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媚奴斜躺在窗边的贵妃塌上,怀里抱着雪白的波斯猫,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的满园春色,盯着那株攀附在木架子上的凌霄花出神。
身边的宫婢忽然进来禀告道:“媚主子,方才金国公府的郭二小姐来看望娘娘,差人送了一盒子点心给主子。说是岭南那边的点心,可以解主子的思乡之愁。”
媚奴目中有光闪过,嘴上却说得漫不经心,“搁那吧,你们都下去吧。”
留守的宫婢们纷纷行礼退下。
媚奴挥走怀里的猫,几步走到桌前,拆开食盒,将里面的点心一个个掰开。
终于,最后一块点心里,露出一个小纸条。
媚奴迫不及待展开看,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美眸大睁,缓缓渗出泪意。
手里的纸条翩然落地,上面写着:
“裴琅已死于上官瑾之手!”
原来,他死了,被人杀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上次的任务失败,她随着二皇子禁足宫中,没有收到他的只字片语,她原本以为,他放弃她了。
媚奴捂上心口,泣不成声。
遇到他之前,她只是一个玩物,一个取悦男人的工具,可以任意被送来送去的物件。
别人将她送给绅王,绅王又将她送给了裴琅。
乍一见到他,她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比她还俊美的男子?
偏他生的那般好看,性子也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及时是对待下人,说话也是十分耐心和煦的。
对她,尤其耐心温柔。并且,十分君子。
就连牵一下她的手,他都要事先问一句。
他说,他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
她第一次尝到被男人呵护的滋味。
他说,她美的惊心动魄,让他时常看着她,便已觉得人生圆满。
她第一次尝到了两情相悦的滋味。
他说,等事情结束,就纳她做姨娘,与回雪平起平坐。
她第一次尝到希望的滋味。
她知道自己区区一个瘦马,一个从小被培养专门取悦男人的玩物,是最下等的贱民,只能做舞姬或外室,是不配做他的妻的。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十分满足。
但他却给了她重生的希望。
如今,这个希望却被一个叫上官瑾的男人打破了!
媚奴含着泪将那纸条捡起,扔进口中,狠狠咀嚼,咽下。
她好恨!
她要杀了那个上官瑾!为裴琅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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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雕花刻镂的纱窗,映在吉祥云纹的纱帐上的时候,魏萦缓缓睁开了眼。
盯着头顶的床帐发呆半晌,她叹了口气。
要出嫁了啊……这闺房不知道还有没机会再住了。
“县主,该起了。今儿可是您的大日子呢!”梳着妇人发髻的飞霜喜气盈腮,笑着掀帘进来。
她身后,十二个宫婢鱼贯而入,端水的端水,捧匣的捧匣,齐齐向床上的魏萦屈膝行礼。
“恭请县主沐浴更衣。”
十二扇蜀绣绢纱屏风后面,浴盆袅袅升腾着白色的热气,上面漂满了花瓣。
魏萦便在宫婢们的服侍下,散发解衣,光洁的小腿轻抬,迈进水里。
六个宫婢左右分开而立,各司其职。
其间除了水声,没听到任何杂音,果然是宫里调教出来的,魏萦心想。
若是换了听雨那丫头,肯定是叽叽喳喳个没完。
沐浴完毕,便有两个宫婢取了白色丝绢展开,擦干魏萦身上的水珠。
之后,又有两名宫婢捧来朱色漆盘,上面放着绣鸳鸯合颈的赤色肚兜和丹红色中衣。
魏萦脸颊微微发烫,任由她们替自己穿上。
两个宫婢退下,再有其他人将深衣、外裳一一给她穿上,最后才郑重穿上广袖缂金丝对襟曳地大红婚服,遍身用金线绣着祥云双凤,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的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茜色双凤绣云金缨络霞帔,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
最后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宽边腰封,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
领缘层叠,纷繁华丽,灿若云霞,贵气逼人。
魏萦低头数了数,一共六层衣领,这一通下来,她额头上已经微微开始冒汗,尤其是那层层叠叠的衣带腰封,简直要把她昨夜吃的饭都勒出来。
刚要吩咐人开窗透气,就被宫婢们按着坐在镂空雕花八宝铜镜前,开始梳妆,挽发成髻,只往上攒了几只金钗固定,
魏萦刚要松口气,就见一个宫婢端来一方锦盒打开,赫然是顶赤金镶宝石的流苏金冠,上面累丝刻镂,金光灿灿,镶嵌着南珠和各色宝石,即使在屋内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依然流光溢彩,灼灼耀眼。
宫婢小心翼翼将金冠取出,戴到魏萦头,再用钩形发簪固定好。
魏萦此刻只觉得头上顶着一块砖,连转头困难。
“县主……实在是太美了。”听雨在门口探进来半个脑袋偷看,由衷赞叹。
这之后,还要匀面,上胭脂,点口脂,贴珠靥,等到一切装扮妥当,也到了迎亲的吉时。
魏萦端坐屋中,屋内谢氏正拉着她的手,说些临别时的体己话,就听见外面晋九的声音高喊:“新姑爷来接人啦——”
院内,早备下的仆妇女眷,笑闹着冲出去,各自握着竹丈扫帚守在垂花门门后。
门外,魏铎领着小厮还有看热闹的宾客,守在垂花门的门口,静等新女婿上门。
魏国公府高阔朱门大敞,上官瑾一身大红吉服,人如修竹,抱着只扎着红绸的大雁,阔步迈腿而来。
“听闻新姑爷是状元郎,文采斐然,今日这催妆诗可要赶快作来,少于三首,这垂花门可不能开!”人群里有人故意起哄,引得众人大笑连连。
上官瑾淡然一笑,张口就道: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众人只见这新郎官绯衣雪肤,顾采神飞,清俊逼人,更兼得文采斐然,出口成诗,纷纷拍手叫好。
魏铎呲牙一笑,“妹婿,文采这关过了,武才这关还没过呢。”
说完,便指向那垂花门门廊上用红丝线垂下的一枚铜钱。
“射中铜钱,方可进门。”魏铎不怀好意的歪嘴笑,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身后赢七小声问道,“大人,是否让属下代劳?”
上官瑾摆摆手,冲魏铎欣然点头,脸上的喜色丝毫不减。
将怀里的大雁交给一旁的小厮,他接过弓箭,行云流水的搭箭挽弓,“叮”的一声,只见那箭头已经将铜钱牢牢钉入门框!
众人瞠目结舌,魏铎喜不自胜,得意洋洋的扭着脖子左看右看,朝众宾客扬眉显摆,比自己中了武举还高兴。那嘚瑟的眼神,仿佛在说——
“这我妹夫,上官瑾,高中状元,官至大理寺卿,能文能武!你们的闺女姐妹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女婿!这样的人,也就只能配我妹妹!”
“来人,开门,迎新姑爷!”魏铎大手一挥,垂花门缓缓而开。
上官瑾抱着大雁,领着身后众人抬脚进门。
突然,一众守在门后的握着扫帚竹棍的仆妇女眷笑闹着冲了出来,一窝蜂似的,见人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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