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全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草率了……魏萦心里打了个突,硬着头皮说下去。
“启禀圣上,兄长日前练武时曾拉伤了手臂,今日又与众武士切磋已久,此时恐怕早已体力不支。可否让臣女代替兄长比试?”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上官瑾望着台上自告奋勇的少女,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
皇帝的目光投向吐蕃使臣,魏萦会意,转身对使臣行礼道:“使臣,家兄有伤在身,体力透支,吐蕃纵然赢了,怕也是胜之不武。听闻吐蕃崇尚真勇士,想必不会想要一个模棱两可的比赛结果吧?”
皇帝:“使臣以为如何?”
使臣偷偷看了眼武场上的吐蕃侍卫,站起身行礼道:“合情合理,自然应允。”
魏萦得了应允,立刻离席朝武场中央走去。
众人目光各异,不约而同聚焦在义宁县主身上,只见她发髻高挽,一身绣金线妃色纱罗襦裙,行走间纱衣飘飞,如周身笼着丹霞红烟,衬得她肤若凝脂,朱唇粉靥,端的是美艳俏丽。
但她神色又无比凝重,黛眉微蹙,目光沉沉,朱唇紧抿,步履如飞,于是那美艳娇软的外表,便被一股英姿勃发之气给中和了。
就连一些准备看笑话的人,也不禁被她郑重其事的表情给震慑到。
这一幕同样落入吐蕃侍卫眼中,他目不转睛,饶有兴味地露出一抹笑。
眼看妹妹越来越近,魏铎心里着急,他知道刚才自己太草率闯了祸,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现在连妹妹也卷了进来,这……这如何是好?!
他一个箭步迎上去,挡住了她,低声斥道:“萦萦!别胡闹!快回去!”
“二哥放心,我心中有数。”魏萦神色坚定,说话间,夺下二哥手中的弓箭,迎着吐蕃侍卫走去。
少女的五官渐渐清晰,峨眉修长,杏眼乌灵,神色凝重,高大的侍卫目露惊艳,一眼不眨的盯着她走近,丝毫不掩饰目中的渴慕。
上官瑾将一切尽收眼底,修长的手指叩击着桌面,眸色幽深,若有所思。
魏萦站定,对吐蕃侍卫道;“方才不算,咱们重新比试。”
吐蕃侍卫点头,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她先射。
魏萦也不客气,立刻拉弓搭箭,凝神屏气瞄向靶间红心。
烈日炎炎,白光刺眼,原本杏子般大的红心,远远看去,只是隐约一个红点。
不能出错,她凝神屏气,松手射箭出去。
第一箭,中了!
再次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
又中了!还剩最后一箭!
魏萦聚精会神瞄准第三箭,额头细密渗出的汗凝聚成滴,突然滑落,眼内顿时一蛰。
第三箭倏然离手,稍稍偏移,落在红心外。这下,她恐怕连打个平局也不行了。
魏萦心里咯噔一下,朱唇紧抿,面色有些苍白。
这么想赢吗?吐蕃侍卫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忽而勾唇一笑,连射三箭,一气呵成——
有两箭都落在靶心外。
魏萦长长呼了一口气。
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能放回肚子里了,
好险。不过,好在胜了。
她刚转过身要走,身后的吐蕃侍卫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吐蕃侍卫在她身后问道,声音浑厚低沉。
“你配知道吗?”魏铎从一旁窜出来,像个炸毛的母鸡一般,赶紧将妹妹护在身后。
今日之事,他本就迁怒于吐蕃侍卫,如今这人竟然还敢觊觎妹妹,若不是众目睽睽,他定要废了这侍卫!
魏铎狠狠瞪了吐蕃侍卫一眼,亲自护着妹妹回到席上。
皇帝心情舒畅道:“让吐蕃使臣见笑了,这是朕的侄女义宁县主,平日里被骄纵惯了,没个尊卑礼数,还请使臣勿要见怪。”
吐蕃使臣站起行礼:“皇帝陛下言重,义宁县主箭术超群,我吐蕃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一切掀过不提,众人举杯畅饮,宫宴继续。
魏萦刚一回席,晋阳公主一脸激动的拉住她,直呼她太给大昇长脸了。
苏贵妃满脸笑意看着两个亲密无间的少女,态度亲和。
就连郭贵妃,也装作不在意的往魏萦身上多瞄了两眼。
郭碧婧一如既往面带微笑,安然恬淡,只是那望向魏萦的目光仿佛带着刺。
因为她方才瞧的分明,她的丈夫,二皇子,从头到尾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魏萦,目光里充满了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占有欲。
盛大的宫宴几乎持续一整天,直到傍晚才结束。
魏萦正要离席去找叔父和二哥一起回府,却被晋阳公主缠着不让走,死活要让她留宿宫中。
苏贵妃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看着晋阳公主,终于发话,“明日宴会还要继续,义宁今日不如就留在宫里吧,省的来回奔波了。”
既然贵妃娘娘发了话,魏萦哪有不听,只好差人告知叔父和二哥,自己今晚留宿宫中。晋阳公主高兴极了,拉着魏萦便跑向教武场。
苏贵妃望着两个少女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只差了两岁,义宁却知分寸进退,事事通透明白,能替卫国公府解围。晋阳跟她一比,竟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贴身宫婢轻声附和:“义宁县主是懂事,婢子只盼着她能更懂事些,替咱们小公主分忧。”苏贵妃的心腹宫婢微笑着接话,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苏贵妃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想让义宁替公主去和亲?你若不怕魏国公拼命,大可以一试。只怕到时候,不说魏国公,就连二公子魏铎,都能活撕了你。”
“魏国公那两口子,真是把他大哥唯一的千金放在心尖上疼的,还有她那两个哥哥,一个手握重兵,一个是混不吝,哪个都是麻烦。此事休要再提。”
“是,婢子遵命。不过,话说回来,和亲这事还未定,也不是非要咱们小公主不可,不还有……”宫婢笑着,遥遥看向漪澜殿的方向。
漪澜殿外,郭碧柔端着熬好的燕窝羹,正要推门进去,忽然传出姑母郭妃的声音:“魏国公家的那个义宁县主,我瞧着确实有些能耐,是个识大体的,难怪皇儿之前嚷着要请旨封她做侧妃,要我看,做正妃也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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