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箩筐里装着什么东西?赶紧交出来。”流民们凶神恶煞地将他围在中间,不等他回答,已经动手去抢。
“猪肉,竟然是新鲜的猪肉,还热乎着呢。”
“粗布、豆腐……这小子瞧着不起眼,箩筐里却都是好东西。”
“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有没有了?”流民头头敏锐地察觉到蹊跷之处,一把扼住李大勇喉咙,威胁道:“不说,我就动手了。”
岂料李大勇骨头硬,咬死不松口。
“大哥,他来的那个方向好像是深山里,好像叫七排村。七排村是出了名的穷,灾荒后几乎都绝户了。”
流民头头问道:“七排村距离芙蓉镇多远?”
“步行起码得走一个半时辰,前几个月还闹了土匪,当时惊动好多官差。”
流民头头若有所思地松开手,故意诈了诈工人,“算了,这些东西够咱们用许久了,赶紧滚吧。”
他招呼兄弟们搬运东西,实则在拐角处躲藏起来。
大约过了半炷香,李大勇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折身往回跑,打算回去报信。
流民头头点了身旁的小弟,吩咐道:“大狗,你跟上去瞧瞧,千万别打草惊蛇。”
大狗听话地摸了上去。
他一路跟着工人,沿着山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快筋疲力尽时,视线尽头隐隐冒出一个村庄的影子。
乍一看七排村如传闻般贫穷至极,村口那几栋房子破破烂烂的。不过沿着河边,却伫立三排高大的房子。里面围了好多人,十分热闹。
村口唯一的石桥上拦了两棵粗壮的大树,有个健壮的汉子提着箩筐在巡逻。
大狗不敢再靠上前,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继续观察,眼睁睁地看见李大勇过了路障,朝着人最多的那三排房子跑去。
“东家,流民们在芙蓉镇与七排村之间的路上,他们抢走我所有东西。”李大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喘气。
谢东见他脖颈布满青紫的掐痕,怒骂道:“还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动手打人抢东西,真是猖狂至极。”
宋姣姣眯起眼睛,朝七排村外瞅了一眼,“你细细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趴在石头后面的大狗莫名其妙觉得头皮发麻,后脊梁骨冷飕飕的。他搓了搓身上鸡皮疙瘩,起身跑回去报信。
这边,听完李大勇的口述,宋姣姣直言断定:“流民狡猾,定是派人跟着你来到村子打探消息。”
众人大惊失色。
“那怎么办?”李大勇面色愈发惨白,愧疚地捶打着脑袋,“东家,都怪我不小心,把流民招来了。”
“不怪你。”宋姣姣安慰两句,示意谢东将人待下去好生安顿。
如果流民盯上七排村,不日便会来村中作乱。宋姣姣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去向贵人汇报消息。没想到她来到书院,却得到贵人刚刚离开的消息。
“贵人回家探亲了,什么时候走的?”宋姣姣急急追问。
护卫回道:“大约半个时辰前,主子接到一封家书,便匆匆忙忙离开了。路上流民多,正是盛兄亲自护,大约年前便能回来。”
见她神情焦急,他询问道:“夫人可是遇到难事了?”
宋姣姣不隐瞒,直接将流民可能盯上七排村的事情说了出来。
护卫听完脸色大变,老王爷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千万看守住七排村,不要让流民捣乱,毁坏土豆田,真是不想什么就来什么。
他郑重说道:“听说工厂有一支护卫队,为了村里安全,夫人可否将几人暂且调给我指派?”
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宋姣姣连忙应下,“当然可以。”
她带着护卫回到工厂,找到林栩八人。
原本以为林栩等人会有异议,没想到他们一听是盛淮安同僚,便痛快应下此事。
加上王府护卫一共十二人,每人都分得一把武器。两人一组,每两个时辰倒一次班,日夜不休地巡逻。还有一名护卫则快马加鞭前往祁县,向衙门借人。
“必要时用油泼在桥面上,放火烧。”宋姣姣无偿提供了好几桶豆油。
听着她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无比狠辣的话,众人皆觉得毛骨悚然。可转念想到更狠戾果敢的盛淮安,又齐齐释怀了。
不狠?能开工厂?
不厉害?能降服得了盛淮安?
第一日风平浪静。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流民迟迟未来,工人们开始放松警惕。他们已经携着家眷正式在七排村落户,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地盖房子。村子里小孩子们随时可见,这幅热闹的景象是从前都没有的。
家里年轻力壮的男丁们则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进行训练,以防流民随时来袭。据说镇上好几家商户都被抢了,不少人连夜逃离。
“唉……”老钱氏唉声叹气,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宋姣姣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将炕桌上那簸箕花生挪到自己近前,喀拉喀拉地剥起来。垂着头,慢悠悠地开口:“如果二弟妹带大牛回村,我绝对不会拦着。”
但想要住进来,绝对不行!
老钱氏面上先是一喜,继而又是一愣神,话好几次到了嗓子眼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她也不太情愿让方氏回来碍眼。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老钱氏感叹一句:“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也不知大郎什么时候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夫人,大爷回来了。”柯婆子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老钱氏惊喜地跳下榻,“大郎,我的好儿……”
宋姣姣低头查看衣衫是否妥当,才理了理鬓发来迟一步。
等她来到正厅,老钱氏已经抱着盛淮安,心疼地抹起眼泪:“瘦了,瘦了一大圈。大郎啊,这回回来就不出去了吧?”
“不会出去了,在家里陪你们一块过年。”盛淮安一路风尘仆仆,胡子拉渣,眼角下遍布厚厚的青黛。他看向迟来的宋姣姣,满是冷冽风霜的眸底柔和下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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