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兄弟,既然这边事情已经谈妥了,那就请移步吧。”佟廷昌道。
狄秋笑了笑,点头道:“佟大人贵人事忙,我这番还要去您府上叨扰,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佟廷昌见他这样说话,心中只是冷笑:现在虚情假意,待会儿见了好处,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眼睛放光,只怕涎水都要流下来。
两人又客套了一阵,最后总算是劝得狄秋出了酒楼。那王小二瑟缩着身子偷看不敢露脸,却早已被佟廷昌的管家发现。接着,快步走到跟前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口中道:“瞧清楚了,这位阿和公子是我们佟大人的上宾,以后来你们酒楼赏脸,要机灵些招待。若是怠慢了,有你好果子吃!”
王小二知他是做戏给人看,但又得罪不起,只得唯唯诺诺低着头答应。心想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这么个阎王爷。
狄秋心中自然了然,也只是笑笑并不言语。不多时,便与佟廷昌还有他的管家三人步行回到了府邸。
就在这时,那府中忽然冲出一名下人,见到佟廷昌回来,连忙凑近耳朵嘀咕了几句。
佟廷昌一听,骤然色变,口中道:“她俩疯了不成?这一走哪里还有活命!”
一旁的狄秋这时不用想也知道,这下人是来报冰雪儿两人逃跑的事情。于是,便干咳了一声道:“佟大人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若是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佟廷昌苦着脸,正想拒绝,毕竟这事不是光明正大的,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可细细一想,自己还不知道这阿和的本事如何,倒不如借此机会考校一番。
“既然阿和兄弟如此仗义,那佟某也不客气了。”佟廷昌拉着狄秋来到偏处,“事情是这样,我府中本藏了一样宝物,说来凑巧,便是在我去酒楼见你的这点时候,说是进了两个女贼,将宝物盗了去。”
狄秋见果然不出他所料,故作疑惑道:“哦?竟然有这种事,这贼寇胆子可不小,光天化日下,竟然偷到朝廷命官家里。不过佟大人且放心,我这就去将那两个女贼给你拿回来!”说罢,转身就要走。
“阿和兄弟别忙,我还有话说。”佟廷昌见狄秋这么积极,倒是有些意外。
“佟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不敢,只是这事关我的颜面。毕竟这凉州城里无人不知我佟廷昌的名号,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佟廷昌顿了顿,又续道,“所以阿和兄弟,尽量低调行事的好,不要弄得人尽皆知,让百姓看我笑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狄秋眨了眨眼,心中暗道:你这老狐狸,不就是怕这脏事教有心之人捅到御前吗?却还道貌岸然地装什么蒜。
但嘴上还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既然是佟大人吩咐的,那我自然遵从。”说罢,按了按伴月剑便告了辞。
但佟廷昌却又急急跟了一句:“兄弟切记要抓活的,这事本不大,还当明正典刑,下到狱里,可不能滥杀了。否则……”
“知道了,否则又碍了您的颜面不是?”狄秋只是摆了摆手,却头也没回。
眼见着狄秋走远,那佟廷昌的管家快步走了过来,口中道:“大人,你该不会是派这小子去抓他们回来吧?”
“怎么?有何不可吗?”佟廷昌面色一沉,顿时失了笑容,“这事他不做,一时间也找不到别人来做。正好也让我看看他本事几何,要是连这事都办不下来,以后却教我如何倚重他?”
管家见佟廷昌有些怒气,也不敢面驳,只是缓着声道:“我的意思是,那兰花毕竟珍贵,这厮底细不清不楚的,要是把事办砸也就罢了,倘若起了歹心将那兰花私吞了去,只怕……”
“哼,你想得到我就想不到吗?”佟廷昌没好气地回道,“那对姐妹没有祁阳草,死期就在这几日。没有了她们为兰花续命,这小子就算私吞了去也是徒劳。你且就看好了吧,若是办得成,说明这小子还真有些门道。毕竟那栾姓姐妹的寒冰真气,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若是真能生擒回来,不仅保得下那难得的兰花,我也多了一个良好的助力。若是不能,哼……这事,也恰好落了个无证无据,不外乎一件好事。”
“大人高明,是属下思虑欠周全了。”管家心中骇然,这佟廷昌的心思实在非常人所能及。
话说另外一头,狄秋这时已经赶到了城门口。他心里清楚,佟廷昌在自己身上打的算盘,是全部落了空不说,还白白贴了自己两万两银子。要是教佟他知道了实情,非活活气死不可。
是以,这一路上脚下不停,一路飞奔。直到出了城门外不远,见到了钱金虎几人在冲他招手,这才松了一口气。
“狄公子,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钱金虎见狄秋走来,连忙追问道。
狄秋见几人已经备了马,也不客气,直接挑了一匹跃上马背,口中笑道:“这佟廷昌不是个好人,骗他两万两银子,算是便宜他了,却有什么好说的?”
“恩公骗了佟廷昌两万两?刚才您不是说去只是接几位朋友吗?”冰儿有些不解地问。
狄秋也不正面回答,倒是反问道:“是去接朋友不错,这钱不过是顺手骗来的。怎么?他佟廷昌搜刮的民脂民膏,教他吐出来些有什么不对吗?”
“那自然是一桩好事了,我受够了这家伙的气,听你这么一说,这下心里可就舒坦多了。”雪儿笑道,“只是,不知道恩公是如何办到的?”
“如何办到且不提了,我有些好奇,你们俩左一个恩公,右一个恩公,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宁俊涛不解道。
狄秋见几人话说起来没完,只得连忙打断道:“那佟廷昌现在还蒙在鼓里,但也只能蒙得了一时,待会儿肯定会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我们有话还是路上说吧。”说着,便扯了扯缰绳,催促上路。
众人无奈,虽然这时候大家都是一肚子疑惑,但并没好意思问,只好也跟了上去。这从佟廷昌手里骗来的两万两银子,买下这十几匹的好马后,还余下许多。虽说教老许他们不用卖了山里头带出来的东西,但这一路南下往芙蓉镇去却还远着呢,带在身上横竖也算个累赘,迟早还需找个地方脱手。
狄秋忽然想到,先前钱金狮说,那佟廷昌是因他们手中有祁阳草,所以才扣押了他们,于是连忙问起这祁阳草的来历。
老许几人虽然是机关师,但对草药的了解并不多。见狄秋问起,也只是说着所谓的祁阳草长在山中背阴处,但其色翠绿,极耐寒气。三九寒冬下,也是从不枯萎,所以才被人当做至阳之物,起了祁阳草这个名字。
狄秋听罢,便要了一株草来细看。只见那草药是晒干了的,但翠绿之色还是显而易见,端的老许所言并非夸大其词。
于是,又递到了冰儿手中:“你们所说的祁阳草便是此物吗?”
栾冰儿接过一看,只是摇了摇头道:“那佟廷昌之前找一个大夫为我们姐妹诊过,说是只有祁阳草可以维系性命。但这祁阳草长什么模样,我们姐妹却从未见过。”
“大夫?”狄秋心里咯噔一下,忙道,“那大夫可靠谱吗?倘若是佟廷昌串通一气,用来骗你们的呢?”
栾冰儿否认道:“我们姐妹倒是都喝过那大夫配的药,身子确实有好转,我想应该不会是假的。”
“原来是这样……”狄秋连忙又去问老许,“这祁阳草你们身上还带了多少?”
老许见狄秋问起,连忙同众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在包裹里统计一番。不多时,就给出了二十株的数字。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祁阳草并不常见,说来我们在铸生山脉这些年,除了卖出去的以外,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么说来,倒是靠谱许多了。”狄秋低声道,“这祁阳草确实是样珍贵东西,也难怪佟廷昌会将你们扣在那里。”
栾冰儿听了狄秋所言,眼睛一直盯着他口中所称呼的老许。心里想着,要是自己得到这祁阳草,那她与妹妹的性命不是有救了吗?但方才这人却也说,这祁阳草极其珍贵,要开口去要,只怕对方难得答应。
想到这里,栾冰儿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狄秋。自己与妹妹已经跟了他出来,这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上。要是他和佟廷昌一样本色,若自己姐妹俩不言听计从,便不搭救她们。岂不是,刚出了牢笼,又投身了另外一个牢笼?
狄秋骑在马上,倒是没有注意到栾冰儿复杂的目光,心中一直思虑着,她二人情况自己该如何解决。那寒毒非同寻常,虽然此刻手中还有祁阳草,但却为数不多,显然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她们还是两人。这雪儿寒毒才刚发作不久,那冰儿也是迟早的事情。
想着想着,狄秋一行已经离得凉城很远,钱金狮几人都饿了,纷纷提出要去寻些吃的。
钱金虎顾虑到他二弟被那佟廷昌囚禁,没赶上酒楼的那一顿,于是便冲狄秋道:“我们也行了一段距离,那佟廷昌不定会这么快醒觉过来,还是让大家打个牙祭吧。”
“也好。”狄秋答应了一声,又冲冰雪儿姐妹道,“你们肯定也饿了吧,我们去寻个茶肆先吃点东西,下面还要赶路呢。”
雪儿一听要吃东西,顿时露出了笑容,凑近了姐姐道:“外头的东西我们可好久没尝过了,这下可要好好饱餐一顿。”
但栾冰儿,这时被一肚子的担忧弄得忐忑不定,哪里有什么胃口,只是唯唯答应了几声,心早就飞到了别处。
不多时,狄秋一行寻了一处官道上的茶肆,便纷纷落马进去。虽然大家有的也不饿,但还是叫了些热茶喝着暖身子。
老许几人在山里头住得久了,也没有防人之心,那包裹也不随身带着,随手就挂在那马鞍上。只有狄秋一人,伴月剑不离身侧,一直挂在腰间。
栾冰儿见状,心中不禁躁动起来。踌躇了半晌,总算还是忍不住,借了个空,悄悄摸到了马匹附近。那老许的马她早已经记下,也不费多大工夫,便寻到了祁阳草。又花了些时间,把其他包裹也搜了一番。直到把祁阳草都偷到手里,再悄悄藏在自己马匹的马鞍底下,这才回到了座上。
可这一切,哪里瞒得过狄秋的眼睛。见栾冰儿回来之时,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红晕,便知她去做了些不苟之事。但他也不点破,只当这女孩儿心思细密。反正那祁阳草迟早也是要给她用的,也没什么所谓。倒是当面说出来,反倒是有些不妥。
几人坐着吃了几碗羊肉面,又饮了些热茶,只觉得身子舒畅。可正当要起身结账的时候,狄秋却忽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朝着茶肆的方向走来。他定睛一看,这来人竟是那柳倩!
“好呀,我却是遇到老对头了。”柳倩见到狄秋,马上就认了出来,倒是也没什么顾虑,竟然直接走到他的桌前随意坐了。
狄秋对这柳倩说来恨意不大,此时也不知她已经与凌绝顶闹翻,口中揶揄道:“二当家怎么今天没有前呼后拥,倒是一个人上路了?莫不是弟兄们迷了路,让你一顿好找?”
“狄秋,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柳倩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脱了绿林但也不是谁都能给她上眼药,“我已经与老……与凌绝顶她们分道扬镳,此后再没有什么二当家了。”
狄秋见柳倩如此一说,有些震惊,但想到当初张痞子的下场,她做出这个决定倒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也只是淡淡一笑:“是吗?柳姑娘倒是性情中人,这么多年的情谊,说弃也就弃了。但话说回来,凌绝顶那厮性情暴虐,你这一走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好事?”柳倩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离了他,便是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了吗?我从十三岁就剪径劫道、杀人放火,别的我一样也不会。说来,你倒是在我手中第一个逃出去的,还算是笔坏账。”
“坏账?你的意思是,这趟来是要找我清算了?”狄秋紧张地摸了摸腰间的伴月剑,但一想此处离凉州还不远,要是动起手来只怕又徒添麻烦,于是又缓缓抽回了手。但心里已经警觉起来,随时防备着柳倩有可能的发难。
这柳倩到底是个人精,一见狄秋神情,已经知他所想。只是嗤笑一声道:“现在谁还不知道你小子的本事,江湖上人人都在寻你的下落。单是花红,就已经标到十万两黄金。只可惜,我柳倩啃不下你这块硬骨头。要不然,这笔钱,我还真想挣下来养老。”
听到此处,狄秋心中咯噔一下,对于这个消息自己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的下落已经这般值钱。这柳倩虽说已经和凌绝顶划清界限,但却不是个软骨头。便是她不拿不下自己,那把这消息卖出去,却也不知可以换来多大的好处。
狄秋心里琢磨了一阵,心道此间只怕难以善了。于是便试探着道:“你既然已经脱离了凌绝顶这厮,为何不去寻你那好兄弟张痞子呢?我却还记得,他对可是情深义重。”
柳倩见狄秋提到张痞子,顿时脸上一红,口中嚅嗫道:“我找他做什么?”
“是吗?那倒是可惜了我还知道张痞子现在身在何处,本还想告诉你来着。”狄秋故作可惜道。
柳倩目光一闪,连忙俯近了身子:“在哪儿!”
“咦?”狄秋眉梢一挑,笑道,“你不是不想找他吗?”
柳倩这时的面色更加红了,忙不迭地催促道:“你不提我没想起来,现在你提了,我当……我当还是要找他的。”
“呵呵……看来我这月老终究还是牵到这红线了。”狄秋忍不住调侃道。
柳倩见狄秋戏弄自己,气得拍桌而起,口中骂道:“你小子别得意忘形,这里这么多人,我杀不了你,难道还杀不了他们吗?”说着,抽出钢刀,气势汹汹地盯着宁俊涛几人。
钱金虎与钱金狮见状,连忙将宁俊涛护在身前。他们在一旁已经听了半晌,知道这女人与狄秋不对付,但看着狄秋云淡风轻,只当他会妥善处理。不料,一句话不合,就动了家伙。
还见狄秋,却还是那副模样,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水道:“你且放下刀子吧,张痞子现在投奔了戚成海,人在别云山,你要寻他,去那里便不会错的。”
“戚成海?这人是谁!”柳倩怔了一怔,有些不解,手中的兵器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狄秋这才想起,这柳倩不知那雷行云的真名,只好解释道:“他是夺命蝎戚长明的私生子,用的两把怪模怪样的弯刀奇兵。曾经在破庙还与你那位老大凌绝顶作过三次赌约,现在你总想起来了吧?”
“我说了,凌绝顶已经不是我老大。”柳倩怒道。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狄秋无奈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别云山你去还是不去,就由你自己了。”
柳倩疑惑地看着狄秋的侧脸,心中很不解,张痞子怎会在别云山呢?自从离了凌绝顶后,自己寻了许多去处,就单这别云山没有去过。就是因为她坚信,以张痞子的性子,绝不可能投入这戚成海的门下。
“狄秋,我再问你一句,你说的话可有假的?”柳倩收回了钢刀,又复坐回了位子。
所有人都没想到,面对柳倩的质问,狄秋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说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你知道,我若说假话,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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