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四柱全阴,所以当初师父为我取名幽冥,幽冥的意思便是地府阴间,所以我是不祥之身。”江云暮说道。
景儿死了之后,侯府里来了个神婆,看了几眼梧桐院的风水,就说穆幽冥是不祥之身,若她继续留在侯府,定远侯府就会绝后。
定远侯府本就是三代单传,定远侯裴战和侯夫人梁氏因此大为紧张,将穆幽冥视为眼中钉,意欲除之。
如今江云暮想起来,她曾为了一个男人入世,可惜所谓的亲情爱情都经不起推敲,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沾。
“名字而已,再说我已经给你改了名,”李聿坐到睡榻上,抬手轻抚她的额发,“当初皓月带着你来找我,求我救你的命,我看见江上燕子双飞、暮云垂天,觉得是很好的征兆。”
“总之你以后别离我太近。”江云暮头一偏,避开他的手,“师兄的恩情我记住了,将来若有机会,我再报答。”
男人愣了片刻,涩着声问:“你要如何报答?我救了你的命,还帮你养儿子……”
一提到“儿子”,江云暮眸中亮光闪过:“乐宝,他还好吧?”
“你昏迷的时候,他跟着孟菀来山上了,昨晚才来看过你,可惜你昏迷着,”李聿看了眼门外道,“等你好些,我让人把他接过来,让你们母子团聚。”
“多谢师兄。”江云暮低头,看见枕头旁边一个沉香木葫芦,“皓月呢?怎么许久没见她,她去哪里了?”
晋王为她拢了拢衣襟,她穿着高领中衣,只是领口已经睡乱了:“你才刚醒来,先别问那么多。”
“皓月是不是出事了?”江云暮拿起葫芦,放到鼻边轻轻嗅着,“当年若不是皓月,我已经死了。”
她刺杀宋怀珠失败后受了重伤,弥留之际只记得皓月背着她逃走,后来她陷入昏迷,以为自己死了,至于皓月背着她去了何处,就完全没有印象。
晋王默了默,才说道:“皓月死了,裴少连杀了她。”
“为什么!”钻心的疼痛感袭来让她不能思考,就像那天得知景儿的死讯,江云暮捂着心口问,“为什么要杀皓月?”
“或许因为皓月想杀他,又或者……裴少连得知你的身份以后,怕皓月将真相告诉你,让你厌恶他,”李聿看了她一眼道,“所以杀了皓月灭口。”
“那是我最亲的人啊!”江云暮握紧了手中的葫芦,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聿,眼中氤氲,“只是为了灭口,就杀了她?”
皓月是个猎户的女儿,经常跟着她爹来清云观卖些野味,后来她爹死了,师父看皓月可怜,就让她留在清云观给穆幽冥做个伴儿。
整个清云观就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所以穆幽冥出嫁的时候,皓月主动给她当了陪嫁丫鬟。
皓月从未正式入过清云观门下,她照顾穆幽冥完全是出于姐妹情谊。
“裴少连那个人行事本来就有几分疯魔,不能以常理度之。”李聿肃然看着她的眼睛,一副年纪轻轻就老谋深算的样子,“江云暮,你如今醒了,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江云暮皱了皱眉,知道他诡计多端,因此颇有些警惕:“师兄请说。”
“你武功不错,但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江云暮点头,“我承认。”
“江湖险恶,”李聿一本正经拍着她的脑袋说道,“将来莫要以貌取人,更不要听人花言巧语。”
“知道了。”江云暮强忍挠他的冲动,心想最险恶的就是你,以后再跟你算账。
见她十分乖巧,李聿心中满意,又摆出长辈的架子道:“十七师妹,你这恋爱脑实在是让人担心。皓月背着你来寻我时,我正在画舫上,看见你血淋淋的样子,还以为你死了……”
“恋爱脑”这个词还是他从江云暮那里听来的,当时她说林茵儿恋爱脑,李聿很好奇地问了句“什么是恋爱脑?”
江云暮给他解释了一下,李聿心道你才是天下最大的恋爱脑。
“哦?原来你那天在画舫上。”江云暮打断他。
“咳咳!不是画舫,是西北军大帐,那时为了防止乱党偷袭,我在画舫上见幕僚,男的,”李聿红了脸,急忙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功夫那么好,若不是为了给裴少连挡剑,怎会被人刺中心口?裴少连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对他?”
整个定远侯府上下一口咬定穆幽冥是被乱党刺伤,还说她是为了给裴少连挡剑,李聿也就信了,他虽然心里替穆幽冥觉得不值,可这些年来一直想杀了当年那个刺客为她报仇,只可惜追查了几年也没寻到。
“你以为我是为了给他挡剑?”江云暮苦笑一声,“当初景儿已死,我对裴少连早已死心了。”
“若不是为了救他,你怎会伤成这样?”李聿不悦道,“你别是怕我责备你恋爱脑,就不承认。”
“我一向敢作敢当,”江云暮默了默,叹口气道,“我那天提着剑去杀宋怀珠,裴少连拔剑阻拦,我或许是累了,不知怎么就忽然想:与其活着,不如和景儿一同去了……然后我就收了功力,然后就觉心口一凉。”
李聿一脸震惊,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是裴少连的剑?”
“嗯。”江云暮点头,望着他苦笑,“我很傻吧?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把他们两个全都杀了,可我忽然觉得没意思,景儿也对我很失望吧……”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被人捞进了个暖暖的怀里。
男人胸膛很结实宽阔,心跳沉稳有力,他身上的味道十分熟悉,江云暮猛猛吸了几口。
“看来你不止是看男人的眼光不行,还有个致命弱点——心太软,”李聿按着她的后脑勺,将人贴在自己心口,“江云暮,以后你得硬起心肠才行。”
“知道了,”江云暮点头,“师兄,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跟我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怎么保持?”李聿用力抱着她,手也不安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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