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瑾再次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容清冷。
“张县尉,话要拣重要的说,本官没有多少耐心听故事了。”
张县尉看了看那即将再次熄灭的火折子,一咬牙,决定和盘托出。
“实不相瞒,这三年来,宣化县不断有人失踪。林林总总加一起,算到今天,也得有千把人了,并且,几乎全是青壮年的男子。”
上官瑾闻言,立刻蹙眉反问。
“既然失踪这么多人,为何在卷宗上,无故失踪的案子却只有寥寥数起,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人?”
张县尉心里一惊,之前看这位新任知县一目十行浏览卷宗,还以为他在做样子敷衍了事,没想到居然能过目不忘!
也许,这位上官大人有本事,能把宣化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诡谲之事大白于天下!
张县尉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敬重和认真。
“大人,非是我们一干人等不愿作为,而是不能作为啊!”
“大人以为,三年前的那桩案子,为何没有告破?不是前任知县大人不愿意追查,实在是这后面的水太深,牵涉的人太厉害,不能查呀!”
“那位知县大人原本也是一心为民,想要尽快告破案件,督促我等顺着那蛊虫的线索继续追查。结果没多久,那位大人去了一趟邕州府后,立刻便病得起不来,整日间的吐血,腹胀的比西瓜还大。”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竟然一夜之间痊愈了,无论谁问,都绝口不提是如何痊愈的,只是吩咐我们不再追查此事,在那卷宗上草草填了个理由,便将那些血案遮掩了过去。”
“我老张,又何尝不想找到幕后操纵蛊虫之人,为死去的那个兄弟报仇?平日里一同喝酒办案的兄弟,活活的一条人命!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遍地打滚,最后实在耐不住,自己一刀抹了脖子!年纪轻轻的,连媳妇还没来得及娶!”
张县尉声音嘶哑,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既然你说那虫子速度极快,又会飞,当时场景该是十分凶险才对,你是如何全身而退的?”上官瑾一下子问到了重点。
张县尉压住眼中的涩意,解释道,“是毒日头,那东西怕毒日头,怕火怕强光。”
“那个兄弟当时痛得满地打滚,碰巧跑到院子中央没有树荫的地方。他刚抹了脖子,那些虫子便从他嘴里钻了出来,一碰见日光,很快速度便慢了下来,渐渐地,就不动了。”
“你是说,那些蛊虫不吃尸体,只吃活人?”上官瑾沉吟。
“大人睿智,正是。”张县尉点头,“属下也曾怀疑过,不断失踪的人,突然出现又彻底消失的蛊虫,二者应该是有一些联系的。于是在料理了那位兄弟的后事,我便带着其他兄弟们四处查探了一番,将那些被害的人的位置都标记出来,顺着往源头去查。结果,还真让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缓了缓才接着开口。
“我当时查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新娘岭。”
“新娘岭?”上官瑾沉吟,“可是居于邕州郊外,距离宣化县十余里的那座孤山?”
“正是。新娘岭,可是个能吞活人的山,终日烟雾缭绕,阴气森森。据说,那个山头住着山鬼,每年都要娶鬼新娘。”
大晚上的说起这个,气氛一下子就森然起来。
张县尉半垂着眼眸回忆,语气幽幽。
“那座山,原本是乱葬岗,里面有个天然的大坑,专门用来扔那些早夭的女婴的。”
“岭南这地方,穷乡僻壤,穷苦人家孩子多了养不起,若是养不起的这个是女婴,便扔到新娘岭的那个大坑里。据说,山鬼收新娘,女婴扔到了那里,就是献给了山鬼,和山鬼做了亲家,会保佑村民入山平安,砍柴打猎都收获颇丰。所以被叫做了新娘岭。”
“最初,是几年前,一个远嫁而来的送嫁队伍傍晚时分路过了新娘岭,却一整夜也没走出来。花轿,新娘子,连带送嫁的喜婆丫鬟,还有轿夫,全都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家人派人去找,愣是什么都没找到。再然后,就不断有送嫁队伍失踪。就说发生血案的那年,就有三十几个送嫁队伍,在新娘岭里消失了。于是人们都说,那座山专吞新嫁娘。娶媳嫁女的花轿要是从新娘岭过,一准会被山鬼掳了去。”
“所以,三年前那些凶案发生时,市井街头便有流言说,是那些鬼新娘们趁着山鬼不在,出来掳年轻男子当仆从了。”
“装神弄鬼。”上官瑾冷笑一声,“想必是幕后之人不想让人去查探,才放出这些谣传,阻隔世人的视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人切莫轻易去那里探查,真的会遇见鬼打墙的!”张县尉不由得出声提醒,“当年属下一行人就差点从山里出不来,绕来绕去都是那一片林子!要不是遇到一个上山打猎的村民,我们估计就困死在那里了!”
“你说那新娘岭,还有人居住?”
“山脚下有个小村落,据说世世代代都在那里住着,专门供奉山鬼。因而他们住那里不会有事。”
上官瑾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本官就不奉陪了。”
“大人,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大人能不能先放了我?”张县尉在后面恳求。
“一码事归一码事。张县尉说了一件事,可以换取衣物蔽体,若是想要饭食,床榻,那就只好劳烦县尉,把肚子里的那点秘密全都掏出来换了。”
上官瑾抬脚出了门,一行人随他出门,只有两个暗卫留了下来。
一个坐在桌前,负责记录,一个站在人前,负责问话。
灯烛点亮,置于桌案上,一燃就是一夜。
上官瑾出了倒座房,蔚五走在他身边,“大人,另外屋子里的那两位可要去审?”
“不了,回后院。”
“大人为何先审这个张县尉?却不从年老体弱的主簿问起?”蔚五发问。
“你玩过九连环吗?”上官瑾语气淡然,“再结实的九连环,也会有最薄弱的一环。只有找准那个最薄弱的环节,才能逐个击破。”
“这个张县尉,因为一桩案子便做下心病,显然不是个心志坚定之人。”
“从他入手,最容易。”
(https://www.tbxsvv.cc/html/178/178382/3018070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