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想要一个大皮包, 陆柳当天就给他置办了。
黎峰从王猛那儿拿了一张皮子,跟他说了要什么样子, 叫顺哥儿过来帮忙, 裁好以后,两人搭把手,一起缝制。
跟陆柳之前背过的皮包一样, 外面没有毛发, 光秃秃的皮子。那是黎峰用了好多年的,上头有一些划痕、压痕, 但保存完好, 这些年都没破损。颜色变深了些, 像蜜蜡。
新皮料的颜色浅, 据说用一段时间, 也会变深。
他这段时日, 针线活做得多,时不时就要到外面去遛弯儿歇歇,也去姚夫郎家里玩。两人叽叽咕咕, 话说不完。
这阵子, 黎峰很有干劲。
家里事看着料理, 着急的事当时就办了, 不急的话,就等他晚上回家再说。
要收菜、收山珍野味,他就满寨子转转。没事就跟王猛一块儿上山。
三苗跟大强上山的时间长一些, 每次都是三五天, 要试着捅捅蜂窝再回来。黎峰不跟他俩一路。
王猛最近出货顺利, 手里随是什么货, 都没压着。
没有打猎的收获, 也能弄点山珍下来,一天天的都有铜板进账,也不跟他俩一块儿。
兄弟俩到处捉蛇,还爬树掏鸟窝。
陆柳起初不大高兴,黎峰说好要陪他的。等黎峰真陪他了,他发现他也忙得很,手上总不得闲,就不说黎峰什么了。
三月里,有人过生辰。
陆三凤是三月十九的生辰,这是丈母娘,黎峰要去县里一趟。
他到了县里,也不跟陈家客气。
山珍野味拿了一些,银子是没有的。
上桌吃饭,陈老爹要是不拿好酒好菜招呼他,后面也别找他。
和他预料的一样,陈老爹也要柴火。黎峰忙得很,没空这么大老远的一车车送柴火,跟他们开了价,要是能接受,就让大强一并送了。
大强每个月要给丁老板送五车柴火,多陈老爹一家不碍事。
陈老爹气得脸都歪了,当时就把酒收了。
黎峰见状,就要走。
陈老爹又留他说话,跟他说起陆杨是领养的,还有个兄弟的事。
“他这个兄弟也在县里开铺子,嫁了个秀才相公,可威风了。我们过去几回,热脸贴冷屁股。”
黎峰“哦”一声,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他:“家里还有什么豆制品?都给我捎带一些,我夫郎怀孩子了,就惦记你这一口。”
陈老爹:“……”
嫁出去的小哥儿怀了孩子,应该是一件很好拿捏男方的事,怎么到了黎峰这里,还成了从娘家捞好处的事?
他知道黎峰会自己拿,不想他拿太多,就先报了种类,告诉他:“这都有老客下定,下回,下回我给他做一些送去。”
下回,他要去寨子里。
黎峰笑了:“行,到时我一定好酒好菜招待着。”
他走的时候,豆腐拿了五块,豆腐乳拿了一坛子,再有豆渣粑三斤,豆渣五斤。
陈老爹这儿还有腐竹,这东西不压秤,黎峰也不管这是多少斤两,拿个箩筐过来,全倒走了。
回头到陆杨那儿转一圈,分他一半。
见了谢岩,挑挑眉毛,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事办得漂亮,陆杨夸了他两句。
隔天,谢岩也跑陈老爹那儿吃了一顿,连吃带拿的。比黎峰拿得多。
他也要陆杨夸。
陆杨笑坏了!
三月里,黎峰也过生辰。
他的生辰在三月二十七。
这天,陆柳起早,去灶屋揉面,给他做长寿面吃。
长寿面是用的鸡汤做高汤,又拿山菌增鲜。面条放进去煮,看似素素的寡淡,吃到嘴里却都是鲜甜。还给他卧了两只煎蛋,他能大口吃个爽快。
面条有了,再蒸几个寿包。
家里好久没做馒头吃,陆柳之前还说有空也要做包子吃吃,因一日三餐都吃得饱,各样菜色安排得满当,他还没做。
这回揉面,他也调馅儿,照着哥哥教他的酱肉馅来做。
先蒸四个寿包,再包些小酱肉包子。然后他用余下的面团,做了小酱肉饼子。
黎峰想要吃盘凉菜,陆柳就泡了木耳和腐竹,泡软了下锅煮熟,再调酱汁,淋入热油搅拌搅拌。
他慢慢变成了一个小漏勺子,用油用料都逐渐大方。
早上吃的长寿面,中午是寿包、酱肉饼,并凉菜和几样家常菜。
晚上吃小酱肉包子,再炖煮一锅杂菌汤下饭。
这一天把黎峰吃得爽快,晚间还想再吃吃小夫郎,就听见王猛在叫门。
“大峰!大峰,在吗!”
陆柳衣衫大敞,被黎峰吃到一半,听见这喊话,眼睛都睁圆了。眼神迷离依然,说着糊涂话:“怎么有人在窗户外?”
黎峰低头再亲他两口,说:“应该是在院门外,你等我会儿。”
陆柳说着等他,把衣裳裹好,速度可快,看不出要等的意思。
黎峰又给扒了,把他两边的扔扔都浅咬一口才下炕。
陆柳又把衣裳裹好,问他:“王猛来给你祝寿的吗?”
黎峰不知。
“应该不是,我又没摆酒。”
兄弟之间不说虚的,有事摆酒喝一顿就行。
他们平常喝酒的机会多,不差这一顿。
黎峰点了烛火,家里亮起了灯,他开了大门、院门,让王猛进屋说话。
王猛不进,连他家院门都不进,就在外头找了个空地蹲着。
他提着灯笼来的,蹲下去就离灯笼近,把他乌漆嘛黑的脸色照得很清楚。
黎峰往后面的山道看了一眼,问他:“酒哥儿把你赶出家门了?”
王猛摇头:“没有,我是来找你买书的。”
黎峰这儿就卖吃鸡书,闻言就回屋给他拿了一本。
王猛知道书价,拿手里随意翻翻,就掏了二钱银子给黎峰。
钱货两清,他还蹲着不走。
黎峰就喊他去小铺子里喝酒:“走啊,这个点也没人了。”
王猛往院子里瞅一眼,想想答应了。
小铺子上了锁,黎峰拿钥匙开了。
铺子中间有两张方桌拼成的大长桌,王猛随便找张凳子坐。
铺面开门有一阵,他来过的次数挺多,因里面总是围着一些媳妇夫郎,他还头一次进来坐。坐下就左右看。
黎峰绕到柜台后,打了两斤酒过来,再抓了两盘花生。
花生没剥壳,他们吃酒的时候自己动手剥。
喝酒用的碗,一人一碗满上,先喝半碗润润嗓子,再剥着花生,边吃边唠。
王猛说:“他这阵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天比一天火气大,天天跟我念叨良田、种子、怀孩子,三两句不离我不行。我也被他说出火气了。”
有火气又怎样?还不是过来买书了。
黎峰听见这个缘由,就不担心他俩了。
“这咋了?多大点事,给你气成这样。”
王猛不爽:“这咋?还要咋?都被说不行了,还想咋样?”
黎峰跟他讲完整的播种论,然后问王猛:“你听听,这不是很有道理吗?”
王猛:??
“那是我有问题?”
黎峰笑呵呵,又给他倒一碗酒。
“说你不够努力,没说你有问题。”
王猛更是委屈,张口想要说什么,外面又传来大强的叫门声。
黎峰跟他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大强来做什么。
两人把大强也叫到小铺子里喝酒,问他来意,大强一口闷一碗,声音极有怨念:“我家元元想听听你俩在聊啥。”
黎峰跟王猛都不认得元元。
“谁?”
大强对黎峰的怨念尤其深:“元元,我未出生的崽,现在在安哥儿肚子里。他刚才看见王猛提着灯笼经过我家门口,非要我过来听听怎么个事儿,听不到就睡不着觉。”
黎峰:“……”
大强强行跟黎峰碰碗:“大峰,你说说,这是怎么个事儿?”
黎峰把碗拿到一边,把话题抛给王猛。
“大猛,你说说,这是怎么个事儿?”
王猛:“……”
黎峰是壮壮爹,大强是元元爹,就他是个可怜的、不努力的男人。
王猛突然有点想念三苗。
“三苗不是谁的爹吧?”
黎峰听笑了:“三苗马上要当爷爷了。”
三苗的狗闺女要下崽了。
王猛的狗子还是单身汉呢。
王猛又看向大强:“诶,咱俩结个亲家啊。”
大强不要。
“我俩夫郎见面就掐架,给狗子结亲家,亏你说得出口。以后你家夫郎不得天天骂我家花妞啊!”
王猛听了,又不爽了:“你怎么回事,你做什么总念叨我夫郎,招你惹你了!”
大强也不爽:“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我没提我夫郎吗?我说的哪一句有错?说个实话把你气成这样,你真有本事,你怎么不回家问问你夫郎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俩说着说着,嗓门大了。
屋里,躺炕上等着男人回来的陆柳听见了。
他动动耳朵,有点好奇,下炕穿衣裳,悄悄跟过来听。
出了大门,他看见院子外面,有两盏灯笼的光。
陆柳:?
他看看小铺子的方向,又看看院外。
院外,一盏灯笼高高抬起,照出姚夫郎的脸。
大晚上的,这样照着脸,实在可怕。
姚夫郎还把灯笼往旁边递,把陈酒的脸蛋也照出来。
陆柳:“……”
好热闹啊。
小铺子里坐着三个猎人,有着耳听八方的本事。
他们三个小夫郎好奇,又只敢远远站着,一时半会儿不敢靠近。
他们嫁的猎户,平常都听自家男人说过,什么一点微小的动静都听得见,听声辨位啥啥啥。也不知是不是吹牛的。
总之,他们三个都不敢动。他们三个还很默契,屋里声音大了,他们就抓紧往前走两步。声音小了,就赶紧停下来,呼吸都屏住了。
如此这般折腾一会儿,他们都到了小铺子外头,贴着墙根猫腰蹲着。
姚夫郎孕肚大了些,蹲不住,他直接坐地上了。
三个人隔着一扇门的光,互相挤眉弄眼说哑巴话,互相都没看明白。
姚夫郎脸上热闹,表情精彩,指指屋里,又指指陈酒,恨不能大声冲着陆柳嚷嚷,好让陆柳知道陈酒把男人赶出家门了!
可惜,陆柳看不懂。
而屋里,两个男人的吵吵声说变就变,开始了夫郎夸夸大会。
王猛说:“我夫郎就骂别人不骂我,他对我好着!”
大强说:“我夫郎为着我的事到处奔波,家里有一口吃的,他都惦记我!”
黎峰说:“我夫郎还用说吗?你俩别争了,赢不了。”
……
外头的三个小夫郎,阵线分割,姚夫郎突然不对陆柳挤眉弄眼了,让他孤单单蹲在门那头,回头跟陈酒挤眉弄眼。
陈酒:“……”
陈酒说:“你们两个真没出息!我们嫁人做什么?就是要男人伺候我们的!”
他开口说话,屋里有一瞬静默。
三人立马闭嘴,安静等着被人抓包。
但屋里马上又热烈讨论起来,说怎么怎么伺候夫郎。
王猛自认经验丰富:“我说二,你们谁敢说一!”
黎峰很有话说:“我洗衣裳我做饭,你干啥了?”
王猛:???
“这不是炕上那点事吗!”
嗯。
炕上。
大强把黎峰好好笑了一通,哈哈哈的震翻屋顶。
黎峰面不改色:“炕上那点事还用跟你说?伺候好了的,都怀上了。”
大强立马改换阵营:“对!我俩认一,你靠边站去吧!”
黎峰怼完一个王猛,再怼大强:“你可当不了第一,我夫郎怀上了,我都洗衣做饭的伺候,炕上炕下招呼好了,你干啥了?”
大强哑炮,过一会儿大声道:“他指东,我不往西。他要吃肉,我不敢弄鱼。说一句没胃口,立马十盘好菜等着。就问你们,谁!能!比!”
黎峰冲王猛使眼色,把王猛拉过来怼大强:“你这么有能耐,半夜过来喝什么酒啊!你听你夫郎的话,还是听你家元元的话,你敢说吗!”
大强大口踹气,坚定拥护夫郎到底:“听我夫郎的话!”
外头,姚夫郎听爽快了,坐地上捂嘴笑。
陈酒捡了块石头,朝屋里扔进去。
里间又安静了一瞬。
以三个夫郎的性格来说,是谁扔的石头显而易见。
王猛把话题绕回上一轮,跟大强说:“我跟你比一比!”
黎峰抓紧占据主场优势,免受战火波及:“我做见证!”
大强:“……”
好阴险的人。
他俩攀比着,陆柳蹲不住了。
他看陈酒说话扔石头都没事,就小声招呼他们:“安哥哥,酒哥儿,你们喝不喝茶?我们进屋坐吧?”
陈酒不走:“大晚上的喝茶,还睡不睡了?”
姚夫郎说话直白:“睡啥啊,你家大猛还要在炕上伺候你呢!”
陆柳低低笑起来,在突然安静的时刻,他的笑声成了夜里的一盏明灯。
陆柳又憋笑,再问:“吃不吃麻花?我哥哥给我拿了好些麻花,油炸的,可好吃了,上面还有芝麻,香香的!”
姚夫郎说:“啊,有哥哥真好啊。”
屋里,大强紧急表示:“我能给我夫郎买麻花吃!”
王猛不甘示弱:“我能买两斤!”
大强:“我能买四斤!”
王猛:“我能买八斤!”
……
虽然这吵吵着没啥意思,但听着爽啊。
陆柳听一会儿,没听见他家大峰的声音,忍不住在门外探头瞄了一眼。
黎峰正对着大门坐,一看就被黎峰瞧见了。
黎峰说:“我给我夫郎炖鸡吃。”
陆柳一听就红了脸蛋,明明都被发现了,还觉着这一面墙壁可以做遮挡。
姚夫郎也有点坐不住了,想吃麻花。
他站不起来,陈酒拉了他一把。他俩又过来把陆柳拉起来,三人一起到屋里吃麻花。
堂屋,黑暗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听墙角的顺哥儿。
三个夫郎都笑了,邀他也进屋吃麻花。
麻花贵,油炸的面食,压秤,送过来没多少。
每人吃一个就不吃了,陆柳再让他们吃,他们都不要了。
陆柳这儿还有些酸梅,也给他们取一碟尝尝。
姚夫郎说:“你真是大方,有好吃好喝总舍得往外给。”
陆柳弯弯眉眼,说:“我以前总饿肚子,出门走走,看别人吃东西,我都好馋,那时候总想别人叫我一起吃,也没谁叫我。”
家里没吃的,他肯定不会这样大方。如今饿不着肚子,他手里有吃的,就愿意往外分享。
嘴馋的感觉很难受,尤其是饿肚子的时候嘴馋,真是前胸贴后背,胃里酸水都要被挤出来了,张张口,都是苦涩。
陈酒疑惑:“县里也吃不饱肚子吗?”
距离换亲已经过去很久,陆柳跟陈家熟悉了。许多哥哥没说的事情,他慢慢品出来,这些他不知情的往事,能猜个大致。肯定会饿肚子的,哥哥过得不好。
他点头:“吃不饱。毕竟我不姓陈,也不是儿子。”
姚夫郎听着,拍拍他的手背:“没事,你哥哥不是疼你吗?这也挺好的。”
他前阵子还跟大强说,怎么陆夫郎怀孩子,不见陈老爹过来看看,一个姓陈的都没来,还是个哥哥过来看。这个哥哥带着夫婿过来,分明也是嫁人了。
陆柳“嗯嗯”点头:“我哥哥很疼我,也很有本事,就是太累了。等我这儿奔出一份家业,就能到县里与他作伴了。”
姚夫郎问他:“你也要去县里开铺子?”
陆柳说:“有这个想法,不知能不能攒下银子。店铺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吃得饱’。”
这名字把人都听笑了。
陈酒想着前面说的“吃不饱”和“总挨饿”,再听这个“吃得饱”的店名,话在肠子里绕一圈,也是点头笑了。
姚夫郎还好奇,问陈酒:“你家大猛晚上出来做什么?”
陈酒不说。
陆柳帮他说:“过来买书的,大峰回屋拿了一本,不知他俩怎么喝上了。”
姚夫郎笑得一阵哈哈哈。
陈酒脸色烧红,坐不住了,扭身走了。
陆柳笑得干巴巴:“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姚夫郎摆手:“不管他,他说话还不是求个爽快?我俩也能爽快着说。多气气,他就知道哪些话不中听了。而且,他刚才也不是生气,应该是害臊了。成亲这么久,没人逗他,脸皮还薄着。不像我俩,荤话满嘴跑着,面不改色。”
陆柳的面皮,还是能改改色的。所以姚夫郎把他臊了一通。
桌边还坐着一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顺哥儿,姚夫郎走之前,又把顺哥儿臊了一通。
今夜散场晚,陈酒先把王猛叫回家了。
姚夫郎出门喊一嗓子,大强赶忙过来扶他,这两口子也走了。
陆柳跟顺哥儿到小铺子里帮忙,把桌上酒碗、酒坛子收拾收拾,地上的花生壳扫扫。再擦擦桌子,各自漱口擦擦嘴巴,能回屋睡了。
黎峰还想继续吃小夫郎,小夫郎不给他吃了。
“你吃酒吃饱了,改天再吃吧。”
黎峰问他:“那你饿不饿?你吃我也行。”
陆柳就啃他大胸,笑嘻嘻说:“我也吃饱了!”
黎峰叹气。
都怪王猛,过生辰的大鸡没吃着!
这一晚的热闹过后,几家人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了。
王猛不知怎么跟陈酒说的,他得了空,就要带自家的狗子去大强家串门,找花妞玩。
王猛养的猎犬叫狼首,很威风的名字,之前在山上硬咬下了一只狼的脑袋,由此改名。
这狗子跟花妞玩得还行,扑扑打打的,姚夫郎要避着点,陈酒招呼不来,每天从他家院子出来,都是灰头土脸的。
姚夫郎怀着孩子,真要给两只狗子结亲事,只能把花妞接到陈酒这儿一窝住着。
陈酒晒菌子的时候,跟陆柳说:“难怪表哥看不上花妞,太闹腾了。我都受不了了,骨头都要给它撞散架了。”
陆柳跟他说:“是撞成破烂了。”
陈酒荤话素养不够,也是累了,点头说:“行,撞成破烂也行。”
陆柳尝到了逗人玩的趣味,当天出门遛弯儿,找了姚夫郎,与他嘀嘀咕咕,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乐好久!
进入四月,陆柳的生辰也到了。
他是双生子,跟哥哥的生辰在同一天。
怀孕的月份还是小,不能去县里。
他把皮包做好了,又另外拿碎皮料缝了一只小荷包。
他在家蒸了寿包,照着黎峰的寿辰样式来的,除了面条不方便,酱肉包子和酱肉饼子都拿了一些。
这些陆杨的铺子里都有,陆柳想着,他做出来,是一份心意。哥哥吃了也会高兴。
他这儿就晚上再吃饭,让黎峰去县里跑一趟。
这次只带了些便宜山菌送货,店铺小,还住着人,山菌存货太多,放不下了。
另外收拾了一些时蔬,再拿几只兔子。
黎峰最近得空就上山,跟王猛捉了很多蛇。
攒得多了,散卖真是可惜。
到了地方,他们又提了一次可以卖蛇羹。
哪知道这回提及,陆杨没有拒绝,而是让他们帮忙杀蛇取胆。
陆杨说:“四月里,很多考生赶往府城。童生们去考院试,取中就是秀才。秀才们去考科试,考得好,明年就能去省城考举人了。我们县城考生有数百人,我打算做些蛇羹,到各书院私塾附近卖,也去东城门附近卖。去府城,要出东城门,那里人多。都说鱼跃龙门,蛇入菜叫龙,想个好菜名,就是好生意。”
在铺子里多加一样营生,他是忙不过来的。
但赶着考试的日子,挣一笔书生的银子,他可以忙一阵。
忙一阵,路费都能攒出来,累也值了。
问什么好菜名,陆杨说:“灵蛇送福,祥龙点金什么的。吃了有福运、金榜题名。”
挣考生的银子,可着这几个词造就行了。
这生意不急,弟弟委托黎峰过来送生辰礼,陆杨也有回礼。
寿包自然也蒸了,他还包了一些饺子,还是生的,拿回家就下锅。
另外,他上次收了谢岩送的小铜镜,记得弟弟带他玩胭脂的事,也抽空去了买了一面小铜镜,让黎峰捎带给弟弟。
陆杨还跟他说:“我要去一趟府城,照顾谢岩的饮食起居,也看看府城情况。山菌还是继续收,过了六月,县里就该缺货了,到时我们挣一笔大的。”
他回来之前,是婆婆看家,陆林料理。
收货验货之类的,陆林会做。记账什么的,他还不行,让婆婆帮忙记账。
一般送货,这头交接就行。有急事,就请隔壁的丁老板帮忙拿个主意。
不急的事情,就等陆杨回来再说。
兄弟俩过生辰这天,两个爹也出了家门,两口子分头走,一个到县里,一个去寨子里。
之前就说想去看看怀孕的陆柳,黎峰给劝住了。这回有了由头,过去看看。
陆杨身子不爽利,一直在吃药。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好久,也来看看。
寨子里,陆柳的生辰不算热闹,就跟黎峰过生辰一样,家里人吃顿饭,外头没声张。
黎峰带回来寿包,亲爹给他拿了好多鸡蛋,给他做红糖鸡蛋吃,还有一双布鞋。姚夫郎听说他过生,给他拿了两块蜂巢蜜来。
跟陆柳见过的蜂窝不一样,这个蜂巢蜜是大强在野外割回来的,手指捏着都要化掉一样,特别软糯特别甜。
量不多,陆柳尝一块,拿小刀切了,一家人都甜甜嘴。
亲爹难得来一趟,陆柳也是跟他们聊起山居日常,琐碎小事说着,满满都是幸福。
到了晚间,黎峰给他戴上了一对银耳环。
耳环是柳叶的样式,是陆柳缝制衣带时,最爱用的样式。
这是他第一件首饰。
县里,陆杨的生辰有些热闹。
他今年脱离苦海,生意红火,日子顺畅,往日结交的善缘,都有了结果。
罗家兄弟带家眷过来,给他拿了两双鞋袜。叫孩子给他祝寿。分个寿包吃,沾沾喜气。
鲁老爷子没来,但他家小哥儿鲁小水过来了,拿了一套木制碗筷,碗面有雕花,是如意纹。筷子像挺拔的杨树,筷身直而光洁,到顶端,才刻出树枝树叶。陆杨爱不释手。
亲爹也是一双鞋,他们看陆杨是没工夫做鞋的,抽空做了两双出来,兄弟俩一人一双。再拿些鸡蛋,给陆杨补身子。
陆林两口子早晚跑县城,没多少空闲,给陆杨做了些鞋垫。
乌平之也上门了。自家开着布庄,听谢岩说起过,本想拿两套长衫来,谢岩不让,他就拿了两匹布。颜色亮,有花纹,自家裁剪,爱做什么衣裳就做什么衣裳。
陆杨今年的衣服鞋子,都被他们包圆了。
有客来,家里摆酒。
丁老板听他这头热闹,过来一问,听说他过生辰,二话没说,送了两坛美酒。
大家伙也都起哄,想看看陆杨家这位黏人精夫婿能送什么礼。
谢岩的礼,没什么新意,是一副画作。
陆杨爱看画,以前都是巴掌大的本子,上面画些巴掌大的小人,不用上色,简笔勾勒。
送的生辰礼,就是一副正儿八经的人物画。
画上的陆杨是一身靛蓝的衣裳,长衫到鞋面之上,露出的鞋尖依稀可见绣样。头发不是平常的扎个丸子,用布包包起来,而是用一根绣有缠枝纹的发带绑成了高马尾。
这个发型让他的气质不再斯文,有了他独有的昂扬劲儿。一眼看过来,大家都认得出来是陆杨。
这幅画可以挂起来,今日只看看,等着他们搬家了,就挂在屋里。
罗大勇仔细盯着看,问谢岩:“怎么只有你夫郎?你的人呢?”
谢岩笑道:“我在这儿,看着他。”
陆杨侧目,突然明白为什么谢岩给他的画册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家状元郎,还真是爱看他啊。人在家里,就悄悄看。人在画上,就这样盯着看。
真是、真是……
他没词说,突地笑了。
他眉目间有张扬劲儿,笑容又是温柔的。
岁月也给他带来了改变,他也会柔软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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