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月当空。
院落内聚集人员众多，却寂静无声。
戏班社员在警员看押之下不敢闲谈，警员夜间执勤有乌雅巴图鲁四处巡视，也不愿在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警员面前找麻烦。
心思各异度过一夜。
第二日一早，本意是打算直接开始审问，秦喜繁却求见池砚舟。
“秦班主有何事？”
“昨日戏台下来就被警员带至此处，到现在为止大家都滴水未进，能不能请求池队长让众人先吃口饭，买饭的钱戏班来出。”
秦喜繁说话间将一手帕塞过来，其内包着钱。
但看样子仅是吃饭压根用不了这么多，显然是担心池砚舟不同意，想要用钱开道。
只是戏班情况池砚舟心知肚明，也不愿要秦喜繁的钱。
可你身份放在这里，又岂能做善事。
索性池砚舟示意杨顺将钱接过来，后说道：“给戏班众人准备食物，剩余的钱交给当地警察署此番带队的负责人，说是犒劳弟兄们的。”
你将钱给负责人便可。
至于他会不会把钱分给下面的警员，那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你只需要知道，负责人拿到钱，哪怕是不给下面的成员分，也一样会严格协助好你的工作。
这便足够。
至于说直接将钱给警员？
那反而是找麻烦。
杨顺很快前去安排，秦喜繁连连感谢。
“秦班主要不要出面劝劝戏班众位，早日配合结束调查，也好早日放你们离开。”
“在下一直告诉他们要配合。”
见秦喜繁如此态度，可见也不忍心看到反满抗日分子被捕，但那些半大孩子涉世未深。
早年日子过的苦难，如今自是想要报恩。
想来是会提供所知线索。
至于秦喜繁？
他本身当日就不在场，态度如何并不重要，且当着警员的面，顾及戏班众人的生死安危，亦是只能委曲求全。
很快戏班众人吃上饭，当地警察署带队负责人也拿到钱。
倒也没有中饱私囊，而是现场就给警员发下去。
每个人并不多，可这是外快，自然都是喜笑颜开。
看来带队负责人也很会笼络人心，知道手下有人才是长久之计，上下离心离德则难长久。
等早餐吃完，池砚舟安排开始今日审问。
依然还是昨日的临时审讯室，配置也与昨日相同，只是乌雅巴图鲁也在内。
当地警察署警员拿到钱，干劲自然十足。
倒也不用乌雅巴图鲁在外盯着，索性进来一同参与审问，看是否能识破有所隐瞒之人。
首先被带上来的依然是三六，池砚舟看对方嘴角还有食物残渣，笑着问道：“可是吃饱喝足？”
“嗯。”
“这是秦班主给你们争取的。”
“我想着你们也不会这么好心。”
听其如此说话，池砚舟也不与他计较，只是问道：“所以你想好如何报答秦班主了吗？”
“昨日的照片让我再看一眼。”三六的回答与第一次截然不同，显然是心态有所变化，这就是好消息。
还要看照片则表示昨日压根就没有仔细观察，因就不打算配合，仔细辨认何用？
将照片递给对方，三六仔细端详。
后开口说道：“外国人好像是有。”
“好像？”
“冰城我去的很少，所以进去之后就觉得都是稀罕玩意，东张西望个不停。
那日经过你们所说的街道时，确实有看到外国人，因为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我就多看了几眼。”
“你对冰城道路尚且不熟悉，能确定我们说的十一蹚街是什么地方吗？”
“因为是从新阳区刚进埠头区，戏班内有前辈说埠头区很繁华，让我们好好看看，所以有印象。”
确实。
戏班的行进路线是这样的，从新阳区进入埠头区第一条街道就是十一蹚街，有所记忆点是正常的。
“你看到的外国人是他吗？”
“我感觉外国人都长得一样。”三六脸色为难。
你说让他分辨外国人，着实有些超纲。
见肯定是见过一些，只是说长相总觉得都一样，金发碧眼五官深邃。
看照片是真的认不出来。
“那你当日看到的外国人，穿着打扮你有印象吗？”
“没有。”
“那他当日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就看了一眼。”
三六害怕自己目光引来对方不满，所以看的时候不敢盯着，因此没太注意。
眼看三六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换人继续。
今日换的人都有心配合，所以询问还是比较顺利的。
其中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看着照片很确定的说道：“我见过他。”
“你能确定？”
“我能。”
“你为何如此肯定？”
“旭哥说埠头区都是平常难以见到的稀罕东西，还说到了埠头区后会给我买些好吃的，因此刚到埠头区我就有些期待，但最后也没有买。”
“我是说你怎么能确定，你看到的人就是照片上的人？”
“我就是看到了。”
十二岁的孩子有些不解，看到就是看到，记得就是记得，什么为什么？
池砚舟将问题压下，继续问道：“他和戏班的人接触了吗？”
“没有。”
“你能确定？”
“我是跟着戏班最后一辆马车走的，我可以确定。”
“那你有看到对方做什么吗？”
“我没有盯着他一直看。”
“就你看到的有异常吗？”
“没什么异常吧。”
“仔细想想。”
“他们两个人就站着等我们经过啊。”
“两个？”池砚舟立马问道。
杨顺、乌雅巴图鲁全部精神起来。
因为负责跟踪的亚细亚股警员，工作记录中写的非常明白，第三国际被捕成员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怎么在对方嘴里是两人？
小女孩迷茫的说道：“是两个吧？”
“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有一个同伴？”
“有一个人和他站的很近，我感觉是他的同伴，有可能是我弄错了。”
“这个人的相貌你记得吗？”
“记得。”
之后池砚舟继续审问，当所有人都第二次受审结束之后，池砚舟说道：“那个小女孩提供的消息最关键。”
“确实，如果对方有同伴，那岂不是就是同党？”杨顺问道。
乌雅巴图鲁说道：“有没有可能是一起等待戏班经过的路人，只是凑巧站的比较近，被小女孩误会。”
“确实都有可能，但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就这一条，或许需要查一查。”池砚舟的目的就是要查到这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小姑娘提出了这一点，那是非常关键的。
所以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而且池砚舟的理由也很充分，就是来调查的，也就仅仅只得到了这一条线索，你不继续追查一下确实不合理。
“小姑娘只提供了对方是外国人，以及年龄和长相，这样想要调查，难度不小。”杨顺说道。
“难度是不小，但也不是不能查，现在我们要确认，这个小姑娘的话，是不是真实可信。”
“队长打算如何确认？”
“叫秦喜繁过来。”
“是。”
乌雅巴图鲁出门很快将秦喜繁带来，对方进入审讯室问道：“池队长莫非是连我也要审问。”
“秦班主误会，叫你来则是想要问你，贵班社内是否有一小姑娘，对人的长相记忆的很好？”
“池队长说的是红妮儿？”
“没错。”
“池队长别看她年纪小，对人确实分辨的很清楚，有时候我们在别的地方售票演出，很多时候是没有票据的，但购票人员是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是真有这本事。”
“也不算本事，不能当饭吃。”秦喜繁是担心警察厅对红妮儿有兴趣，说的一文不值。
但一个小姑娘确实大家兴趣也不大，毕竟池砚舟总不能祸害孩子，便将秦喜繁打发走。
池砚舟这时说道：“看来红妮儿提供的情报是没错的，唯一可能出错的就是她判断错了两人的关系。
或许就是路人站的近了些，被她给误会了。”
“戏班不查了吗？”杨顺觉得若是这样认为，岂不是戏班内的人，是没有问题的。
“名单上就三十二个人，里面多半是孩子，第三国际不可能安排孩子负责这么重要的任务。
至于剩下的人，也很好调查，跟着戏班唱戏基本上都没有自己活动的时间，不停的各地赶场，还要排练剧目。
想要成为第三国际的潜伏人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第三国际的潜伏人员，那个路过的外国人，都比这些从小学习的社员可能性大。”
杨顺、乌雅巴图鲁两人一听确实，戏班东奔西跑，时间是固定的。
看似你是可以跟着戏班前往各地，但是你没有自己的时间，排练演出你总不能让所有人等着你，所以情报工作局势都是瞬息万变的，你这确实不太自由。
再者就是这些都是从小学戏，你说是第三国际的人，确实也勉强了些。
毕竟经过两次审讯，杨顺和乌雅巴图鲁也没有发现有谁可疑。
如此看来好像红妮儿提供的情报，是现在唯一可能有用的。
毕竟是个外国人，这就有点沾边了。
“队长所言极是，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如何调查？”
“此事我们要汇报股长定夺，但秦喜繁和红妮儿要和我们走一趟，毕竟辨认人员还需要他们协助。”
“戏班呢？”
“股里出经费，让他们在阿城再唱三日，也算是稳定一下情况，避免亚细亚股过早的知晓消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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