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萦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也就没有注意到上官瑾的言外之意。
经历今日这么一番波折,她不得不深刻反省自己。
“我如今才明白,先生当日劝我不要涉足权谋的良苦用心。”
“我以为,如今我修习武功,又学了些心术谋略,就可以和那些人开斗了,也就没把郭碧婧放在眼里……是我轻敌草率了。”
“我低估了他们的阴私手段,高看了他们做人的底线——他们根本不配做人,也没有什么底线!”
魏萦说到最后,已经气的咬牙切齿了。
上官瑾静了一瞬,点了点头,“看来县主是真的明白了……”
“不过,县主无需忧心。”
“今日的事,不会再发生。今后的事,一切有我。”他抬眼望来,漆黑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暗波深流。
这……这是什么话?
魏萦怔住。
聪明如他,不可能不知道,魏国公府如今被各方势力觊觎,正值多事之秋,‘一切有我’这句承诺,背后可是无数的麻烦!
他早已经不是魏国公府的教书先生了,只等着登上朝堂出人头地了。做官之人,最是明哲保身,爱惜羽毛,哪还有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的?
魏萦不解地望着上官瑾,却被他目光中的灼灼热意,逼得不得不移开视线。
“先生早已不在国公府教书,如今更是一鸣惊人,前途不可限量。非亲非故,我魏家之事,不敢过多叨扰先生,阻碍先生的大好前程。”
她下意识开口婉拒,心中想着,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宴席,他此番许诺,也不知所图为何。
上官瑾浑不在意,淡淡一笑。
“在下感念国公爷的知遇之恩,与国公爷诚心相交。一切事情,只要牵涉国公府,在下又岂能坐视不理?”
“况且,在下频繁出入国公府,人尽皆知,恐怕,早已被有心之人视作一党了。”
他压低声音,声如柔絮,缓缓开口:“县主急于撇清关系,究竟是在怕什么?”
“我哪有撇清?我分明是……”
是什么?
是怕耽误他的前程,连累一个无辜的人?还是怕他别有居心,成为第二个裴琅?
魏萦语塞,抬眼便他灼灼的目光相撞,心里没来由的一突,赶紧放下帘子。
一声好听的气音儿隔着帘子传来,似叹似笑。
魏萦被帘外之人嗤笑,脸上有点热热的。既想掀开帘子瞪他一眼,让他闭嘴。又有些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
暗暗纠结了半天,忽然下了决定。
罢了,人家既然一番好意,自己又何必无端猜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况且今日这一遭,她已看明白,以她的脑袋瓜,根本不足和那些人斗智斗勇。
若要以一己之力护着魏家,她迫切需要一个人帮她出谋划策。
于是她定了定神,隔着帘子,态度诚恳的央求:“先生心思缜密,智谋善断,今后若有事,还请先生帮忙出出主意。”
上官瑾闻言,粲然一笑,望着车窗道:“如有所需,县主尽管开口便是。”
华灯初上时,一行人终于回了国公府。
魏国公刚回府,就得了上官瑾的线报,知道魏萦险些出事,便一直坐立不安的等着,前后派了好几拨人去打探消息。
一听说众人回了,魏国公便赶紧迎出门去。
谢氏也跟在后面,一脸担忧的径直去马车那里接魏萦。
“婶婶,我没事,真的。”魏萦下了马车,握着谢氏的手道。
谢氏叹气,“好好的,怎么会出这等事?”
“都怪我,不该去赴什么酒会,不该让萦萦一个人呆在那里。”魏国公一脸懊悔的叹气。
“叔父,我真的没事。这不好好的嘛?”魏萦劝慰道,“今后我让流风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你们二位就别担心啦。”
转而又对谢氏身边的兰姑说道:“兰姑姑,外面有些凉,你扶婶婶回屋吧。”
兰姑点头,上前扶住谢氏回主院去了。
魏萦又累又饿,给叔父行过礼,也回了院子。
飞霜闻声迎了出来。今日她有些不适,因而没有跟去,一听说县主差点出事,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
魏萦自是解释安抚一番,吩咐她去备膳备热水,今日这番折腾,她一身的汗味,都快馊了。
另一边,魏国公早就布置下一桌酒席,酒香阵阵,饭菜飘香,但上官瑾和他,都没什么心思吃席。
魏国公听上官瑾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皱眉问道:“这背后,究竟是……?”
上官瑾伸出修长的手指沾了沾酒,在桌上画了两笔,又顺手抹去,抬眼看向魏国公。
魏国公一脸凝重,静默不语。
“县主已到适嫁之龄,容貌俏丽,至真至纯,有人觊觎也是情理之中。”上官瑾垂眸低声道。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魏家手握重兵,那人今日的此番举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图谋的也不仅仅是县主一人。国公爷还要早作打算,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魏国公幽幽叹气,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
魏家如今的处境,上有皇帝忌惮,下有各方势力觊觎,如同走在山巅,一个不小心就失去平衡,粉身碎骨。
先不说那些远虑,眼前的近忧又该如何解决?
魏国公捋着胡须沉默半晌,突然抬头瞧了瞧上官瑾。
“上官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如今虽然高中,若要等着授官,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不若去参加吏部的铨选,届时,老夫也会暗中使一使力。”
上官瑾心中十分清楚魏国公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他的用意。
之前的一番筹谋,总算没有白费。
但他想要的那个位置,魏国公给不了。
于是他轻摇了摇头,起身恭敬一礼道:“晚辈多谢国公爷提携,只是晚辈已决定去应吏部的科目选,应试宏词科。”
魏国公瞠目:“科目选历来难于登天!一科只取三人,且博学宏词科难度最大,要做诗、赋、论三篇,吏部官员审完,还要交由门下省复审,最后,还要上交给圣上亲阅。大昇开国以来,还未有人登过宏词科……你有把握?”
上官瑾淡笑,“虽无十足把握,但眼下,这是唯一的路。毕竟,留给晚辈的时间并不多。”
魏国公犹沉浸在震惊中,也没深究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拒绝他的举荐?自己要去应试宏词科?魏国公神情复杂的反复打量上官瑾。
这个后生,有才,有骨气,只可惜,和萦萦没有缘分啊!
等他登上宏词科,不知要等多久。再从底层慢慢爬上去,又不知道要多久。
他等得起,萦萦等不起。
那个二皇子,明明有正妃,居然还敢用卑劣手段肖想萦萦!
估计是想纳萦萦为侧妃,又怕他不同意,所以才耍那些龌龊卑劣的手段,简直可恶!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给萦萦定下一门可靠的亲事,才能保住萦萦不再被觊觎。
两个人各怀心事,宴席于是草草结束。
平康坊,摘星楼。
“废物!”二皇子一脚踹向地上的暗卫。
“功亏一篑!连个女人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盛怒之下,二皇子发泄似的对暗卫拳打脚踢。
一旁的幕僚忙上前劝慰。
暗卫低头伏在地上,抱着头双肩抖动,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啊——”
伴随一声长嚎,地上之人瞬间暴起,将二皇子掀翻在地,双手死死钳住了二皇子的咽喉!
那暗卫双目赤红,眼球突出,血丝密布,脸上浮现青色小蛇一般的纹路,状若索命的厉鬼!
幕僚吓得一步不敢上前,只颤着声音呼救:“来人!快来人!有人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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