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亦复长叹,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随后,便将自己这些日来的遭遇娓娓道来。
宋吞酒耐心倾听,中间陪了一碗又一碗。但闻百花谷焚烧殆尽,亦心中痛惜。道:“百花谷的地仙酒我曾也得尝过,虽药味远胜过酒味,不甚合我喜好。但如今世上少了这一样美酒,也着实是令人惋惜。”
随后又对卜师心其人一番追忆道:“你说的这位卜师心,在她云英未嫁之时,我也有幸得见一面,确实是绝世出尘的美人。不过彼时,大家尚称她为芙蓉仙子,却不是“烈芙蓉”了。”
“芙蓉仙子……”狄秋低声轻念,暗想:这倒是全匹配得上那梁夫人。忍不住好奇道:“宋老前辈可知这位芙蓉仙子,还有其他故事么?”
“她呀,她呀……”
宋吞酒眼蕴薄雾,心意暗驰,幽幽言道:“要听她的故事,却还要从数十年前说起。当年,这位卜师心的本家曾是一方豪门,其族人世代以制药炼丹为生。在百花谷发迹之前,可以说江湖中无人不知卜家的名号。而卜师心,身为卜家长女,更是天赋奇禀,仅仅十三、四岁便能辨得两千余味中药。也正因为如此,卜家早早便将其作为传人来培养,希望她将来能够继承衣钵,将卜氏一族的炼药之技发扬光大。”
“却不曾想,随着年龄愈长,卜师心药术渐臻完全,再无进益,竟开始钻研起毒物这般旁门左道。以至于不过数年的时间,其用毒之术亦大有所成,甚至远胜于药术甚多。”
“怪了!她家人都不管的么?”狄秋虽不排斥用毒一道,但想来卜师心一族,以炼药为根本。卜师心的长辈,应该不会任凭她如此为所欲为才是。
宋吞酒摇了摇头,道:“她父母何尝不想管,但卜师心聪颖多慧,知这毒术不容于人心,一直以来都刻意隐藏。待到发觉之际,其双亲虽然痛惜,但已是为时已晚。遂仓促与百花谷缔结姻亲,将其嫁作人妇。欲以家庭之困,让卜师心收敛旧心,免得一错再错。”
“原来,她与朱光磊的婚事,本就算不得你情我愿……”狄秋听罢,不免一阵感慨。
后来的事情,宋吞酒不说他也自了解。卜师心嫁入百花谷后,虽为相夫教子所苦,但心中却仍对用毒一道念念不忘。以至后来与梁老邂逅,两人志趣相投,这才有了背叛夫家,私怀婴儿的故事。
不由叹道:“说来这位芙蓉仙子,本就非为笼中之鸟。只奈何世人无慧,能见其真心实意。”
“怪事!”宋吞酒只当狄秋说笑,不以为意道,“她苟且私通,自堕魔道,在你看来,怎的还是非凡了得之辈。”
但见宋吞酒如此说法,狄秋心中起急,欲要辩驳几句。可一想到《皓首经》如此巨著,若非真能得见者,却难让人洞悉用毒一道的真谛。也只好闭口不谈。
于是,在一番感慨过后,狄秋又讲起与东临十二派的事情。从自己与花伶人他们相逢,一直讲到天瀑湖一战。
宋吞酒心中始终挂念东临,更是对天临教的近况十分在意,是以听得格外认真。而当听到铁肘帮与碧水门倒戈相向,险些杀死狄秋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大发脾气,歘地从椅上站起。
怒骂道:“好个梁闻博!好个褚善念!当年我那样苦心劝导,竟依旧不知悔改,甚至还做出如此逆天悖理之事。”
宋吞酒昔日为官,始终秉持忠良。哪怕后来遭到奸臣迫害,以至家破人亡,眼中却依旧容不得半点沙子。一听这些人叛逆朝廷,甘为严询的走狗,便自忍受不住大加痛斥。
但回过头来,又不禁心生惭愧。瘫坐下来哀叹道:“若不是当年我云游天下,只图自己快活,没能好生引导他们,却又何至今天这般地步?如今,我武功尽失,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已……”
宋吞酒越说越恨,竟忍不住垂泪下来。却不曾想,狄秋见他这般黯然,不但不去劝慰,反倒哈哈大笑:“哈哈哈……宋老前辈却还说我。你自不也一样,将那无端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宋吞酒愕然,欲要驳斥,却猛然发现狄秋所言,却是在情在理。只他自持身份,不愿认错,便狡赖道,“此二者又不能相提并论,我与东临十二派间的因果却是大了去了。”
狄秋微微摇头,也不再去挤兑。只是道:“因果本就交错相生。若说宋老前辈疏于引导,以至结成恶因。那彼时对我的教诲,让我怀有正义之心。以至于败严询于天瀑湖畔,又何尝不是善果呢?”
“唔……”宋吞酒细一琢磨,不禁一拍脑门,心中大悟。对狄秋另眼相看道,“好小子,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呀!我竟险些也堕入了魔障!”
“如此说来,我依旧还是聪明!”
“说得是,说得是。”
两人越说越开怀,随着酒一碗碗下肚,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但至三巡已矣,狄秋忽想到张痞子二人。
便忍不住打听道:“宋老前辈却还没与我说,是如何遇上张痞子这两人的。”
“你说他们?”宋吞酒笑道,“自是在路上偶遇,便就随其上山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狄秋咦了一声,怪道:“宋老前辈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人昔日做的可是土匪勾当,就不怕……”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宋吞酒意味深长地看向狄秋,“就算以前是坏人,难道就不能重新做好人了么?换句话说,若非你信得过他们已经浪子回头,又岂会跟着上山来呢?”
宋吞酒见微知著,料事极准,顿时便将狄秋说得哑口无言。只有承认道:“说到识人之明,我确实与宋老前辈相去甚远。”
“你知道就好,来来来,再满上,满上。”宋吞酒嘻嘻一笑,张罗着为狄秋倒酒。
狄秋见他依旧和以前一样嗜酒如命,忍不住小心劝道:“宋老前辈,你毕竟已经武功尽失,想来还是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若是一不小心伤了根本,那便不划算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老酒鬼么……”宋吞酒不情愿道,“你就是要我不吃饭我都愿听,但要我不喝酒,却哪里忍得住?更何况,这里的十毒蜈蚣酒,是天下独一份的滋味。要我老酒鬼离了它相伴,却是万万不依的。”
“十毒蜈蚣酒?难不成这酒是蜈蚣所酿的么?”狄秋虽长年饮酒,却不擅品。初时饮下这十毒蜈蚣酒,虽觉十分怪异,但只当是地方风味。这时得知其名字,顿时大感反胃,猛地将口中酒水喷了出来。
宋吞酒见状,口中大骂浪费,道:“你这混货,喝了这酒,不仅能抵御这山中瘴气侵袭,更是可以强筋健骨,活血化瘀。说来比地仙酒方都好上不少,你却还吐出口来!快!马上自罚三碗,向这酒谢罪!”
“咦?”狄秋听得奇怪,道:“这酒原来这样珍贵么?”
宋吞酒诡秘一笑:“那是自然,这山中虽然诡异,但天材地宝却是不少。要说能酿出这般好酒,也自在情理之中。”
狄秋心中讶异,不解这山中明明毒物遍地,怎会反被宋吞酒说成是天材地宝。莫不是这十毒蜈蚣酒中的“十毒”,是指代另外十种毒物?
正当狄秋心中狐疑,还要追问之际。却不料,张痞子与柳倩二人恰巧归来,不得已只好暂时作罢。
但见他两人对坐海饮,已经冲得全屋都是酒气。张痞子不禁怪道:“兄弟你可真是胆大,这梁老头的酒量我与柳妹加起来都拼不过,你竟敢与他这般喝。”
说罢,便搁下手中柴火,将脚边酒坛举起晃了几晃。但见一坛已经见底,更是吃惊道:“遭了,遭了,如今又添了你这小酒鬼,酒却耐不住几日,都要给你俩喝干了去。”旋即,抓起一个酒碗,斟满了灌入肚子,
一旁的柳倩见状,忍不住捂嘴笑道:“你这混货,没了咱们再去搬便是。却像个小孩一般,生怕没了自己的份。”
狄秋亦是报之一笑,言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今日便一起将这酒喝个精光。免得谁觉得吃了暗亏,私下腹诽我和宋老前辈酒量太好,占足了便宜。”
“呀呀呀,兄弟你分明是在取笑我了。”张痞子闻言生气,不服道,“我酒量虽比不过这梁老头,但要说料理你,那还不是手到那……那什么来!”
众人见他说话滑稽,更是畅怀大笑。随后,便依狄秋所言,先是煮饭用餐,再将屋中所有酒坛都搬了过来,依次将酒碗洒满,拼起酒来。
可宋吞酒虽然武功尽失,但酒量却还在。三人同拼他一人,竟也是不敌。狄秋于那荒唐三年中,日夜与酒作伴,说来酒量早已练得大了。但此时,也不过比张痞子多撑了几轮而已。
期间,张痞子隐隐觉得就要支撑不住之际,便耍起赖来。吵着闹着,要在院中打拳,以消身上酒意。三人在旁陪看了一段,亦是忍不住又笑又叫,大呼他动作难看,全无半点章法。
而待到柳倩酣时,也自生出鬼主意。拉着几人又是行酒令,又是猜枚。而后,甚至作起格律诗来,要几人强对。硬是立了一番,只有赢她,才能让其喝酒的规矩,可算是借此逃过了数轮。
狄秋不知她原本是大家闺秀,从小便习文写字,颇有文采。几番都没对上,不得不干了几大碗下肚。
但宋吞酒曾经十年寒窗苦读,方从科举之中脱颖而出,成就朝廷二品大员,其文采却何其了得?
也正因如此,柳倩无论诗词、对联、酒令,凡有所出者,皆被宋吞酒轻而易举地对上。直到后来,柳倩实在才尽,便是搜肠刮肚也再寻不出题目,这才不得不拜服当场。
口中念叨着:“李太白,李太白,斗酒便能诗百篇。今儿个转世,要喝死我啦。”
“喝死啦,喝死啦。”张痞子在这时早就醉成一滩烂泥,口中跟着喃喃了几句后,便已然人事不省。
但见如此,唯一还清醒着的狄秋不禁心生感慨。暗想:这宋吞酒的酒量,真如汪洋大海一般。若非,他真是天上酒仙下凡,要尝尽人家美酒,这才肯甘心?
而后,望着宋吞酒捧着酒坛,将最后一滴十毒蜈蚣酒饮干。狄秋亦将碗中酒倒入口中,旋即晕晕乎乎地趴在地上,大梦而去。
……
而这一醉倒,待到他们从宿醉中苏醒回来,已至次日傍晚。
狄秋彼时虽然好酒,却极少醉得如此厉害。也饶是他本就内力惊人,这才比张痞子二人提前几个时辰醒来。
但见两人还在昏睡,而宋吞酒却不再屋中,狄秋忙出门寻找。可转了一圈,始终不见其踪影。直到回到木屋里头,这才发现桌上原来留了一封书信,上头写着一个“和”字。
展开一看,只见信中言道:“小子酒量,不值一哂。再有美酒,不请自来。”
狄秋微微一笑,心想:宋吞酒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就逍遥惯了,这般离去倒也合他的性子。
但念如此,狄秋便放松地出门而去,来到云海前面的崖岸。趁着张痞子二人尚未苏醒之际,开始运起愈合续命之技,疗养伤势。
这一练,直过三个多时辰。随着将经脉之中,所有凝香丸的药力都化解完全。狄秋身上的虚弱之感,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调动真气,也变得更加的顺遂。
眼见康复身体指日可待,狄秋不禁大为畅快,同时又对那十毒蜈蚣酒颇为赞叹。暗忖:昨日那般酗酒,非但未伤元气,反倒对我重建经脉大有裨益。可见宋吞酒所言非虚,此酒确有神妙之处。
随后,狄秋又对丹田稍加巩固了一番。直到天色尽墨后,这才因为担心张痞子两人寻来,返回木屋之中。
但教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离开的几个时辰里,这木屋之中却是生了大乱。只见眼前,凡目之所及,桌椅板凳,杯盘灯盏,皆遭到了毁坏。墙上,更是留下一排触目惊心的掌印。
狄秋凑近一看,与自己手中一相应对,可以辨出是人留下,而非山中野兽而为,不禁心中骇然。
喃喃自语道:“张痞子二人若是落入什么山贼土匪手中倒也罢了,他们毕竟出身于绿林,相互对上一番切口,便能留下性命。但能留下这掌印的,武功着实非泛泛之辈。难不成,会是他二人昔日在江湖上结的仇敌么?”
念及如此,狄秋顾不上身上伤势如何,又是否敌得过那位不知身份的敌人。只顾抓紧飞奔出了木屋,搜寻起两人的下落。
但他仅来了这山中一日,对这山上地势何其的陌生。如此没头苍蝇一般乱找,却哪里探得到任何线索?尤其,此间天已尽黑,山上树木又密,搜寻起来更是平添许多困难。
迫不得已之下,狄秋只好重回木屋,点起火把。之后,虽夤夜而不懈,直一头扎入树林,沿着上坡向上寻找。
但直到即将天明时,别说张痞子二人的身影,就连脚印狄秋也未曾发现半个。而此间体力消耗也逐渐到了极点,随之而来的虚弱感,几乎就要将他所有的耐心,都蚕食殆尽。
“难道,我已是救不回他们了么?”狄秋只感身心俱疲,心中悔恨自己如此不小心。却累得两个已经改过迁善的好人,遭遇如此祸事。
眼看,太阳即将升起,自己仍旧一无所获。狄秋颓丧地躺在草地上,肚子叽里咕噜地一阵乱叫。
正当狄秋束手无策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人声从低处徐徐响起。狄秋忙伏低查看,只见有一支十余人的小队,正从山下向上行来。虽尚在远处,看不清面目,但从衣物可辨,分明是北极门的一贯服饰。
“他们怎会在此!”
狄秋只道言旭往别云山方向而去,不料竟会撞入这座山来。忍不住暗怪:上山道路那般隐秘,这些人却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随着人群走近,狄秋又不禁轻咦一声,道:“碧云宗一行,怎与北极门混在了一处?”
他越想越觉诧异,连忙寻了一棵高大的松树,跃至顶端细看。只见以刘家辉为首的碧云宗众人,皆列在队伍之后。粗略一数,人数更是教北极门为多。端的,竟是全部人都到了。
待到一伙人走至狄秋所藏树下,只听得言旭一声怒喝:“狗贼!竟逃得如此之快。须臾之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言前辈稍安勿躁,此山地域虽广,但我们人多势众,料想也不难寻到敌人的踪迹。”刘家辉劝道。
言旭瞥眼看向他,只是冷笑一声:“刘掌门莫不是忘了,这山中藏有密道。敌人有此便利,便是仗着人多,又能耐之为何?”
“说的也是,不过且容晚辈多问一句,言前辈方才所见的,真是那红衣丫头么?”刘家辉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道,“倘若不是的话,我们碧云宗这一路跟过来,却是白耗费了许多工夫。”
李非楚见他出言刁钻,显有怪罪之意,不由怒道:“姓刘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那红衣丫头,你便不帮我们缉拿凶手了么?可别忘了,方才若不是我两位师弟,以性命为代价相保,死的那便是你碧云宗的弟子了!”
“咦?”
树上的狄秋闻见“红衣丫头”四字,知是吕杏儿无疑。心中不禁讶异,吕杏儿武功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能在言旭这等高手眼皮底下杀他北极门弟子。
而往人堆中看去,只见两名北极门的弟子伏尸在师兄弟的背上。更能瞧见,其左右肩下各有一个掌印,料是被一招致命无疑,不禁骇然变色。
可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刘家辉却兀自狂妄道:“你师弟被害,那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方才若是我碧云宗的弟子接招,说不定早就已经拿下了凶手。却还轮到这般辛苦寻觅么?”
“竖子!你敢再说一句……”北极门众人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几欲拔剑相向。
言旭见形势失控,顿时变了颜色。正当出口喝止之际,却听言泽钻出人群道:“且慢,我有话说!”
“掌门,你……”
言泽瞥了众人一眼,示意其将兵器收回,口中冲刘家辉说道:“刘掌门好大的口气,料是这几年来武功大有进境,却是没人入得了你的眼了?”
“岂敢,岂敢。”刘家辉这三年以来深耕嗜血掌,确实大有所成。若非如此也不会贸然出关,再次踏足江湖。
但见北极门拜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为掌门,刘家辉轻蔑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只不过看在言旭的面上,这才略有收敛,没有再口不择言。
却不料,言泽少年老成,极有城府。非但谴责之意,反道:“既然刘掌门觉得你碧云宗的武功如斯高强,那待会儿真遇上了敌手,便由你们来打头阵如何?”
“你……”
“怎么?刘掌门莫不是怕了?还是说你碧云宗的武功事属绝密,容不得外人瞻仰,连看也看不得了?”
一连番挤兑之下,刘家辉不由地面色铁青。暗想:当初家师身故,你北极门多番凌辱于我。如今,区区一个小儿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若是再要服软,岂不是真让你当我碧云宗都是一群软弱无能之辈?
遂道:“到时候自有你们大开眼界的机会,却也不用提前想那龟缩的借口!”
“究竟是谁龟缩,自己知道。”言泽笑道,“我北极门人虽死,尚且勇武果决,接了对手一招。不像某些人,自诩武功高绝,却是连一招未曾得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溜走了。”
言至于此,刘家辉这才醒悟,这言泽拐着弯在取笑他碧云宗。虽心头恼怒,却是再寻不到借口反驳。顿时,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北极门众人见他狼狈,不由地怒气尽消。就连言旭也十分满意地朝言泽点了点头,道:“掌门所言极是,我们犯不着与……”
“在那里!”
言旭话音未落,忽然瞧见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树林中闪过,顿时高声喝道:“快追!莫要让凶手走脱!”说罢,率先抽剑抢了过去。
狄秋正在树上听两边人吵得厉害,却未关注周遭动静。当闻言旭出声提醒,往那方向看去之际,却已是不及。
眼看树下众人皆闻声而动,迅速往言旭所指方向追去。狄秋不禁心中大急,暗道:那人若是杏儿,指定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我得马上去帮忙才行。
于是,在等人走得差不多后,狄秋忙从树上跃下,紧跟在后。却不曾想,才行不远,北极门与碧云宗人尽皆走散,一时间竟是不知跟往何处才对。
“这下糟了,他们定是要分头寻找。这般情况,我如何辨别杏儿所去的方向?”
狄秋心中起急,正值犯难。可待行至一处山壁旁时,却忽然发现面前有一丛丛十分严密的藤蔓。低头一看,地上更是落着一排新鲜的脚印,直没入在山壁之前。
吃惊之下,狄秋顿时想到,此中多半有密道所在。于是,忙学张痞子那般,找到一块颜色较深的岩石,运力推去。
果不其然,岩石受力之下,山体中迅速发出隆隆的声响,打开一个狭小的洞口。一片夜明砂所发出的荧绿之光,从深处缓缓透出。
狄秋心中为之一振,暗想:杏儿多半进了这密道,说不定掳走张痞子他们的敌人,也是由此脱身,看来自己是非得进去一探究竟不可了。
于是,忙埋头钻入密道,朝着深处探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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