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想想，”宋怀珠微微眯起凤眸，“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哪里怪？”曹嬷嬷问。
“不知道，但还是小心点好，”宋怀珠思忖了片刻，计上心头，“曹嬷嬷，你回去跟母亲说，我要跟父亲借火威军中十几个一等一的高手。”
“您的意思是，不用裴忠了？”曹嬷嬷疑惑，“他对您一向是忠心的。”
“对我再忠心，他也是姓裴的，”宋怀珠摇头冷笑道，“用咱们自己的人，总是要放心些。”
“是。”曹嬷嬷点头应了。
见这边有光亮，几只锦鲤游过来。
宋怀珠正低头望着漆黑水中，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一个颀长飘逸的身影沿着水上栈道走过来。
“世子爷！”亭子外的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
曹嬷嬷高兴道：“世子爷您回来，怎么不让人提前说一声，奴婢好把小少爷叫出来……”
“不必，天这么晚了，不必叫醒他，”裴少连走进亭子里，朝曹嬷嬷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和少夫人说。”
“是。”曹嬷嬷领着几个丫鬟退下。
“今日怎么回来了？”宋怀珠掀起眼帘瞧了他一眼，并未起身，“这几日不是在月满楼，就是在晋王府，明日晋王离京，我以为你今夜不回。”
“怀珠，”裴少连握住女人的手，坐到她身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坐在这里吹冷风？可是在等我？”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在喂鱼，”宋怀珠偏开头看着水面，“这几条鱼是当初姐姐送来的，我怕养死了，你又要生气。”
“说的什么话？”裴少连轻轻一笑，将人搂进怀里，“几只鱼而已，我会为了它们生你的气？别说是几条鱼，就是她院里的人，当初你说发卖，我也没多说什么。”
当初穆氏死后，宋怀珠凭借肚子里的孩子登上侯府世子夫人的位子，头一件事就是把梧桐院里的下人发卖了大半。
“花言巧语，我是比不过你。”宋怀珠靠在他怀里，轻声笑问，“这段时日在忙什么？许久不见你回来。”
“白天都被父亲抓着，在军中呢，”裴少连拉着她的手，轻抚两下，“对了，上回你说齐王妃约你过府叙话，你派人去了没有？”
“我没去，曹嬷嬷去了，送了些简单的礼，”宋怀珠抬眸看他，“齐王殿下最近被陛下禁足了，听闻朝中有不少老臣都说藩王不宜留京，齐王早该去鹿州了。怎么，是贵妃娘娘要你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不，”裴少连摇头，“是父亲说，若齐王走了，东宫一家独大，对我们未必好。”
“啊？”
“你也知道，瑶河案其实廖家是为我们裴家顶罪，只因贵妃娘娘发话，太子才没怎么样，”裴少连顿了顿又接着说，“将来，若是姑母不在了，就怕太子算起当年的旧账来……”
宋怀珠是何等机敏之人？她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眸道：“所以父亲想让你接触齐王？”
“只是试探，”裴少连从旁边小碗里抓了一小把鱼食，撒进池子里，“眼下局势未明，这事儿只能暗地里去做，我和父亲都不宜露面。”
“你想让我去？”宋怀珠皱眉，“贵妃娘娘本来就不喜欢我，你还让我去触她霉头……”
“不如这样，过两日是你生辰，你进府这些年都没好好办过，”裴少连含情脉脉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到时将上京贵女都请来，也给齐王妃发张帖子。”
“明白了。”宋怀珠探手进他衣襟，忽惊了一下，“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裴少连拢好衣襟，“方才和裴忠比武来着。”
“你啊，裴忠当年是火威军中第一高手，你跟他比什么武？”宋怀珠看出他胸前那几道伤痕都是点到而止，并没有很深，便也相信了他的话，“若是他当真用全力，你哪里还有命？”
裴少连笑起来：“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若真是那么厉害，就不会一只眼睛被人……”
一说到裴忠的眼睛，裴少连忽然变了脸色，二人都皱了眉。
“是啊，我火威军中第一的高手，竟然不敌姐姐一招半式，对我们威远将军府来说简直是羞辱，”宋怀珠捏紧了衣袖，指甲不甘心地卡进肉里，“当年若不是你救我，只怕我早已死在姐姐剑下。”
“怀珠，我不是故意提起她，”裴少连的心也低落下来，丢了手里的鱼食，开始一下一下敲自己的脑袋，“当年她若是用全力，我根本不是对手！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卸了功力……我没想杀她，真的没有！”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凑巧。
裴少连以为穆幽冥用了全力，只能拔剑以攻为守，想着逼退她救下宋怀珠的命，谁知道……她却突然松了手。
她是对自己有多信任才会放手？又或者，她是对自己有多失望，才会放手？
“少连！”宋怀珠知道他是疯病又犯了，连忙阻止他继续敲自己的头，让他用手环住自己，“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想死，肯定是她想追随景儿同去，所以才卸了功力的！你别怪自己了。”
半晌，裴少连眼中才渐渐恢复神志，深吸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她那么爱我，不会怪我的。”
第二日一早，江云暮就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上马车了。
一切准备就绪，孟菀领着乐宝和一众姬妾等在门外送行。
“王爷呢？”江云暮看了眼人群，没看到李聿的人影。
当着众人的面，孟菀尴尬道：“昨夜去月满楼了，应该马上会回来。”
江云暮“哦”了一声，心里却是吐槽李聿这人不靠谱，第二天就要行军，前一天晚上还在妓馆，像什么样子？
晨雾中，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江庶妃！”离箭跳下马，朝江云暮行了一礼道，“王爷说情况有变，今日不能回临城了，让您回府休息。”
“？”江云暮脑子里一群羊驼飞奔而过。
她这个从来不早起的人，今日早早起来洗漱梳妆，却等到这么个结果。
李聿你故意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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