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你性命的是当今圣上?”段长暮笑着摇了摇头,“杜大人总不会告诉本侯,这是你们第一次打军饷的主意吧?只要本侯放出风声……你看你的同党会不会给你这个知情人活命的机会。”
杜松显然愣住了,从他惊慌失措的眼神里,苏平河就能看出,他的心墙已濒临瓦解。
这还是苏平河第一次见段长暮不用刑就能将犯人审得服服帖帖,不由在一旁暗自佩服。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杜松的眼底满是迷茫。
“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杜大人不会叫本侯失望。”段长暮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吩咐,“送杜大人先回牢房安置,好生看管,务必要保证杜大人的安全。”
审完杜松之后,苏平河满身轻松,一出刑讯室就想约段长暮去吃饭:“最近京城里开了家新酒楼,据说后厨是北疆来的膳夫,咱们散值以后去瞧瞧?”
段长暮见她神色欢悦,便应承下来:“可以。”
“楚怀夕长姐和姜公子大婚在即,到底相识一场,咱们顺道去为他们挑选贺礼吧?”
段长暮垂眸打量她一眼:“叫你兄长知道了,不会生你的气?”
苏平河摸摸鼻子:“他自己不争气,赢不到美人心,还能怪我不成?”
“你这人倒算得上是帮理不帮亲。”
“也不能这么说,”苏平河讨好地朝段长暮笑了笑,“若是你的事,我就只帮你。”
段长暮微微一愣:“怎么就对我这般特殊?”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苏平河理所当然地弯起眼睛,“我的命这么要紧,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段长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报答?”
“请你吃饭啊,不是说好了吗?”苏平河笑得没心没肺。
段长暮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迟早的事,不着急。
京城新开的这座酒楼叫就叫北疆酒楼,名字简单粗暴,一看就是吃羊肉串的地方。
里头的小二都穿着北疆服饰,倒是新鲜得很。
苏平河刚下马车就有些后悔了。
这人未免太多了!
她老老实实去自家酒楼,坐享豪华包厢顶级服务不香吗?为什么要来受这个排队等位的苦?
好在段长暮不像她一样是个做事没头没尾的人,他刚下马车便有穿着北疆服饰的店小二迎了上来:“小的见过安定侯,我家掌柜已经恭候多时了,侯爷这边请。”
苏平河叹为观止地看向段长暮:“你怎么连这新开酒楼的掌柜都认识?”
“原本就是祖父旧部开的。”段长暮见苏平河满脸新奇,不忍心打击她,“你还真以为北疆人会千里迢迢地跑到京城来开酒楼?”
苏平河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两人跟着店小二往酒楼内走,苏平河左顾右盼,不时发出啧啧赞叹之声:“这北疆风格的装饰真是色彩亮泽,叫人耳目一新。若是有机会,我也能去那北疆游玩一趟,那该多好。”
“你如今才刚入了仕,又眼馋起闲云野鹤的日子来了?”段长暮好笑地摇摇头,“那你不如干脆不考科举,凭你的经商头脑,也不是不能纵情山水。”
苏平河却是摇了摇头:“我就那么说说而已……毕竟我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干什么都没事,但不能不顾我姨娘啊。”
店小二将两人带去三楼雅间,躬身为两人掀开绣着艳丽花纹的门帘:“二位里面请,我家掌柜就在里头。”
苏平河跟着段长暮走进去,却见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桌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长暮,好久不见。”
段长暮走进去与他寒暄:“青山叔,别来无恙。”
苏平河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这人正是段北乾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之一,欧阳青山。
段北乾手下有两名副将,左将军欧阳青山,和右将军慕容绿水。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可谓是段北乾的左膀右臂。
而如今欧阳青山却回京城开了这么一间酒楼,如何能不叫人意外?
但苏平河心里却一清二楚。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欧阳青山有哪里怪怪的。
因为他坐着的,不是寻常的椅子,而是一台木质轮椅。
他是因为双腿被废,才不得不从前线退了下来。
而他双腿被废的原因,苏平河也再清楚不过,因为这根本就连着段北乾将来之死。
苏平河想到这里,朝段长暮的背影看了看,眼底不免闪过一丝心疼。
距离他失去自己的亲祖父,已经不过寥寥数月了。
而他对此还一无所知。
“这是我的好友,苏平河。”段长暮介绍完后,发现一向善于交际的苏平河,竟然怯弱地跟在自己身后不说话,不由意外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愣着干嘛?还不快来见过青山叔?”
欧阳青山自然注意到了苏平河打量自己的眼神,倒是十分爽朗地笑了起来:“小兄弟不必害怕,我这腿早就不痛了。”
苏平河有些尴尬,抱歉地看着他:“晚辈失礼了,还望青山叔见谅。”
“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书读得太多太讲礼数,这有啥大不了的也值得你道歉?”欧阳青山是武将出身,没什么弯弯绕绕,他说不在意就肯定是不在意,苏平河总算放宽了心。
其实像欧阳青山这样终年都在前线打仗的将士,废了双腿算是致命打击了,但他却仍旧谈笑风生,丝毫都不为之感伤,叫苏平河内心敬佩不已。
“其实最初哪有不伤心的?”欧阳青山吩咐店小二去传菜,自己则是谈起了过往,“多亏了段老将军,我才撑了下来。”
“此话怎讲?”
“说起来,我当时刚伤了腿,可谓万念俱灰,”欧阳青山眼神悠远,“是段老将军宽慰我,说人生何处不精彩,断腿亦有断腿的活法,我这才振作起来,又结识了我那来自北疆的夫人,一同回京开了这家酒楼。”
“这么说,北疆酒楼掌勺的是尊夫人?”
“叫苏小兄弟见笑了。”欧阳青山笑得尤为大声:“我那夫人,其实只知品鉴罢了,并不擅料理,为此我们聘请了多名膳夫,几方调配,这才做出了夫人满意的北疆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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