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洛神苑二人身死,众人尚未从震惊之中回复,彼处栾雪儿又传惨讯,直让整个乾坤镖局内立时陷入一片凝重。
金门双侠口中痛呼,忙抢到梁世荣与栾雪儿身侧,左右各自运指如飞,连点栾雪儿数个要穴。又复急输真气入体,欲要与阎王鬼差抢命回来。
梁世荣被吕杏儿一身武功吓得失神,只当栾雪儿已经失治。见金门双侠举动,这才醒悟过来,忙上前帮手抢救。
“还不快死!”吕杏儿瞪眼看去,凶相毕露。手中长剑一引,便要刺死栾雪儿。
观战良久的方吟笛见状,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口中怒喝道:“妖女!休要猖狂!”话音未落,已迅速高身跃起,手中真气催动,直将剑鞘往吕杏儿背上射去。
吕杏儿面露不耐,转剑还来,直刺入飞来的剑鞘。随着剑与鞘相合,手腕微微一抖,轻易便将剑鞘震成两片。
方吟笛抖剑而落,手中急变,展开青峰剑法应敌。刷刷几招,皆冲要害而去,毫无容情之意。
吕杏儿见他剑势狠辣,冷笑一声:“来得好!”转眼间,已然寻到空档,将洛神苑弟子插入地砖的长剑挑到手中,急架上去。
众人虽知方吟笛剑法犀利,但其重伤初愈,却非在巅峰之境,不由地都未其捏了一把冷汗。
不曾想,长青山祖师以梦鱼重剑,所创青峰剑法,旨在“势大力沉”四字。方吟笛虽未习得其中精要,膂力却是非同小可。
一经交手,吕杏儿剑势之快,瞬间便失了上风。即使方吟笛每刺出一剑,其具能还出三四剑之多,却不能做到与岑千翠战时那般予取予求。
时间一长,吕杏儿力气渐弱,呼吸转促,唯有运用内力强行支撑出剑之速。反观方吟笛,却是好整以暇,剑招运转毫无迟滞,竟还略占上风。
两人战至百招之后,吕杏儿已是攻少守多,疲态尽显。别说流星式再用不得,就连阴阳两仪刀法,亦是使不周全。
方吟笛见其颓势已露,自忖再有二十招,定能败其下场,遂愈发攻得猛烈。可体内病根毕竟未除,一经调动真气,丹田便始隐隐作痛。
结果,一招“日落长河”手起剑落,竟出差错。抟身还迎之际,脚步一个踉跄,大放空门在外。
吕杏儿虽被压迫得满心焦躁,但见机会在前,却未失捕获。当即双剑持“十”字而立,翻腕推去,刺向方吟笛的手腕。
紧急关头,众人不由地失声惊呼:“小心。”
话音出时,方吟笛抽手已经不及。但见胜利在前,就这样失去,其心何等不甘?遂急中生智,当即松手,容剑横身而落。一个猱身还手,以左手接剑。硬接“白日升天”一招,自吕杏儿双剑交叠之处穿过,直刺其脑门而去。
只听“叮”地一声,吕杏儿首部稍斜,顶上朱钗遭刺,瞬间断作两截。依稀几缕秀发,亦被挑中,飘落下地。
惊骇之中,吕杏儿误以为中了诱招,急敛身形退回。但抬眼一看,却见瞧见方吟笛正要将剑换手。这才醒悟对方是真出了破绽,不过误打误撞下,方刺断自己的朱钗。
“受死!”吕杏儿气急败坏,猛地运剑挑起地上断掉的朱钗,便往方吟笛手腕击去,欲先断了其持兵之能。
此时,方吟笛侥幸未败,兀自还心有余悸,未曾警惕严密。但闻吕杏儿呼喝声断,伏有兵器破空之声,欲要转剑拦下来物已是不及。
凝碧姥姥虽一直严加防备,但毕竟年老体衰,目力减退。而吕杏儿突施奇招,所击暗器又是极快。当聚气发时,仅擦着朱钗的边缘,没入空中,却是未能将其拦住。
而方吟笛出于自救本能,也只将将把抬剑半寸。待朱钗袭至,瞬间便被其剑刃破作两段,一段落在地上,另一段则打中脐下的关元穴。
“唔……”方吟笛惨呼一声,一股剧痛顿时席卷而来。丹田所在一片混乱不止,就连真气也都散入四肢百骸,难以驾驭。
凝碧姥姥见此,只有闭目长叹,暗自惭愧。想到:在如此女子面前,我却说什么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徒增笑柄罢了。
反观吕杏儿,因得败强敌竟至狂呼乱啸起来。而后,将剑朝凝碧姥姥一指道:“老贼婆,你终究不外如是!我先杀他,再来战你。”说罢,提剑就要朝方吟笛冲来。
“小心!暗器来啦!”吕杏儿才移半步,忽闻得外头一声喊叫。紧随其后的,竟是一枚飞蝗石。
众人闻声,顿露喜色,以为有高人出手相救。但待得见暗器飞至,速度极慢,却不禁大皱眉头。暗想:所来者便是朋友,只怕也无退敌之能。
吕杏儿轻而易举地打落暗器,扬声道:“什么人!”
却见,厅外款款走入一蓝袍白衣,手挽竹篮的女人,竟是前去庙宇许愿回来的栾冰儿。
两人对视数眼,先后认出彼此。各自惊讶,不过暌别三年,对方的容貌竟变化如此之多。
吕杏儿讶于栾冰儿白发尽褪,血色重回,只一味打量个不停。栾冰儿亦是蹙眉冥思,不解吕杏儿何以十指变色,眼蕴异彩。
末了,栾冰儿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与靠在梁世荣怀中奄奄一息的妹妹。刹那间,便觉脖子被人掐住一般,令她难以喘息。
“说!狄秋在哪里。否则,你便是今日死在我手中的第三人!”吕杏儿将剑一扬,已经忘了去对付凝碧姥姥,反将矛头都指向了栾冰儿。
众人具见识过吕杏儿的狠辣手段,知她杀人如麻,从不留情。栾冰儿既无武功在身,如何能受其剑指挑衅?
花伶人更是急忙拦在栾冰儿身前道:“栾姑娘快退下,这女魔头非你所能料理的。”
“那可不一定。”栾冰儿闻言不仅不惧,反倒先前踏了一步。旋即,眼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直到与许方目光接上,脸上顿时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神情。
吕杏儿双眼随着栾冰儿一并移动,但在场众人之中她识不得几个,自不知道栾冰儿与许方在暗中勾兑何事。
道:“若有本事,那便递招吧!”说罢,提剑而起,就要上前进招。
拦在前头的花伶人大惊失色,忙要推离栾冰儿上前应敌。却不料,栾冰儿忽然拍打手掌,呼道:“放!”旋即,只听得隆隆数声乍响,头顶一座铁笼猛向下落来。
吕杏儿在厅中鏖战良久,始终未注意到头顶还藏了这般机关。没有防备之下,顿时被罩在其中。
众人见状,皆大感意外。殊不知,在抵达沧州城时,许方等人其实早有布置。只因,先前吕杏儿与人激战,恐贸然举措,误伤了自己人,这才没有轻举妄动。此时,吕杏儿身旁没人,又得栾冰儿指使,这才动用机关,将其制住。
然而,面对囚笼之困,吕杏儿并不慌张。抬头一看,瞅见到笼顶薄弱,已想出应对之计。旋即,迅速原地跳起,挥掌向上击去。
可此方虽然智长,但彼方用计亦深。笼顶看似可以突破,实则是为诱敌之用。吕杏儿仓促举动,顿时便中陷阱。手掌甫触之际,瞬间便为其中细密尖刺所伤,整个人反坠下来。
“卑鄙!”吕杏儿骂了一声,低眼看向手掌,只见上头全是小孔,无数细密血珠,正从伤口处沁出。
众人见栾冰儿痛杀其锐,不禁士气大涨,拍手称快。连连喊道:“快拿下这妖女!”
吕杏儿气急,提剑便往笼上铁栅砍去,试要破笼而出。但其兵不够锋利,除却留下一片斫痕以外,却是分毫奈何不得。
栾冰儿见她焦躁,知实机成熟,忙命道:“快用兵器击打铁栅!”
“咦?”众人闻言,皆是一愕。稍待半晌,仍是无人领命。显是为吕杏儿方才狠辣手段所摄,这才不敢上前。
许方见众犹豫,只得以身作则,提了一根长棍上前,重重往铁栅之上击去。却听“嗡”地一声巨响,声音在笼中猛地荡起,只将吕杏儿吓退了数步。
有此例在先,众人这才醒悟,原来这铁栅乃是中空。一旦用力击打,便会发出极大噪音。他们立在外头自不觉得,但吕杏儿身在笼中,定是极难承受。
想到此处,场中各人忙提了兵器上前,学着许方往那铁栅之上击打而去。瞬间,“乒乒乓乓”之声便已响彻整个乾坤镖局。
吕杏儿忍受不住如此兹扰,不禁捂着耳朵哀嚎起来。仅过片刻,身上异象迅速退去,沸腾的杀意也消失殆尽。
眼见终于将人止住,许方喜不自胜,忙自作主张,命令道:“快将吕姑娘拿下!”
“不可!”栾冰儿闻言,惊了一跳,连忙出言制止。
可众机关师闻言,皆令行景从,如何拦将得住?当许方一声令下,已将长棍伸入笼中交叉,往吕杏儿四肢关节而去。
“滚开!”吕杏儿见长棍伸来,知再不反抗,立时要成阶下之囚。于是,索性再次向上跃起,拼着手上伤势不顾,一掌将笼顶击穿,跃了出去。
许方见她如此凶悍,亦是始料未及。连忙回身就要再动机关,欲要补救。可惜一朝错念,先机皆失,再图后效,已是全然不及。
吕杏儿冲出铁笼,眼中凶光大盛,提剑跃下就要先杀许方,以解心头之恨。可才追出两步,竟猛觉手掌奇痒无比,又站定下来。
栾冰儿本觉这般失算,将酿大祸。但见吕杏儿掌中异状,不禁心中一动,忙伸手在竹篮之中一掐,取出一丸白色丹药,道:“你已中毒,若服此药,三日可复。若是不服,便活不过一炷香的时辰。”
“拿来!”吕杏儿痒入肺腑,痛苦难当,自没有疑中毒之说。当即,便提剑向栾冰儿冲去,就要强抢解药到手。
花伶人立在一旁,不知如何处事。暗念:这女魔头杀人如麻,若能铲除在此,实可慰那些丧命在她手上的无辜。但若用毒药这旁门左道得逞,却是引天下人不齿。我东临十二派式微如斯,却怎么也不该效此下流手段……
念及如此,花伶人稍有迟滞,未能及时作出行动。但栾冰儿端的心无挂碍,见到吕杏儿朝自己扑来,只微微一抬手,便将解药朝着厅外掷去。
道:“接好了!解药可只有这一颗!”
“糟!”吕杏儿惊呼一声,连忙高身跃起,在花伶人肩上一踩飞出厅外,将解药抢在手中。
众人见势惊愕,具是不解栾冰儿为何纵虎归山。当追出厅外之际,吕杏儿却已翻出墙头,急遁而去。
“栾姑娘!”岑千翠此时亦追身出来,但见仇人已没去踪影,顿时忍不住心头怒意,冲栾冰儿吼道,“我知你与这妖女有故。但她杀我两为师妹,你如何能这般轻易放过她!”
一旁的花伶人见她气令智昏,言出不逊,忙拉手劝道:“岑掌门慎言,那妖女虽然血债累累,但若是就这样被毒死在此,却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东临十二派?”
“少在那里扮好人!”岑千翠骂道,“纵有骂名,大不了我洛神苑一力承担,却又连累你们什么?”说罢,蹲地嚎啕大哭起来。
栾冰儿见她悲痛,忙上前解释道:“岑掌门误会了,我只是瞧那铁笼机关被破,怕大家再有伤亡,这才用计骗退她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那妖女既已中毒,又有如何可以伤人?”岑千翠怒目还视,显然不信其所言。
栾冰儿无奈,只有将手中竹篮向前一递,指道:“你瞧,这是我给家妹买的桂花糕。方才,我不过是用指甲掐下一块,揉成丸状,充作什么解药。”
岑千翠凑近一看,果不其然篮中桂花糕缺了一角。忍不住喜道:“既是如此,也就是说那妖女将会死在半途了?”
“岑掌门错怪……”栾冰儿道,“吕姑娘之所以奇痒难耐,并非中毒。只是因为我们在那笼顶倒刺上,提前用山药皮擦拭过一番罢了。”
岑千翠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暗道:这山药皮中怪异,一经触肤便会致人瘙痒不止。方才,若非她以“解药”所骗。说不定,真像她说的那样,又要再复演一场厮杀。
想到此处,岑千翠忍不住叹道:“栾姑娘当真是女中诸葛,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竟也都被你一道骗了过去。”
栾冰儿脸上一红,亦是轻声叹息。忖道:吕姑娘与狄大哥关系匪浅,我又如何敢去伤她。只盼她既得今日覆车之鉴,莫要再来相犯才好。
只这番话语,仅存她心中深处,却如何也不敢对东临十二派的诸人所言。
而后,众人皆回到厅中开始收拾狼藉,并将两具洛神苑弟子的尸体收殓。栾冰儿这时也才得空,能够来到妹妹身边查看。
幸得栾雪儿伤势未及致命,在金门双侠与梁世荣的帮助之下,已经稳住了脉象。约莫半刻之后,呼吸也渐渐顺遂起来。
向旁人问起缘故,原是栾雪儿从街上归返,正巧在厅中遇见吕杏儿。栾雪儿心思天真,见是故人,便主动递了桂花糕上前示好。却不料,被吕杏儿错当挑衅,这才胸口被打了一掌。
栾冰儿心疼妹妹,一边拭泪,一边抚额,直哭了好一会儿。待到止悲,这才念起狄秋安危。便向梁世荣询问道:“吕姑娘来犯的时候,可没到过后面卧房吧?”
“那定是没有的,有我梁世荣在,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自守得狄少侠万无一失。”梁世荣拍着胸脯道。
栾冰儿闻言,心中这才安稳下来。正当再要去问狄秋状况如何之际,却不料梁世荣忽然一拍脑门,急道:“呀!我却忘了这事,狄少侠他已经醒了!”
“醒了?”栾冰儿以为自己听错,忙又追问,“你再说一遍,狄大哥他果真醒了吗?”
梁世荣点头,仔仔细细答道:“确实是醒了!当时,令妹还说狄少侠醒来定会十分饥饿,这才去了街上买桂花糕的。不过,我瞧着狄少侠饿倒是不饿,却是渴极了才是。一连喝下一大壶水,却是我……栾姑娘!栾姑娘!”
栾冰儿只听到梁世荣说到“桂花糕”处,便已没有听下去的心思。只随着梁世荣在背后不住地喊这自己,脚下却是健步如飞,急朝狄秋的卧房奔去。
“啊!”就当到时,栾冰儿猛地尖叫一声。原本心愿得了的欢喜,顿时便被眼前的一幕驱得烟消云散。
只见得,狄秋的卧房大门洞开,屋中桌椅板凳,杯壶碗筷,具是整整齐齐,毫无异状。偏那床上,本该躺在那里的狄秋,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栾冰儿急上前一抚被褥,发现早已凉透。毫无疑问,这绝非吕杏儿去而复返所为。显是吕杏儿在大厅中与众人激战之时,已有另外一人潜入此处,偷将狄秋掳走!
一想到狄秋伤重之剧,体若新冬飘雪,吹息可泯。一旦落入敌手,便是十死无生。栾冰儿胸中血海剧烈翻腾,再压抑不住此间剧痛。旋即,双眼一黑,一下磕倒在床沿之上,再就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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