃脱,还得知背后秘密的,唯有从狄秋一行几人而已。
朱谦深知,华夫人眼下没有发难责备之意,却也知道现在自己已然朝不保夕。若非自己执意要保狄秋,也不会让他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为了这次行动,他甚至不惜调动了几乎整个门派的资源,将流星火雨箭运入机关城中。本想要借此机会一展其能,在门中建立威信,却没想到最后,不仅机关城没有弄到手里,就连狄秋也给跑了。面对回到百花门将要面对的指责,朱谦可以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毁灭了去,让谁也用不了。机关城没便没了,但狄秋此人绝对不能再留他活在这个世上,这是朱谦现在唯一的念头。
随着一路南下,朱谦开始不断散布谣言,声称狄秋为谋夺机关城中的伴月神兵,不惜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将城中与会的各位英雄豪杰屠戮待尽。甚至放言说,狄秋现在接着有雷火石在身,又取得了伴月神兵,已然天下无敌,视所有武林豪杰为蝼蚁,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两个便杀一双。
武林的有名之士,在听到消息之后,无不为狄秋的所言所行,恨得咬牙切齿。本来不愿沾手雷火石的门派。这时也如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跟着,无论是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还是为正义正名的道德高昭之人都行同仇敌忾之道,将矛头对准了狄秋的后心。
而此时时正在往北方的道路上继续行进着的狄秋一行,却对江湖上如今掀起的惊涛骇浪还浑然不知。
在离开机关城不久后,狄秋便主动向姜水心辞行:“此番逃出机关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我们接下里还要找到几位走失的朋友,再继续北上,便不与姜姑娘同行了。”
姜水心道:“阿和公子,我还有一件不情之请,需要你的帮忙,不知……”
姜水心话还未尽,云眠霞就忙替狄秋应承下来:“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水心你就只管说吧,没有什么是我云娘办不到的。”
“你好生没有礼貌,却先听人家说完呀。”狄秋白了云眠霞一眼,不好气地道。
却不料,云眠霞反倒做了个鬼脸:“我说的本就是实话,难不成水心有求于你,你还能不答应吗?”
“你……”狄秋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姜水心在一旁看了,直捂着嘴巴偷笑,连季先生也跟着忍俊不禁。末了,姜水心才忍住笑意继续道:“我只不过希望阿和公子同我们走上一段,京都的方向在西北不远也算顺路,不知阿和公子意下如何?”
狄秋还当是什么事情,想到季先生现在伤还未愈,这时候上路倘若华夫人途中埋伏,只怕是应付不了,自己本该送她一行抵达京都才是。
但他又心挂吕杏儿和宁勋他们的安危,宁俊涛思子心切早就暗中催了自己多次,实在是不好再耽搁下去。好在,姜水心的要求并不过分,只不过是一同走上一段倒也不至于误了自己的事情。
于是,狄秋便满口答应道:“既然通路,那我们便同行一段吧。”
话音刚落,云眠霞便已经冲上前去与姜水心相拥在了一起。不用说也知道,她也是与狄秋一般,对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格外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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