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树影婆娑,来人一袭靛蓝云锦长袄,领口和袖口都滚了雪白的毛边,身姿如玉,挺拔如松,说不出的清贵雅致。
只是那冷淡的眉眼仍旧拒人千里,竟比这冬月的天气暖不了几分。
“段兄身子这么快就恢复好了?”苏平河见是他,心里反倒安定了许多,扬起笑脸跟他打了声招呼。
段长暮见苏平河毫不惊慌,淡漠的黑眸里多了一丝玩味:“不早日康复,如何能亲眼目睹苏二少爷亲自下场唱的这出好戏呢。”
“叫段兄见笑了。”苏平河故意不接他的话,语气里多有敷衍。
“你怎的半点不怕?”段长暮要比苏平河高出半个头,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端视着她。
苏平河示意南星退下,朝段长暮微微一笑:“段兄既没有选择当众拆穿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我有何好怕的?”
苏平河心里想的是,我把证据都毁了,你就算此刻站出来指认我,也早都来不及了,姑且看看你有什么目的吧。
段长暮却不说话,只拿一双闪着寒星的凤眸细细打量着她。
“你以为你把装着铁海棠粉末的药瓶扔了,就高枕无忧了?”良久,段长暮忽然开口问道。
苏平河被他看得心里直发紧,捏紧拳头佯装镇定地反唇相讥道:“段兄的意思,是在暗示我应该杀人灭口?”
段长暮冷笑一声。他就知道,这人先前对自己的百般讨好根本就是在伪装。
只需稍微一激,狐狸尾巴便藏不住了。
“你有那个本事吗?”段长暮不屑地轻笑出声,“你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怕不是连只蚂蚁都捏不死吧?”
苏平河闻言几乎气得跳脚,这简直就是人身攻击!
“谁说杀人一定要用武力?”
“是不一定。”段长暮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可是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你只能是刀俎上的鱼肉。”
苏平河半晌没能回应。
她知道段长暮此言不虚,她自然无力反驳。
“段兄,你我都是明白人,不如趁早敞开天窗说亮话,”苏平河败下阵来,“你既然打算在祖父面前放我一马,便是对我有所求,你不如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段长暮却不着急开口,而是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低垂的睫毛遮住深不见底的黑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冷寂。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段长暮终于抬眸看向苏平河。
“我需要银子。”
苏平河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怎么,敲诈勒索还带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哪里来的银子?”苏平河下意识地就开口拒绝道。
“你有。”段长暮的语气仍是波澜不惊,但又笃定无比。
苏平河无语凝噎,心里又把沈氏骂了一百遍。
要不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那么值钱的贺礼,自己何至于被段长暮这个歹人给盯上?
都说有财不外露,得意不猖狂,沈氏真是什么雷点踩什么。
“段兄,咱们讲点道理行不行?”苏平河头疼不已地开口劝说道,“那都是我姨娘的陪嫁,我如何能染指分毫?”
“这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了。”段长暮显然不是个能被轻易说服之人,他的神色从头至尾都没有太多起伏,只是一脸淡漠疏离地盯着苏平河。
苏平河无奈扶额:“你要多少?”
“每月至少一百两,多多益善。”
“一百两?!”苏平河忍不住惊呼出声,“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得了,正好我这条命迟早也是落在你手里。”
段长暮自动忽略她的胡言乱语,伸手点了下她的脑袋,提醒她注意分寸:“我只借一年,一年后加倍奉还。”
这下苏平河一时又有些呆愣。
原来不是勒索,是借高利贷啊……
倒……也不是不行。
“那你可得立个字据。”苏平河脑中灵光一闪,若是自己成了段长暮的债主,那以后岂不是又多了一道保命金符?
“等你拿来第一个一百两再说吧。”段长暮倒也没拒绝。
“那今日之事……”
“若你能如约交上我要的东西,今日我自然什么也不曾看到。”
苏平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连段长暮都能这般轻易被买通。
“苏平河,”段长暮临走之前又回头问了句,“苏阁老稳坐朝堂几十载,你怎么敢保证他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因为……”苏平河凑过去小声道,“全府上下,只有孙夫人院子里种了铁海棠。”
所以苏淮胥才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而是连带着一并惩罚了孙氏。
她先是轻飘飘地支走了孙氏,又连日来故意激怒苏平川,为的就是叫孙氏替苏平川吃下这桩哑巴亏。
苏淮胥自然能想到苏平川没有这等害人之心,但孙氏就不一定了。
而且看在顺德侯府的面子上,苏淮胥也不可能当真拿孙氏问罪,此事只能如此盖棺定论,就此作罢。
段长暮想到这,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平河一眼。看来从前,是自己小看这个人了。
送走段长暮,苏平河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团。
“少爷,你刚刚还开开心心的,这会儿怎么又愁眉苦脸了?”南星问道,“可是那段公子为难你了?”
苏平河长叹一声:“他当真是不简单。”
“少爷落了把柄在他手上,这可如何是好?”
“不妨事,他迟早也会落在我手上的。”苏平河拍拍南星的头安抚道,“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我们去瞧瞧二夫人吧。”
南星听苏平河这么说,心里不由一喜:“少爷这么想就对了,二夫人终究是您的生母,跟她走近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否则二夫人那么多的宝贝,全都要被二姑娘给诓走了。”
“不得不说,南星你还真是聪明。”
苏平河心想,自己当初怎么会把原身设定得那么蠢?连南星都知道为了继承沈氏的财产要跟沈氏搞好关系,他怎么尽惹沈氏不快呢。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何原身跟沈氏关系会那么僵了。
她刚走到沈氏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苏静怡那尖酸刻薄的声音。
“姨娘处处为二哥着想,二哥可曾半点想过姨娘?今日这样的场合,二哥明明就早知如何应付,还故意让姨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简直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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