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这些小动作，夏瑾姝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着急拆穿，反而继续轻描淡写的说，“东厂出来的人，应该没有几个不怕督主的，你是个胆大的。”
小丫鬟咽了下口水，“夫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害怕督主的模样。”
“不像吗？”她眨眨眼，“我以为我那模样，谁看了都要笑两句。”
“夫人多虑，世人瞧了您的模样，只会为您的美貌……”
“春雨，你是督主亲自送到将军府来的。”她打断了对方，“在我身边是什么目的，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春雨不敢有目的，只想侍奉夫人左右。”
“别装了，刚才书房的事，我不信你一点都没听进去。”
夏瑾姝盯着她，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
光是那双眼睛，就让春雨的心跳，加快了不知多少。
“督主把你放在我身边，那你肯定是有点本事，不然就该在之前城东的铺子，而不是在我出事之后，被送过来。”
她说的每个字，都带着股特有的慵懒，若是让男人听了去，只觉得身子都跟着酥了。
可这些话落在春雨耳朵里，每个字都像是催命刀。
“夫人……”小丫鬟直直跪下去，“都是东厂出来的，您何苦为难奴婢。”
“不是我要为难你，我只是怕你为难我而已。”
她扭过头，继续看向湖中游鱼，并未让小丫鬟起来。
要知道，春雨这才刚跟她，两人是什么心思，什么性格，彼此还不熟悉。
唯一共同点便是，宫延竹安插在将军府上的人。
要是刚才没出那回事，夏瑾姝心中还抱有那么一丝幻想，觉得江烨霖对她已经动心了。
若是如此，她也不必太过担忧未来自己的处境。
有镇国大将军做后盾，哪怕是有朝一日，她没有完成督主的任务。
宫延竹想对她动手，那也得掂量掂量江烨霖的心思。
就像现在，江烨霖给她侧室的身份，就是为了让昭阳公主动手前，能有些许顾虑。
可刚刚书房发生的一切，如同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她脸上。
把夏瑾姝所有的幻想全部打灭。
所以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后路着想，而春雨，是第一步。
春雨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夫人，春雨跟了您，自然不会做那些对不起主子的事情。”
“对不起主子，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我不是你的主子，不是吗？”
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让人想不到的冷漠。
春雨不由得想起，来将军府之前，督主的叮嘱。
有一点夏瑾姝没猜错，她被送过来之前，的确是跟在宫延竹身边。
东厂里头，丫鬟太监千千万，能跟在督主身边或者被督主重视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春雨能跟着督主，自然也有些本事在身上，至少手上的功夫……胜过东厂无数人。
“春雨，本督主也不想送你走，但那丫头走了大运。”宫延竹懒洋洋的靠在床榻上，“江烨霖，年纪轻轻的镇国大将军，若是真能将他拿捏，这朝中……”
男人话说到一半，便被脸上的笑意淹没。
春雨跪在地上，如同没听见似的，默默给他捏着腿。
轻柔的动作，让宫延竹满脸享受。
“去了将军府，可就没跟着本督主的日子舒坦了。”男人收回腿，“说说想要什么，本督主今日高兴，赏你！”
春雨浑身一抖，没敢吭声。
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是根本不敢开口跟他要。
跟在宫延竹身边这些日子，她也算是大致摸清了督主的性子。
喜怒无常，便是最好的评价。
别看督主今日回来时喜笑颜开，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但凡谁哪句话说的不合他心意，免不了一顿毒打。
春雨不敢赌，“您的命令，奴婢本就该服从，何来赏赐一说？”
“哦？不怨本督主把你送去别处？”
“督主自有安排，奴婢听从便是。”
她乖巧懂事的模样，瞬间讨论男人欢心。
宫延竹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说：“夏瑾姝是个胆小的，平日里不敢做什么，你莫怕她，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及时传信回来就行。”
“遵命。”
是个胆小的，平日里不敢做什么吗？
可现在看来，督主似乎看错了人。
她跪在地上，心里涌过无数念头。
直到下巴被人抬起……
夏瑾姝蹲在春雨面前，看着她慌乱的模样。
轻笑着，“我什么都没做，你就怕成这样，还敢说心里没鬼？”
“夫人，奴婢只是……”
“你想要自由吗？”
春雨愣住，所有想好的理由都被堵在胸口，只剩下满脸惊愕。
“我认真的，你想过自由吗？”她如同海妖，用话语蛊惑人心。
小丫鬟看着她，下意识点头。
“谁不想要自由？”
“你我二人坐在这，对方是什么任务，心知肚明。”夏瑾姝松开手。
春雨的下巴上，已经出现红晕，但还是直勾勾盯着她。
生怕错过了什么。
“春雨，你有没有想过，任务完成之后，你我二人会有什么下场？”
春雨平静下来，“夫人是镇国大将军的侧夫人，无论谁要动您，都得考虑一下，将军的身份。”
侧夫人，又是侧夫人。
夏瑾姝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你准备一辈子在我身边，做东厂的眼睛吗？”
此话说完，她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宫延竹插过来的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策反的。
可谁不想要自由？
谁想一辈子作为他人的棋子，连自己干什么，都无法决定？
今日之事，若是春雨没半点动心，便会传回宫延竹耳中。
到时候督主就算顾忌她侧夫人的身份，也有的是手段折磨她。
毕竟江烨霖不是时刻在府中。
可书房中，男人眼中毫不遮掩的厌恶，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插进她胸口。
让她喘不上气，只想逃离。
“夫人的意思是，有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小丫鬟终于开了口，眼中却是黯淡无光。
夏瑾姝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松了口气，“目前没有，走一步算一步。”
意外的坦诚，让春雨眼中闪过些惊讶。
“没有办法，那夫人刚才说的那些，岂不都是空话？”
“那你愿意一辈子依附他人吗？”夏瑾姝反问，“在将军府，你我未必没有可能。”
春雨看着她，心中再次响起宫延竹的话——夏瑾姝是个胆小的。
可现在，敢在东厂送来还不知立场的丫鬟面前说这种话的人，真的胆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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