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坏透了的是你吧!”苏平河冷声呵斥道。
苏静怡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苏平河正领着南星怒气冲冲地往院里冲,赶忙躲到了沈氏身后。
沈氏见苏静怡被吓得发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朝苏平河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没得吓坏了你妹妹。”
“她要是我妹妹,就不该背后在姨娘面前乱嚼舌根!”苏平河毫不示弱地指着苏静怡道,“今日若不是得我解围,姨娘在祖父面前如何过得了这一关?我如何会想看姨娘出丑?”
“听你这口气,是来姨娘面前邀功来了?”苏静怡有了沈氏的安抚,底气十足地问道,“你若是真有心帮姨娘,何不一早就与姨娘商量好祖父的寿礼送什么?”
苏静怡这话其实说得没错。
苏平河一开始确实不想管沈氏死活。
可是如今到底不一样了,她自然不会承认:“我日日去书院读书,哪里有空过问这些内宅之事?况且,姨娘也并未问过我的意见不是吗?”
沈氏的脸色一时也有些尴尬。
她心里确实从来没有一刻想到过,这个成天只会惹事生非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那还不是你一直不着调?”苏静怡不屑地开口讥讽道,“谁家儿郎像你似的,念书念不好,动不动就被打骂训斥,你但凡有大哥半点稳重,姨娘也不至于连送个寿礼都不跟你商量。”
苏静怡这话说得难听,但也并非信口雌黄,因此苏平河也没有辩驳。
她只是清了清嗓子,朝苏静怡冷声道:“我从前确实糊涂,但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现在有话跟姨娘说,你先回自己院里去。”
若是在从前,苏静怡压根不会理睬苏平河说的话,但现如今的苏平河不知为何,眼里总有一股叫人心生惧意的狠绝。
苏静怡有些发怵,只眼巴巴地看着沈氏,想要沈氏为自己说上两句。
可是沈氏今日却出奇的安静。
近些日子的苏平河陌生得叫她也有些发怵。
沈氏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深宅内妇,连字都不曾识过几个。
当年能嫁给苏宴山做妾也是因为她娘家生意做得大,富甲一方。
她虽然生得美艳,但苏宴山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爱与她说话的,大抵是嫌弃她没什么学问,说的话也不中听。
因而她在苏府一直都过得小心翼翼,对刘夫人也是恭敬有加。
最初她也想过争宠,因此才会壮着胆子将苏平河当男儿养大。
但随着在苏府的日子越过越久,她渐渐也就没了指望。
她不像刘氏一般出身名门饱读诗书,故而也不会养育孩子,苏平河身上的坏毛病,其实都有迹可循。
她别无他法,却也只能认命。
只是近些日子的苏平河似乎变了。
她不仅性情变得刚毅,言行举止也忽然有了分寸。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好似变了性子?
一定是中邪了。
沈氏想到这里,身上的寒毛又一根根竖了起来,她犹豫地看向苏静怡,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听你哥哥的话,先回自个儿院子去吧。”
苏静怡一走,苏平河便拉着沈氏进了屋,示意南星在屋外守着。
沈氏的屋子到底是妾室的规格,算不上多宽敞,但里头的摆设无论是金丝楠木雕花大床,还是蜀锦名家刺绣屏风,都是一顶一的贵重。
自己这个便宜娘是真有钱,苏平河环顾了一圈,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坐定。
“姨娘怎么不坐?”
沈氏一旦认定了苏平河中邪这一事实,心里就突突地跳个不停,连带着看苏平河的眼神都多有戒备。
“你究竟是什么邪祟?在我儿体内做什么?小心我请了妙清观的道士来捉你!”沈氏强装镇定地开口道。
苏平河哭笑不得:“姨娘,你在说什么呢。”
“你休要骗我,平河是我怀胎十月生下,又看着长大的,她虽顽劣,但性子懦弱,言行举止跟你全然不同。”沈氏站在苏平河两步开外,手指不住地颤抖着,连嗓音都带了些许惊恐。
“姨娘,”苏平河安安静静地看着沈氏,语气平缓地开口道,“哪有什么邪祟?我从里到外都是你的女儿。”
大约是她的语气舒缓温柔,沈氏紧绷的情绪有了一丝松动。
“可你为何会性情大变?”
苏平河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眼里挤出一丝泪花,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因为我见到父亲了。”
沈氏大惊,一双美目瞪得浑圆:“你说什么?”
“就在上回被婶母打得奄奄一息的弥留之际,我梦见父亲了。
“他跟我说我命不该绝,应当肩负起保护姨娘和妹妹的重任……
“还叫我洗心革面,好好念书,争取考个功名,好为长房光耀门楣。”
苏平河说得真情实意,沈氏早已泣不成声:“原来你父亲,他还记得我们母女三人……”
“自然记得……他什么都知道,”苏平河继续温声细语地劝道,“他还说姨娘将我当男儿养大是迫不得已,叫我不要怪姨娘。”
沈氏早已哭成泪人,情不自禁地上前揽过苏平河:“是姨娘对不住你……”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和这个女儿这般亲近了,心下又愧疚又酸楚,眼泪像泄洪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姨娘,从前是女儿糊涂,不懂姨娘的苦心,总因为被当作男儿养大而忿忿不平,”苏平河继续说道,“往后女儿一定会好好撑起我们这一房,让姨娘跟静怡都过上好日子。”
“好,好,好孩子……”
待沈氏终于平静下来,苏平河才又开口道:“说句姨娘不爱听的,这些年,静怡的性子也叫姨娘给惯坏了。她本就是庶女出身,若还这般骄纵任性,将来嫁了人,少不了要吃苦受罪。”
“你说的倒是没错,可这性子,又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姨娘只需往后将静怡交给我来管教,无论我如何罚她,姨娘都不许护着。我保证,在她出嫁之前,一定会把她给调教得知书达理。”
沈氏犹疑不定地看向苏平河:“你当真能把她教好?”
“姨娘且看着吧,我定不会叫您失望的。”苏平河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跟姨娘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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