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老汉,惴惴不安的跟在龚宝珍身后进了院子,还没等开口,叶楚文就脸色冰冷的指着隔壁那栋像座山一样压在毛豆家头上的三层楼房,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其实情况不说也都明白,毛应富家仗着关系硬,违法违规强行霸占他人宅基地,还因为毛豆家不断上访,经常往他们这边泼大粪,可谓是欺人太甚。
叶楚文冷冷道:“你们这些村干部,为什么不管?”
村支书有些紧张的搓着手道:“额,叶书记,不是咱不管,是……是管不了啊。”
叶楚文气笑了,“既然管不了,那还要你们干什么?吃白饭吗?”又呵斥道:“去,把毛家的人叫来!”
村长苦着一张高颧骨脸说:“叶书记,毛家的人到镇上走亲戚去了,这会儿没在家里。”
叶楚文恼火道:“广坪乡也是个产煤大乡,你们守着这么一座天然宝藏,却把老百姓搞的这么穷,你说说你们,有什么用处?”
随即,叶楚文领着一大群人沿山路往镇子方向走去,每路过一户人家,都会进去看看,村支书、村长等几个村干部不由得暗自叫苦,以往县里领导来视察,都会提前打招呼,今儿县委书记来了,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看到叶书记全程黑着个脸,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很是忐忑。
那个叫秦可欣的教育局干事,牵着毛豆也跟在后面,之前就听说了毛豆家里的情况,想要看看,这位年轻的新书记,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就这么走了十几里山路,到了镇上,司机杨吉春早在这儿等着了,随同一起前往乡政府,却听工作人员说,乡党委书记卢海波,居然提前回县城的家里过小年去了。
好嘛,这乡党委yi把手,当的还真是有够安逸的。
然而更让叶楚文火冒三丈的,是乡长黄贵礼,在那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找到这个肥头大耳的黄乡长家时,他家里高朋满座,隔着大门都能听到里面胡天侃地的笑声。
叶楚文重重推开院门,看了看种满花花草草的院子,和眼前崭新的四层小别墅,那气派,比他的县委一号楼还要讲究,又看到一楼堂屋里摆着一圆桌的酒肉,周围坐满了人,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好不快活。
腊月天,龚宝珍却从叶楚文身上感受到一股比这寒冬还要渗人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里叹气道:“黄贵礼啊黄贵礼,以前就提醒过你,让你收敛一点儿,你仗着有魏县长维护,尽当耳旁风,这回我看你怎么收场。”
广坪乡的乡党委书记卢海波,乡长黄贵礼,也都是魏东红提拔的,对于他平日里的作风,县里领导都知道,不过因为当初帮着魏东红一起给前任唐书记使绊子,深受魏东红的器重,县里其他领导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魏县长都放任不管,旁人又何必没事找事?
黄乡长上次的县委大会称病没去参加,自然也就没见过叶楚文本尊,看到龚宝珍,赶紧抹了抹嘴上、手上的油,跑了出来,“哟,龚主任,您咋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他双手抓着龚宝珍的右手,热情摇晃,还忙不迭的邀请他一起进屋喝两杯。
龚宝珍却将手抽了回来,刻意保持了距离,将他引向叶楚文。
“这位是?”黄乡长面露疑惑。
叶楚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是叶楚文,黄乡长,不好意啊,搅扰你们的兴致了。”
黄乡长虽然不认识,但新来的县委书记叫什么名字总还是知道的,闻言顿时一惊,“啊,叶书记,您……我这……我这……”听出叶书记语气中透着怒意,回头看了看屋子里那一桌酒肉,又看了看龚宝珍,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叶楚文讥讽道:“我昨天去了趟白田乡,今天正好路过你们这儿,所以过来看看,这不看不知道啊,广坪乡在卢书记和黄乡长的带领下,真是蒸蒸日上,老百姓可都对咱们乡政府的领导干部赞不绝口呢。”
黄乡长心下一凛,只能尴尬笑笑。
叶楚文将毛豆拉到身旁,指着他说:“这是洪溪口村的小毛豆,他爹去年因为上访摔瘫了,她娘接着上访,多次跑到乡里来找你们告状,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黄乡长肥头大耳的脸上已经滚满汗珠,连声说:“知道,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们……我们也正在研究怎么处理。”
遂又介绍早就满脸紧张,站起来的那一桌人,都是乡党委副书记、副乡长之类的领导干部。
叶楚文冷冷一瞥,“研究?”
走到酒桌前看了一眼,他们居然喝的还是剑兰春!
一个穷的响叮当的贫困乡,老百姓过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日子,这些乡干部,却心安理得,堂而皇之的坐在家里摆宴席,喝着一百多块钱一瓶的剑兰春……
“我看你们也不用研究了,明天自己主动把辞职报告交上来,一个个尸位素餐,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养着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有什么用?”叶楚文指着黄乡长的鼻子怒斥道。
几人脸色一变,却低着头不敢吭气。
黄乡长忍不住向龚宝珍投去求助的眼神,龚宝珍摇了摇头,走到叶楚文身旁小声说道:“叶书记,我看还是先把事情解决了吧,回头召开个班子会议,再严肃处理他们几个也不迟。”
其实是在善意提醒叶楚文,正科级干部的任免,是需要通过县委常委会讨论的,虽然县委书记也有权直接越过常委会,但总归是不太好的。
但也不知道是在借题发挥,还是这一路走过来,见到当地的真实情况,确实已经忍无可忍,却见叶楚文沉声说道:“不用开会讨论了,黄贵礼就地免职,我们沅县要的不是什么官老爷,要的是能实实在在为民请命,为百姓办事的人!”
黄乡长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阵铁青,似有些不服气的想要反驳什么,却被龚宝珍一个眼神暗示憋了回去。
“罗副乡长,现在你们卢书记不在,黄贵礼已经被免职,毛豆家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今天是元月7号,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在除夕之前,把毛应富家霸占的邻居宅基地那一截楼房给我拆除掉,并且将此前受损的墙体修复如初!”叶楚文目光一转,盯向在场的一名副乡长罗世平,他是乡党委三把手。
罗副乡长显出为难之色,支支吾吾的说道:“叶……叶书记,这已经年关上了,是不是……等过了年再处理?”
叶楚文火了,指着小毛豆说:“你们要过年,老百姓难道不用过年吗?就十天时间,别给我讨价还价,除夕之前把事情解决好,让小毛豆一家也能过个祥和年,听明白了吗?”
罗副乡长似有什么顾虑,嗫嚅道:“毛家那栋楼盖起来不容,就这么拆了的话……损失不小,叶书记,要不我设法调解一下,让毛家给这孩子家赔偿一笔钱,您看……”话没说完,小毛豆立刻昂起头道:“我们家不要钱,我就要给我爸讨个公道!”
叶楚文指着罗副乡长斥责道:“你们借着调解的由头,拖了人家多久了?搞得他们一家几乎家破人亡,如果你实在没能力解决,那好,明天递交辞职报告吧,我大概也只能考虑考虑,是不是要给整个广坪乡党委政府换一批能干事的人来了。”
在场几名乡干部全都神色一凛,罗副乡长忙道:“叶书记,我解决,我解决,十天之内,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把事情解决好!”
叶楚文冷哼道:“行,年前我还会再来一趟,到时候不想再看见小毛豆一家还住在那间危房里,另外,这两年为了上访,搞得人家家里瘫的瘫,病的病,小孩子也没钱上学,毛应富家要在经济上,做出合情合理的赔偿。”
“能做到吗?”
“能!”罗副乡长一咬牙,保证道。
叶楚文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是党员干部,一定要始终牢记,把老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刚才一路从洪溪口村走过来,看到因为家庭条件,失学辍学的孩子,远不止毛豆一个,这件事情,你们乡政府要引起重视,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过了年,学校就开学了,我希望能够看到广坪乡的孩子们都能重新背上书包。”
遂伸手拍了拍罗副乡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世平同志,如果干得好,我会将你这里的经验往全县推广,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罗副乡长一愣,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明白,叶书记放心,我回头就召集各村干部来开会,尽快商讨出一个解决方案,力争过完年让广坪乡每一个孩子都能正常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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