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伯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陛下也没说不收复北坞吧。”
他不置可否,眼神瞥向别处,并不接沈明谦儿话茬。
“陛下是未如此说,但在秦将军面前,我照实讲来,北坞如今的形势皆是将士们用性命换来的。
如果让我说,整个北坞都可趁此机会收复,就算全收不回来,起码也可以收回一半。”
秦镇越冷笑道:
“一半?你可知我们大燕和北境打了多久?十年!如今你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把北坞那片地方收了回来?简直是在做梦!”
沈明谦立即站起,原来这就是秦镇越所谓“恩威并施”的原因吗,还没有开始行动,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秦将军,我试问,大燕与北坞常年交战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打而打吗?”
“嘉宁伯这是把我当无知小儿了吧。”
秦镇越也“腾”地站了起来,厉声道:
“我自然知道打仗是为了治服邻国,收复土地!”
“那我来告诉将军,眼下机会就摆在眼前!”
沈明谦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问:
“想必您也不想眼睁睁看机会付诸东流,看大燕将士再因为北方的征战而失掉性命吧?”
他话说得低沉,语气满含悲怆,竟说得秦镇越浑身一震。
“沙场鏖战,何等凶残,想必秦将军比我还要清楚吧,我不是为自己请命,我是为数万大燕将士请命。”
见秦镇越不说话,沈明谦继续道。
他没有直接指出秦镇越驳了他呈上的折子,算是给他留了个面子,但他这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秦镇越不可能听不明白。
“嘉宁伯这是指责老臣不体恤将士,还是要和老臣诉苦?”
他仍是不直接回答,反而不满地反问。
“晚辈的想法一开始就与将军说过了,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将军帮忙说服陛下,定要趁此机会收复北坞。”
“如何收复?嘉宁伯不妨展开说说。”
秦镇越倒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没法再躲,便又开始装糊涂。
“晚辈的折子已递到了殿前,想必将军也看过了,如何收复皆写在上面。
我想将军所提的恩威并施亦有自己的想法,但我愿以性命担保,北坞现下正是收复的最好时机。”
他说得恳切,眼含热泪,嘴唇不由得颤抖着。
秦夫人进来送茶,看两人间气氛不对,很是有些忐忑,悄声道:
“老爷,和嘉宁伯坐下好好聊,莫站着了。”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夫人劝了一句,倒当真给他二人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秦镇越凝眉沉思片刻,方冷冷出声道:
“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只是陛下自有他的想法,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沈明谦气恼不已,自己真心来与他相谈,可他秦镇越一直都是回避的态度,敢做不敢当。
“那在下会再与陛下上疏建议,望秦大人网开一面,莫要阻拦。”
秦镇越这般敷衍,让沈明谦彻底失去了和他谈话的兴趣,也让他看透了此人的内心。
纵然他还有一丝残存的良知,但考虑到他的大业,亦不会与自己站在统一战线。
也罢,本来便是最后的一试,成了是意外之喜,不成也在情理之中。
他拂袖离去,连桌上秦夫人端来的茶都未喝一口。
秦镇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先开始的气恼突然消散了,变成一阵无奈。
他何尝不明白沈明谦的意思,但许多事他做不了主,毅王看重沈明谦的实力,他不能让自己好容易得来的位置受到一丝动摇和威胁。
沈明谦不气馁,连夜重新写了奏疏,第二天照旧呈上。
还请求进宫觐见,多次请见,贞和帝终于同意见他一面。
沈明谦不畏圣怒,坚持己见,照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贞和帝听罢后竟很是奇怪,突然出声问道: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先前怎么没说过?”
沈明谦喉间顿时像堵了一团棉花般发梗,手不由得发抖,竟不知如何回应。
他提上去那么多奏章,竟都没入陛下的眼?!
“回陛下,臣提了五次,皆在呈给陛下的奏疏中,若陛下想听,臣可展开细说。”
“嗯,沈卿说说看。”
对北坞的形势,到底是沈明谦更清晰明了得多。
就算他从来没有参与到祥瑞事件里,但毕竟北坞的战事全程都是沈明谦在指挥。
贞和帝就是再有意疏远他,也要听听他的想法才是。
沈明谦虽为武将,但实际上口才极好,原先从北面回来后和圣上汇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甚至很多时候皇上还意犹未尽,要拉着他和蔺问渠一起多次讨论,有一次还议到了深夜。
可现在,他想见圣上一面都如此之难。
到底是圣上变了,还是皇上身边的人变了。
两者都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沈明谦没有变。
滔滔而谈许久,贞和帝竟听入了迷,频频点头。
沈明谦满腔赤诚话语正憋着没机会说,趁此条分缕析,全都摊开说与皇帝。
“沈卿所说,朕觉得极是,北坞既可收,不如便由你去吧。”
沈明谦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朕说,由你去收复北坞,如何?”
沈明谦的大才,非寻常人能比,加上先前他在贞和帝面前一直谦逊小心,皇帝对他多少还有感情。
没有旁人离间,竟勾起了贞和帝往日与他的旧情。
“沈卿,作战时你们可都驻扎在北境?”
“回陛下,军队只驻扎于边境,并不在北境省府中心。”
沈明谦哪会不清楚他的顾虑,好容易他变了心思,多少要替自己解释一下。
“嗯,北境自有省府管辖,你说的那个申知州,如今已经在国子监任职了,他不会再返回北境。”
沈明谦默默点头,平庸之人,只因参与请愿,仕途便平步青云,国子监相比于知州,属于京官,这不是降职,不是撤职,而是升职。
他的本意只是让那人远离北境吗?
“是,陛下英明。”
不再辩驳,沈明谦只默默承受下来。
如今能说服陛下收复北坞已是不易,事分轻重缓急,他不可太贪心。
“那臣这便回去准备,去北坞与也琴谈判。”
贞和帝点头同意,沈明谦心中几乎是涌起一番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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