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
日日停留下方院中寻觅郑可安身影,却毫无收获。
如此情况令池砚舟心急如焚,倒也不是他没有耐心,实在是伤势渐好,出院时间迫在眉睫。
再等不到郑可安他便只能离开,就再无接头之机。
组织方面不好安排其他人前来医院蹲守,因你需要与郑可安进行交谈,才能获悉情报。
毕竟郑可安现在所在医院病房之内,只怕根本就没有纸笔等物。
加之身旁吉葉秀樹安排看守人员,想要将情报写下来是没有机会的,因此是要攀谈才能传递。
那你安排何人与郑可安攀谈?
起码要相互熟识。
与郑可安熟识之人组织岂敢轻易相信,且就算安排你也不可日日守在医院,好似故意等候一样。
所以先一步住在医院内的池砚舟最为合适,但就目前而言他毫无建树,他若出院机会就再无奢求。
可日军研究细菌战骇人听闻丧尽天良,日苏此番战斗若有细菌部队参战情况则大有不同,这方面情报至关重要。
甚至对战略部署具有重大影响,池砚舟深知万不能空手而归。
就在他心中思索是否需要再激进一些,前去对方所在住院楼找寻机会,猛然间池砚舟发现郑可安身影。
瞬间整个人身体紧绷。
池砚舟定睛再看郑可安身旁之人是吉葉秀樹,对方今日从医科大学前来探望,此刻乃是郑可安送其从医院离开。
对此池砚舟装作并未注意,等两人朝着医院外走去时,他也起身跟上。
杨顺见状同样紧随其后。
就在医院大门口郑可安与吉葉秀樹作别,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声响:“吉葉秀樹教授您好。”
池砚舟满脸堆砌笑容上前打招呼,对吉葉秀樹多有恭维。
吉葉秀樹对池砚舟是有印象的,原本就有过几面之缘,后续对方登报风头正盛,他岂能说毫无印象。
“池警官。”
“吉葉秀樹教授还记得在下,真是令人惶恐。”
“池警官是警员表率,自是认得。”
“为帝国在下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句漂亮话说完,池砚舟转而对一旁的郑可安说道:“郑大夫换工作医院了吗?”
郑可安没有穿病号服,便装在此。
池砚舟当然不能表现出,自己知晓对方住院的信息,所以才疑惑是否换了工作单位。
但其实能看出来郑可安的面容是很憔悴的,唇色尤其明显。
泛白!
对此询问郑可安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是身体不适。”
“严重吗?”
“无碍。”
寒暄两句池砚舟又开始恭维吉葉秀樹,只是对方不太看得上小警员,所以无心与你多费口舌。
且他本身就是要走的。
吉葉秀樹临走前对郑可安说道:“你身体刚刚恢复,不宜在外多走动,早些回去病房休息。”
“多谢老师关心,学生知晓。”
其实吉葉秀樹所言,有些催促郑可安少在外停留的意思,但最终他看了看池砚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吉葉秀樹对池砚舟并不怀疑,警察厅刚刚崭露头角之辈,又是警员代表身份自当没有问题。
再者他对郑可安也不是怀疑,而是例行的保密管理罢了。
且吉葉秀樹学医出身,对情报工作的认知程度自是不足,因此没有立刻就斩断两人的交谈机会。
虽后面杨顺以及看护郑可安的人都在场,但他们不曾上前靠近,而是在不远处盯着。
池砚舟这里目送吉葉秀樹上车离开,他关切问道:“郑大夫身体不适,怎么跑来这里住院。”
“我已经不在此前的医院工作,所以也不好再去打扰同事,反倒是池队长听说受伤严重,目前情况如何?”
“捡回一条命,当真是阎王殿里走了一遭,本也好得差不多,谁知一时不察加重伤势。”
“池队长可千万要小心。”郑可安稍微一想就明白,他是故意拖延时间等机会与自己见面。
两人皆是用余光观察其余人等,索性开始一同朝着医院内走去,杨顺以及吉葉秀樹留下的人,也是在后面跟着。
行进间背对敌人则无惧口型被勘破,池砚舟低声问道:“组织命我与你接头,你若有情报可交由我转达组织。”
身份互相知晓自然不必再麻烦相认,且郑可安选择此等办法时,本就将池砚舟计算在内。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良机,她也没有丝毫耽误,确保安全后悄声说道:“敌人已经研究出了细菌炮弹、细菌炸弹,并且掌握了人工散布细菌的所谓‘谋略破坏’的细菌战方法。”
敌人的研究进度远比池砚舟想象的更快,看来确实是可以参战。
果然郑可安这里继续说道:“日本关东军总司令早前视察了平房特别军事区域,命令石井部队以‘防疫给水部队’的名义参与哈拉哈河的战斗。
同时布置了作战任务,一是保证前线日军的防疫给水,另一方面则是寻找机会向苏军进行细菌武器的攻击。”
郑可安这里说的速度非常快,他们的见面虽然合理,且池砚舟敢于迎着吉葉秀樹现身,显得他更加清白问心无愧。
但两人的交谈时间很短,基本上就是从医院走到住院楼下的时间。
这几日郑可安其实都没有机会离开病房,今日还是吉葉秀樹前来看望,她为表恭敬送对方出来才获得机会。
毕竟负责看护她的人,总是说吉葉秀樹教授关心她的安危,不让其离开病房免得有照顾不到之处。
说白了这些负责看护的人,是怕麻烦。
能让你留在病房内,就没必要让你出来。
但今日是相送吉葉秀樹,对方都没有回绝他们当然也只能听命,郑可安这才得到机会。
可池砚舟现在丝毫没有获得情报的喜悦,因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日本关东军命令细菌部队参战。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更具体的情报吗?”池砚舟收敛心神,认真完成眼前工作。
“吉葉秀樹这里其实很关心细菌战的事情,他是抗拒研究但也好奇实际作战能力,所以对此事是有牵扯的,我也是借此才获悉到了更为具体的情报。
此次平房特别军事区域大约有二百人组队参战,按照命令编成两部,一是从事防疫给水工作,组成10多个给水班分配到前线作战部队。另一部分则是从事细菌作战,组成‘敢死队’伺机对苏军进行细菌攻击。”
“具体的作战方式呢?”
郑可安现在所提供的情报已经至关重要,但战争之中能更加详细自是更好,所以有关细菌作战的具体方式乃是重中之重。
她也恰恰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探得这些情报之后还是觉得不够,想要更加深入的探查。
也正是这样的选择,让郑可安丧失了将情报提供给组织的机会,以至于要用现在这样的办法。
可当时情况千钧一发,郑可安的临场判断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局面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猜不到。
现在想起当时情况,郑可安尚且是背后生出冷汗,心有余悸。
但此时此刻没有时间给她调整心态,而是抓紧时间说道:“详细作战计划分为三部分,首先是将炭疽炮弹用火炮发射到苏蒙军队阵地,其次是用飞机向哈拉哈河西岸投掷土陶细菌炸弹,里面装着鼠疫跳蚤,或者感染了细菌的小动物、物件、食品等。
再者是派出‘敢死队’深入哈拉哈河岸,投撒细菌污染苏军水源。”
池砚舟忍不住用余光去看郑可安,她居然能获悉这么详细的作战计划。
这何止价值千金!
原本池砚舟以为今日或许只能得知,日军是否安排细菌部队参战,便已经算是极为难得。
谁知郑可安却将情报探查的如此清晰,令人意想不到。
倒也不是刮目相看的问题,毕竟他至始至终都很认可对方的能力,是一位成熟且富有经验的同志。
但你能获悉这样的情报,还是让人有些吃惊。
情报告知结束郑可安心情得以放松,距离住院楼还有一段路程,她也是玩笑的语气问道:“很吃惊?”
“确实!”池砚舟倒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
“反倒要感谢吉葉秀樹,若非是他根本就难以获悉。”
“可如此重要的作战计划,透露给并未参战的吉葉秀樹,保密工作岂不是出现巨大漏洞?”
“吉葉秀樹并非没有参战,那些炭疽炮弹和陶土细菌炸弹,其实都是他早前全程参与研究的,此番实际作战他也参与了详细计划的制定,不然他如何能知道。”
“原来如此。”池砚舟这里闻言算是解惑。
同时他关心郑可安情况问道:“你这里受伤不要紧吧?”
能送来医院且要住院接受治疗,在池砚舟看来自然是受伤严重,不然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简单的外伤可能医科大学方面就能处理治疗,压根就不会送你来医院,还住这么长时间。
甚至到今天为止,郑可安这里都看起来面色憔悴,精神不佳。
面对组织同志的关心,郑可安心中流过一股暖流,信仰的力量让她不惧怕任何病痛。
只是池砚舟的问题她居然一时间难以回答,后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之中,她只是说道:“不是外伤。”
不是外伤?
池砚舟有些诧异,你短时间内想要得病,且还是重病需要送往医院救治,显然是不可能的。
外伤明明是最快的方式。
但郑可安却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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